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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西城外的集市在日夜趕工,這座佔地數十畝的集市有如小城,楊安玄結合前世的經驗用「井」字型街道將集市按功能分成九大塊。
與洛陽、建康集市不同,襄陽集市四周沒有用垣牆圍起,只是中間位置用柵牆圍住,留四門出入。在四角樹起旗亭,旗亭高有三丈,上置鼓、鑼、旗幟指揮,有市兵在旗亭之上觀察市中情形。
旗亭之下建有市兵營所,每處容納五十人,市兵除了守望集市外,還有巡邏維序、防火防盜等職,由市令司統一指揮。
被柵牆圍起的中間部分便是官府市令司所在,楊安玄設令、丞各一人,負有管理集市、掌控物價、察度量衡、處理糾分、指揮市兵等事。
胡朝隨張鋒前來襄陽述職,選擇了在盤龍山建縣駐軍,袁河也隨著前來。袁河這些年在胡家塢兢兢業業替楊家操持往來買賣,楊安玄頗為滿意,當年的那點小不快早已煙消雲散。
面對已是雍州刺史的楊安玄,袁河越發誠惶誠恐,深知身家性命握於楊安玄手中,對楊安玄怕到了骨子裡。這些年家境改變,袁河渴望能倚仗楊安玄改變家族的命運。
「袁河,愚在襄陽設集市,你可願做一名市令,官居七品。」楊安玄問道。
七品市令,與縣令等齊,權柄沒有縣令大,但管理這麼大的集市油水肯定不少,這是肥差。
袁河一生追逐名利,所求無非是入仕,此刻喜從天降,得遂心願,一時間愣愣地看著楊安玄呆住了。
胡朝與袁河相處日久,知道他的脾性,笑著推了推袁河,道:「袁兄,恭喜了。」
袁河醒悟過來,跪倒在地,哽咽地謝道:「袁河願肝腦塗地報效主公。」
集市正中的面積不小,除了市令司和四處營所外,楊安玄把金市也設在其中,方便商賈百姓以粟米布帛兌換銅錢、金錠。大宗買賣不可能攜帶粟米、布帛為錢,金子、五銖錢交易起來才方便。
除此之外典當行、珍寶鋪等貴重商品經營皆在金市之中,有二百市兵守護四周,安全不成問題。另外,離集市三里便是郡軍西營,駐紮著兩千郡軍,集市有事輕騎轉瞬即至。
除了金市,其他八市分為糧市、布市、日用品市、工匠坊、牛馬市、食肆、書肆和勾欄。
糧市買賣粟米、豆類、米麵等各種主食,酒、油、茶、香料等物也設在糧市之中買賣;肉鋪、水產、家禽、南北乾貨一應俱全。
布市經營各類布帛、綢緞的買賣,成衣鋪、衣帽鞋、香粉胭脂首飾等物都有出售,將來可想而知會主要成為女子購物的場所。
日用品市出售日常所用的東西,竹、陶、瓷、鐵、漆等器皿,席榻案几等物,胡桌胡椅以及西域的物件在此出售。
工匠坊給了百匠營業,藥鋪、香火鋪、兵器鋪等設在此市,鐵、木、泥瓦、漆、蔑匠、席匠,雕匠等工匠在此經營。
牛馬市設在西北角,是集市最偏遠的場所,此市用於牛馬羊豬狗等活物買賣。
食肆與牛馬市對角,設在東南角,酒樓茶坊各種吃食攤點在這裡營業,楊湫得知三哥要建集市,早早地就在市中謀了塊地,催促工匠建起一座三層高的麵館。
這座佔地近畝的麵館嚴格來說更像酒樓,最下面一層依舊經營包子、麵條等物,二樓和三樓售賣滷味、酒食等吃食。
楊安深和楊安遠分別被任為義陽太守和河南太守,各自帶了家眷前去上任,楊湫感覺無聊,與其他堂姐妹也玩不到一處,在張蘭的慫恿下重操舊業,孫氏順其自然成了這家麵館的掌櫃。
雍州大力推廣儒學,所以楊安玄決定集市九坊設一個書肆。書肆之內經營紙張、書籍,文房四寶,字畫珍玩等物,允許擺攤代寫書信、買
賣字畫、算卦問卜等等。
勾欄不光有青樓,更是聽曲、看戲、看雜耍的娛樂場所,隨著新詞以及《梁祝》、《孔雀東南飛》等戲曲的廣為傳播,聽戲聽曲成為士族新好,漸漸傳之民間,為百姓所喜。
