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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清聽父皇說準備派人前往襄陽一探晉人虛實,眼神一亮,笑道:「父皇,孩兒想隨使團前去晉國看看。」

拓跋珪一皺眉,華陰受自己影響,對漢族風物十分仰慕,一直希望能去晉朝看看。

剛想開口拒絕,見女兒一臉渴求,心中一動。華陰年紀大了,再過一陣便要嫁人為妻,拓跋珪相中了表弟嵇根之子嵇拔。

嵇根是紇奚部帥,他的母親與拓跋珪的父親是兄妹,親上加親,紇奚部將成為自己最強有力的倚靠。

就讓華陰喬裝跟張濟去趟襄陽,在成親之前了卻心願,也能安心嫁人。

拓跋珪點頭道:「也罷,你年歲漸大,將來嫁人便不能隨意走動,趁未成親前到晉國看看也好。」

拓跋清高興地跳起來,搖頭拓跋珪的胳膊嬌笑道:「多謝父皇。」

拓跋嗣一臉羨慕的看著姐姐,知道父皇不會讓自己離開平城。

張濟得知華陰公主要隨著使團前往襄陽,暗自叫苦,這是燙手的山芋。天子對長公主十分寵溺,若有個閃失自己吃罪不起。

進宮覲見天子,拓跋珪笑道:「晉國有求於朕,必不敢得罪使團,張卿只管放心。」

說著,拓跋珪對侍立在座旁的一名親侍道:「華陰,見過張常侍。」

那名眉清目秀的侍從拱手,粗著嗓音禮道:「華陰見過張常侍。」

張濟這才注意到拓跋珪身旁是男扮女裝的長公主,華陰一身男裝,身上寬袍大袖,不留意確實分辨不出男女。

只聽拓跋珪又道:「嵇拔,你率部眾護衛使團前往襄陽。」

右側一名披甲青年高聲應諾。張濟大喜,道:「有嵇拔將軍護衛,當可無事。」

嵇拔身材健碩,面容英俊,目光投向笑魘如花的華陰公主,露出沉迷之色。

拓跋清滿心歡喜,沒有察覺到這位表兄異樣的目光。……

七月二十六日,楊安玄收到譙王司馬尚之的許可,率輕騎六百,步卒八百從新息城起程,經潁川許昌過嵩山前往偃師,正是當初從洛陽前去新息的老路。

為了加快行程,楊安玄沒有徵發役夫,而是讓兵丁自帶三天的乾糧,沿途由屬縣提供補給。

從新息北上慎陽,過宜春到陽安,再直上定潁城,官道已經修整,行軍速度比起當年南下時提升了一截。

有的地方建起了驛館,得了大軍將至的通知事先準備好了熱水,安排好了駐地,屬縣也準備好了乾糧供兵丁輪換。

路通則政通,楊安玄很滿意自己的施政見到了實效。沿途往來商旅不斷,見到大軍紛紛避讓,楊安玄嚴令不準騷擾商旅、百姓,相信不用多久汝南郡軍不擾民的口碑會為人所知。

過定潁城繼續北上二十里便進入潁川郡所轄,道路明顯變得崎嶇不平,行軍的速度降了下來。

已過申時,前面十餘里便是郾縣,按照行軍安排今夜便駐紮在郾縣。

司馬尚之對楊安玄主動請纓前往洛陽救援十分讚賞,不僅同意他率軍前往而且還下令沿途屬縣提供補給。

午時,楊安玄派出的先遣將大軍將至的訊息呈報給郾縣縣令馮仁,讓郾縣準備二千人兩日所食的麵餅,安排好宿營處。

馮仁接到訊息有些為難,二千人兩日所食的麵餅不過四百石,夏糧新收入庫,倒是不難支應。只是他前兩日剛接到溫太守的私信,讓他不可給汝南軍補給。

今年年初,汝南郡從許昌城奪走一批馬之事馮仁有所耳聞,據說溫太守和馬司馬向譙王告狀無果,下令對前往汝南的商賈嚴加盤查。

以溫太守的個性,自己若是提供汝南大軍所需,將來溫太守肯定要秋後算賬。

縣丞曹瑞見馮縣令愁眉不展,笑道:「馮縣令,我等是潁川官員,太守沒有下令誰敢私自啟用糧倉。刺史大人的公文是提供補給,粟米粥也是補給,何不將西倉那些陳糧煮了給汝南兵馬食用。」

