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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九日申時,陶平、甘越兩人拿著封信來訪。

信是刁雲寫來的,約楊安玄明日午初集賢居一聚。信中提及,酒足飯飽之後,玩玩雙陸助興。

楊安玄對雙陸不太瞭解,陰敦也所知不詳,陶平自告奮勇領著楊安玄到賭場一遊。

秦淮河妓樓、酒肆多,賭坊也不少。這個時點酒樓、妓樓還冷清,唯有賭坊熱鬧非常。

楠木招牌“忘憂坊”,門前人流不斷。進入坊內,混雜的氣味隨著喧鬧的熱浪撲面而來。

楊安玄等人衣著華貴,有侍女上前引他們進後院。

陶平熟門熟路地遞了一串錢給衣著清涼的女子,吩咐她領幾人到玩雙陸的雅室。

雅室窗明几淨,六張賭案依次擺開,案上放著雙陸棋子棋盤。西牆角落的案上放著茶水糕點,有坐席、臥具供客人休息。

有三張賭案圍了賭客,大呼小叫正賭得忘情。見到楊安玄等人,有侍者迎上前詢問是尋客對賭還是與賭坊的賭師賭。

楊安玄為了學技術,當然要跟賭師賭。得到答覆後,很快有個乾瘦的漢子到來,與楊安玄擺棋賭鬥。

雙陸分黑白兩色,各十五枚子,形狀類似縮小了的酒瓶狀,另有兩枚骰子。棋子置於長方形的棋盤上,兩側左右各有六梁,故稱雙陸,棋子稱馬。

按規矩(具體玩法可以參百度,不囉嗦佔字)放好馬,賭師禮讓楊安玄先擲,楊安玄也不客氣,兩枚骰子一個擲出四,一個擲出三,陶平在旁邊指點著挪動馬(棋子)。

玩了幾把,楊安玄心中有數,雙陸是根據擲骰的點數來移動棋子離開棋盤取勝。

這種賭戲運氣部分是擲骰子的點數,但策略也十分重要,玩者要根據骰子的點數從多種選擇中選出最佳的走法。

這種賭戲不光要走好自己的棋,還要防著對手前進。進退幅度大,勝負轉換容易,比起樗蒲更為有趣,變化也更大。

難怪刁雲選擇雙陸開賭,熟手對棋子走法的計算、選擇更為熟練,勝面更大。

楊安玄找到了一些規律,沒有用真氣控制骰子與賭師玩了幾把,輸多贏少。

天色漸晚,楊安玄對雙陸的規則已然瞭解,最後一把關鍵時候作了弊,真氣控制骰子丟了自己想要的點數,贏了五千多錢便收了。

陶平、甘越見楊安玄能贏賭師,大為欽佩。陶平一個勁要請客,說是答謝楊安玄相助之恩。這小子有錢請客沒錢還債,楊安玄也不好說他。

席間陶平和甘越向楊安玄請教雙陸的玩法,楊安玄簡短地解說了一下如何計算機率(1),不光陶平聽得津津有味,就連陰敦也忍不住頻頻發問。

…………

十日,楊安玄和陰敦、陶平等四人準時赴約。

來到集賢居一看,刁雲方的場面可不小,來了七八個身穿長袍計程車子,還有四個彪形大漢侍立在旁側。

楊安玄暗翻了個白眼,這是幹什麼,準備賭不贏動手搶嗎?

刁雲胸有成竹地樣子,笑道:“楊公子,上次賭樗蒲未盡興,今日刁某帶足了賭資,準備玩個痛快。”

楊安玄道:“已是午時,先吃飯。這頓飯誰贏了誰請。”

刁雲傲然笑道:“些許小錢算什麼,愚約楊公子來的,飯自然該愚請。”

吃罷飯,刁雲吩咐酒家拿來雙陸,賭具酒樓常備。

用屏風隔出空間,四名壯漢在外看守,屏風內眾人圍作一團,看楊安玄與刁雲賭雙陸。

刁雲把帶來的金子“當”的一下堆在案上,道:“這是二百金,是刁某的本錢,不知楊公子帶了多少?”

楊安玄笑道:“巧了,楊某恰好也帶了二百兩。”

圍觀的人齊吸了口涼氣,四百兩的金子放在哪裡也是豪賭了。一個個眼中冒光,不管今日誰輸誰贏,都是將來的一段談資。

刁雲道:“咱們就二十兩一局,多玩幾局。”

楊安玄笑道:“除了愚與刁兄賭的二十金外,諸位也可以下注,若押刁兄勝,愚照單收下。”

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小魚小蝦也撈一把,順便幫陰敦等人發點小財。

刁雲冷笑道:“楊公子好生自信,既然如此,誰願押楊公子勝,刁某也照單收下。”

旁邊的眾人興奮起來,紛紛解囊下注,陶平、甘越、陰敦等人見過楊安玄的手段,紛紛押楊安玄勝。反之隨刁雲而來的諸人皆押刁雲勝。

專門抬過一桌放賭資,除了楊安玄和刁雲的四十兩外,零零散散的各有四五萬錢。

擲骰子比大小定出馬的先後,楊安玄棋開得勝。第二把楊安玄有意放水,讓刁雲勝了一回。

就這樣保持著三比一的比例,楊安玄勝負折差共贏了六把。那些押注的人紛紛把注押在了楊安玄身上,有機會贏錢,情面算什麼。

刁雲幘巾歪了,頻頻舉袖拭汗。輸給楊安玄一百二十兩,加上旁邊押注的人贏了三十多兩,帶來的二百兩金剩下不多了。

恨恨地看了一眼楊安玄,刁雲不得不承認楊安玄的賭技比自己高。

眼珠轉動,刁雲指著楊安玄道:“小子,你出千,與酒家勾結用藥骰贏吾,來人啊。”