楊安玄準備打造一個大眾娛樂場所,他寫信給身在建康的袁濤,請他來襄陽任官。司馬道子父子身死,寵臣趙牙跟著失勢,而依附趙牙的袁濤自然也遭了冷落。
楊安玄很看重戲曲的作用,透過戲文將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潛移默化地傳達給百姓,其威力不亞於鐵騎堅兵。
七月六日,離拍寶會沒有幾天了,楊安玄抽空前來檢視集市建設情況。
新任市令袁河帶著楊安玄在九坊轉了一圈,坊市面積很大,僅靠兩個月時間全部建成不現實,按照楊安玄所說,井字街道先行鋪就,搭成集市的框架。
街道之上,往來運送木料、磚瓦(1)、泥土的牛車、挑夫往來不斷,日夜趕工,一些先行建好的商鋪零零散散地聳立在道旁。拉貨的牛車停在店鋪前,夥計正在忙著卸貨。
「楊刺史,除了金市基本建成外,其他八坊進度不快,只有不到八分之一的商鋪建成,下官估計拍寶會舉辦時至多能完工五分之一。」袁河小心翼翼地稟道。
這是他任市令後的第一個差使,袁河生恐楊安玄怪罪他辦事不利。
楊安玄微笑道:「已然不錯,袁市令這段時日辛苦了。」
聽楊安玄沒有怪罪之意,袁河鬆了口氣,道:「下官會加緊催促,在拍寶會前儘量多建成些商鋪。」
楊安玄想了想道:「集市土地賣出多少?」
「不到三分之一。」袁河道。
楊安玄想了想,道:「既如此,拍寶會前不要再出售土地,你讓人在空地上搭起些草棚,免費讓百姓入內售賣貨物,先增加人氣。即使以後也要留出一定的空地讓百姓擺攤經營,不許收取費用。」
袁河點頭應是。
王鎮惡笑道:「主公真是宅心仁厚,事事想著普通百姓。」
說話間來到食肆,一棟三層高的磚木樓分外醒目,丈許的紅帛上繡著斗大的「麵」字,是湫兒經營的麵館。
麵館門前圍著一堆人買包子,口碑已經創出,襄陽城不少人專程前來買包子、吃碗陽春麵,還有遠道而來的商賈、旅人慕名前來。
從麵館前經過,楊安玄看到門前木案上疊著高高的籠屜,幾名女子正拿包子收錢,忙得不亦樂乎,熱氣裹著香味撲鼻而來,讓人口生垂涎。
回到市令司大堂落坐,楊安玄道:「七月十二日舉辦拍寶會,七月十日前集市不再建造,清掃道路,擺放花卉迎接前來拍寶的客人。」
想到集市面積很大,需要專人打理環境、清掃垃圾,楊安玄吩咐道:「袁市令,集市需僱傭人手清掃,每坊暫定十人,月給粟米兩石。」
清掃坊市的活不重,老人也可以做,楊安玄想起前世那些掃地的老頭老太太來,覺得不妨留下些紀念,笑道:「那些清掃坊市的人手統稱為環衛工,僱傭些老弱之人,發放掃把簸箕等物,對了給這些環衛工統一發放黃色的葛布短衫,讓他們穿在最外面,醒目。」
袁河應是,月給兩石粟米,比得上商鋪中的夥計了,不知道楊刺史為何如此優待這些稱為環衛工的人,或許是憐老惜貧吧。
楊安玄對一旁的孟龍符道:「龍符、蒯恩,拍寶會要連開三日,你二人各率一千兵馬駐於集市之外,以防萬一。」
離拍寶會尚有六天,襄陽城內已經熙來攘往,客棧旅館生意興隆,漲價五成仍供不應求。
茶樓酒肆青樓賭坊也生意紅火,那些懷揣重金前來求寶計程車族、富豪、商賈出手大方
,帶動著襄陽城紅紅火火,熱鬧非常。
沈慶之隨著熱鬧的人流湧入城中,他沒想到襄陽比起京城還要熱鬧三分。
沈慶之是吳興武康人(2),今年十八歲,自幼習武,孫恩作亂,他與族人一起抵抗亂軍,保衛鄉里。孫恩敗亡之後,沈慶之便在家中耕田務農。
五月,沈慶之收到大哥沈敞之的來信,說在雍州刺史府中任曹佐,讓家人有困難可以前去找他。
沈慶之早就聽聞雍州刺史楊安玄英雄了得,兩敗秦軍,力挫魏師,前段時日又擊潰朝庭的征討大軍,世人把他當成謝玄之後的名將,與北府軍劉裕並稱「雙雄」。
得知楊安玄在襄陽大舉募軍,沈慶之向來以勇武自許,動念前往襄陽投軍,於是辭別家人帶著把佩劍跋山涉水前往襄陽。ap.