馮仁笑笑,對曹瑞道:「曹縣丞說得是,那招待汝南大軍之事就交由你了。」

曹瑞面色一苦,他本想給馮縣令設個套,沒想到搬起石頭砸腳,差事居然落到自己頭上來了。

酉時,楊安玄的大軍來到郾縣城南,馬蹄聲轟鳴,旌旗飄舞,軍威凜盛,馮仁和曹瑞帶了胥吏在城外相迎。

曹瑞心中打鼓,自己真不該多嘴提用陳糧煮粥應付大軍,萬一這些兵爺惱了一刀砍來,豈不要了自己老命。

楊安玄看到亭邊相迎的官吏,跳下馬上前見禮。有胥吏引著大軍前往駐紮之地,馮仁笑道:「楊太守,下官在城中略備薄酒,為諸位將軍接風。」

馮仁打定主意,請楊安玄與軍中將領到城中赴宴,好吃好喝好招待,與這些普通兵丁區別開來,楊安玄即使得知兵丁吃粟米粥也不好追究。

「不必」,楊安玄道:「行軍途中,愚也是普通一兵,與將士們同吃同住。馮縣令,熱水、吃食可準備妥當了。」

馮仁暗道不好,笑道:「此事下官交由曹縣丞負責,曹縣丞,你跟楊太守說說吧。」

曹瑞在心中怒罵不已,硬著頭皮笑道:「楊太守,熱水早已備妥,只是大軍所需的麵餅實難籌措。夏糧入庫貼封,沒有溫太守的命令不敢啟動,卑職只能將縣中餘糧盡數拿出,煮成粟米粥招待將士們。」

楊安玄的目光變冷,冷笑一聲道:「大軍千里跋涉救援洛陽,司馬刺史亦有公文讓沿途補給大軍,貴縣居然敢陽奉陰違,按照軍法當斬。」

斬字一出,馮仁和曹瑞都是一顫,豆大的汗珠冒出。楊安玄冷聲吩咐道:「愚再給爾等一個半時辰,準備妥當一千五百人所食的麵餅,明日辰時開拔準備妥當兩日所食的麵餅。如有違抗,定斬你倆的人頭。」

說罷,楊安玄轉身前往營地。馮仁和曹瑞面如土色,這位楊太守當真一點情面也不講,一個半時辰準備一千五百人所食的麵餅,那要發動全城百姓動手了。……

許昌城,府衙。太守溫詳收到郾縣送來的急報,縣令馮仁在公文中稟報汝南大軍強行索要補給,恐嚇地方之事。

溫詳勃然大怒,道:「這個楊安玄欺人太甚,汝南兵馬居然在愚的潁川郡作威作福,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馬馬廣添油加醋地道:「這個楊安玄囂張跋扈至極,年初派兵奪走戰馬,這次更是欺上門來,當真視朝庭法紀為無物。溫太守,你要向朝庭稟報,治他的罪。」