刁雲事先預備了一手,如果賭不贏就說楊安玄出千,搶了金子跑,到時候姓楊的就算告到官府自己也不怕他。

話音剛落,屏風被推倒,四名壯漢走了進來。

刁雲站起身,道:“小子,今天本公子放你一馬,不與你計較,拿了金子,走。”

其中一名壯漢朝放金子的案几走去,楊安玄豈能讓他如意。手一撐地面,身形躍起,腳迅速地踢出,踹在那漢子的膝關節處。

一聲脆響,那漢子慘叫一聲,捂著膝蓋蹲到了地上。

另三人張開大手,朝楊安玄撲來。楊安玄身形一矮,往前一躥,攔腰將對面那個漢子抱住,雙臂用力將那漢子舉起。

趁勢橫掃而過,將另兩人逼得連連後退。

楊安玄將手中漢子往牆上一擲,頭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咚”響,那漢子一聲不吭地軟在地上。

解決了兩個,楊安玄拍拍手,從容地對著剩下的兩人道:“麻利點。”

紅臉漢子怒吼一聲,大踏步上前,揮拳朝楊安玄的腦袋砸去,另一人從旁側夾擊,打算抬腿踢楊安玄的腰。

楊安玄向後退了一步,伸左手迎向砸來的拳頭。紅臉漢卯足了勁,打算一拳把這可惡的小子砸飛。

拳頭砸在巴掌內,“啪”的一聲脆響,預想中的倒飛沒有發生,楊安玄的手紋絲沒動,拳頭如同砸在了生鐵之上。

那漢子一驚,這小子哪來這麼大力氣。還來不及縮回拳頭,就被楊安玄順手一牽。

紅臉漢立足不穩,情不自禁地順著楊安玄揚手方向,朝著另一名漢子撞去,兩人滾成一團。

屋內眾人剛眨了眨眼,一切便結束了,驚呼聲方才響起。

楊安玄看著刁雲,轉動著手腕。刁雲驚恐地道:“楊公子,一切好商量,不要動手。”

“刁兄不是說愚與酒樓串通用藥骰出千嗎,麻煩哪位去酒樓東主過來。”楊安玄看了一眼掙扎爬起來的幾名壯漢,淡淡地道。

陶平笑道:“愚認識酒樓侯掌櫃,這就去請他。”

片刻功夫,胖胖的侯掌櫃來了,看著倒地的屏風,叫苦不迭。

楊安玄道:“侯掌櫃先別忙,損壞東西照賠。現在有一事告訴侯掌櫃……”

把藥骰的事一說,侯掌櫃叫起撞天屈來,“刁公子,你說話可得憑良心,僕什麼時候與這位公子串通,這骰子怎麼可能是藥骰,僕這就命人破開驗個究竟。”

楊安玄笑道:“不必。”

伸手抓起骰子,當著眾人的面捏碎,露出白茬茬的骨渣。

楊安玄託著讓眾人看過,刁雲訕訕地道:“是刁某誤會了,對不住。”

陶平深恨刁雲誘他入伏、逼債,嘲道:“刁公子輕飄飄的一句誤會就想脫身,豈不是太容易了。”

刁雲不捨地看了一眼案几上的金子,咬牙道:“刁某還剩下些金子,就算是賠罪了。”

楊安玄點點頭,刁雲勉強拱拱手,頭也不回地下了樓。

下了樓,刁雲看著四名相互摻扶的部曲,罵道:“無用的東西,還自誇什麼百人敵,四個人打一個都打不贏,給吾滾回京口去。”

想到帶來的二百兩金,刁雲心痛不已,恨恨地咬牙道:“楊安玄,你等著,老子絕不會就此罷休。”

這場賭鬥楊安玄得了一百二十兩金,陰敦、陶平、甘越三人各收進了十兩左右。

楊安玄將刁雲留下賠罪的錢付了飯錢和打破的東西,還剩下二十兩,索性到秦淮河租了條畫舫,喝酒慶賀。

船行於流光溢彩之中,耳邊是輕歌曼舞、絲竹悠揚,幾人陶醉其中,船搖輕影,歌唱逍遙,何似在人間。

楊安玄舉杯感慨,建康被後世稱為六朝古都、十朝都會,除東晉外國祚未超過百年,跟眼前的安逸奢華分不開,軟語嬌香融卻英雄志。

剛想到“何似在人間”,從擦身而過的畫舫中便傳來“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的歌聲。

陰敦訝聲道:“莫不是韋娘子。”

當日楊安玄聚賢居教韋娘子唱半首《問月》,陰敦也在場。

楊安玄耳聰目明,分辨出並非韋娘子的聲音,叫過船上歌伎,問道:“剛才那艘畫舫唱的曲子,你可會唱?”

那歌伎為難地搖搖頭道:“那是近日酒肆間流傳的新曲,聽聞是原彩霞居韋娘子所創,名為《問月》。”

“那艘畫舫可是得了韋娘子傳授?”楊安玄追問道。

“非也。韋娘子在酒樓唱《問月》,一時聲名雀起,奴聽說好多妓樓都邀她前去駐唱,可都被韋娘子拒絕了。”

歌伎眼中露出羨慕之色,道:“於是有許多妓樓派出樂師,專門跟在韋娘子身後,等韋娘子唱曲的時候便偷偷暗記下,剛才那畫舫是碧雲閣所有。”

楊安玄停杯沉吟,不知韋娘子的夫君傷好了沒有,這個韋淑會不會尋去自己的住處,等下次休沐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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