襄陽城中熱鬧非常,沈慶之東張西望邊看熱鬧邊打聽著前往州衙。到了州衙一打聽,大哥沈敞之居然調任南陽郡堵陽縣任縣令去了。
拍寶會舉辦在即,沈慶之少年心性,準備看過後再前去堵陽縣,沿街找尋客棧歇息,結果不是客滿就是價格貴得要命。
正好聽到一夥客商商量前往集市住下,集市空地很多,可以扎帳蓬,官府搭建的草棚也能安身。而且市兵已經入駐,不遠處就是軍營,不用擔心貨物的安全。
沈慶之便隨同前往,聽說食肆中的麵館已經開張,他準備去嚐嚐包子,吃碗麵。在吳興時便聽人說起過麵館的滋味,總算有機會親口嘗上一嘗。
如至客棧是襄陽城最好的旅店,位於城西位置,佔地十餘畝,周圍商鋪、酒樓林立。客棧中有個小湖,沿湖建有十餘棟小院,小院裝飾或華麗或幽雅,鬧中取靜,讓人感覺賓至如歸。
一分價錢一份貨,這些小院入住的價格可不低廉,拍寶會召開在即,更是漲至八百錢一夜,最好的聽風院更是千錢一日,住進了建康來的豪客。
桓寧是桓秘的庶子,桓秘與侄子桓熙、桓濟謀殺桓衝,事敗後被家族廢棄。桓寧算起來是桓玄的堂兄,桓家族人眾多,作為庶子桓寧並不為族人看中,更何況是桓秘所枝,入仕為官這種美事落不到他的身上。
成年以後,桓寧幫著族中打理產業。知道桓玄喜歡奇珍,桓寧想盡辦法蒐羅奉獻,逐漸討了桓玄的歡心,搜尋寶物的差使落到了他的身上。
楊安玄舉辦拍寶會,事先將要拍賣的寶物編撰成冊,廣為傳播。桓玄得到寶物名冊之後,感覺有不少寶物勢在必得,於是讓桓寧帶了千兩黃金前往襄陽購寶。
桓寧自覺受太尉所託,與天使無異,一路招搖北上,沿途官府高接遠迎,盛情款待,收授的禮物裝滿行囊。
身負桓玄所託,桓寧不敢怠慢,七月三日便來到了襄陽城。向刺史府投貼,楊安玄沒有理會他,桓寧暗自咬牙記恨,看來購寶的錢省不了。
住進如至客棧,這幾日遊山玩水,好吃的好玩的都到過一遍,桓寧決定前往集市轉轉,熟悉一下環境,順便看看有哪些人參加拍寶。
襄陽城內議論最多的便是即將召開的拍寶會,此次前來參加拍寶不光有世家門閥、富商豪客,連秦、魏、燕等胡國也有人前來,桓寧原本以為身帶千兩金,能夠將桓玄交待的寶物盡數買下,如今看來能購下一半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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