溫詳洩了氣,搖頭道:「楊安玄是奉譙王之命救援洛陽,朝庭豈會治他的罪。」

馬廣咬牙切齒地道:「這個楊安玄為了賺取功勞,居然率一千多人前去救援洛陽,送羊入虎口,為了自己的野心不顧麾下兒郎性命,這樣的人真真該殺。」

「這些事輪不到咱們管。」溫詳摩挲著眉頭道:「明日汝南大軍便要到許昌,咱們要如何應對?」

馬廣轉了轉眼睛,道:「就說嵩山賊人下山擄掠,為防賊人入寇,許昌城關閉城門,楊安玄難道還敢率軍攻打許昌不成。」

「楊安玄索要補給該如何應付?」

馬廣冷笑兩聲,道:「就說城中無糧,讓汝南大軍就食於民。」

溫詳看了一眼馬廣,沒想到這個武夫心思這樣毒,就食於民就是鼓動汝南大軍搶掠百姓,楊安玄若果真這樣做那做真要身敗名裂了。……

接到偵騎稟報,許昌城四門緊閉,聲稱有賊襲擾,不便開城,讓汝南大軍就食於民。

楊安玄暗自苦笑,自大軍入潁川以來,能明顯地感受到潁川各地的敵視、冷漠,潁川治所許昌城索性閉門不納。

心中生出惱意,自己為國奔走,千里援洛,有些人卻為了私怨從中掣肘,過許昌往西北不遠便進入嵩山,若不事先補給充足,大軍怎麼有體力翻越嵩山。

趙田與楊安玄並轡而行,冷聲問道:「主公,天氣炎熱,昨日補給軍兵只攜帶了一天所食。」

楊安玄道:「先禮後兵,若是許昌城不開門,咱們便前去潁川郡軍駐地,那裡一定有糧。」

奪取潁川郡軍軍糧,無異於開戰,趙田沉吟了片刻,沉聲道:「遵命。」

楊安玄知道奪取潁川郡軍軍糧之舉事後朝庭肯定要追究,輕則降職重則獲罪,不過楊安玄決定賭上一把。

大變在即,朝庭內憂外患,楊安玄賭朝庭無心也無力追究自己責任,甚至自己表現出強悍的戰力反而會被朝庭倚重。

楊安玄的最終目的是逐鹿天下,正要借題發揮向天下發聲,讓天下人得曉楊安玄的名字,就像當年曹操首倡義兵號召天下英雄討伐董卓,樹立起忠義、善戰的形象。

遠方逐漸出現的許昌城,像巨石擋在前方,楊安玄抽出腰間瀝泉劍前指,沒有什麼能阻擋自己前行之路。

許昌城頭,太守溫詳和司馬馬廣看著滾滾而來的煙塵,額上見汗。六百輕騎在前、八百步卒在後,有如撲天蓋地的烏雲朝著許昌城壓來,帶著摧城拔寨一往無前之勢。

汝南兵馬在裡許外停住,排列整齊,刀槍在陽光下閃著寒光,有一騎飛馳至城下,高喊道:「汝南大軍奉命援洛,請許昌城開啟城門,讓大軍入城休息。」

溫詳沒敢露頭,對著身旁的馬廣道:「馬司馬,你去答話。」

馬廣嚥了口唾沫,上次他以二千兵馬對陣汝南二百騎都輸得乾脆,如今城下汝南一千多人,實在無膽答話。

躲在城頭商量了半天,推了個文吏出面,聲稱嵩山賊寇下山,太守、司馬等人都到巡視屬縣了,許昌城內沒有作主之人,讓汝南大軍從旁經過。

楊安玄冷笑一聲,對趙田道:「前往潁川郡軍兵營。」

大軍如潮水般地朝西而去,城頭溫詳長出一口氣,道:「總算將瘟神送走了。」

馬廣手持牆垛,看著汝南軍離去的方向,失聲叫道:「不好,汝南兵馬去了郡軍駐地。」

溫詳傻了眼,訥訥地道:「這如何是好?馬司馬,你趕緊出城到軍營看看。」

事涉軍營,馬廣責無旁貸,只好帶著眾名護衛出西門前往營地檢視。

待到軍營,發現並未打鬥,汝南大軍平平安安地進了潁川駐地,自己的麾下不戰而降。

馬廣羞憤難當,也不進營,旋轉馬頭回歸許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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