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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睡得香甜,睜開眼時太陽從東窗照入,客房內溫暖明媚。
門外的侍女聽到響動,端進洗漱用品。
等楊安玄洗漱完畢,陰敦步入屋中,請楊安玄到祖父屋中用餐。
聽到陰晞在等自己用餐,楊安玄歉聲道:“真是失禮,陰兄應該早叫醒僕。”
“無妨,祖父還在畫畫。”陰敦笑著引楊安玄進入陰晞住處。
東窗下,陽光透欞而入,落在陰晞月白色的長袍上,明亮而斑駁。
陰晞揮筆在紙上潑灑,聽到腳步聲抬起頭,溫和地招呼楊安玄道:“玄公子,過來看看老夫的畫如何?”
一幅《山水圖》幾近完成,山巒連綿、江水幽遠。陽光落在上面,仿如生出華彩來。
楊安玄不太會畫,但會鑑賞,情不自禁地讚道:“簡潔清潤、不失雄秀蒼莽,望之心曠神怡。”
陰敦也讚道:“祖父的技藝又見漲,這幅《山水圖》可留作傳家之寶。”
陰晞畫完最後兩筆,擱下筆,滿意地打量一番,笑道:“這幅《山水圖》確實是老夫巔峰之作,不過亦仗玄公子妙方製出來的紙。”
拍拍案几一側的紙,陰晞笑道:“此紙新增了玄公子所說的秘方後,白淨綿柔、韌而能潤、著墨極佳,比起之前的桑根紙強出不少,老夫見獵心喜,這幅《山水圖》越畫越順手。”
陰敦拈起一張紙在手中揉搓、抖動著,試著柔韌性。又對著陽光照了照,喜道:“連夜趕出來了嗎?真不錯,可寫過了字?”
楊安玄拈起紙看了看,道:“竹子製成的紙,當強過此紙。”
陰晞笑道:“老夫對此紙已極為滿意,若竹紙還能更好,是喜出望外了。玄公子,咱們邊吃邊談。”
一頓早餐吃了兩刻鐘,陰晞答應給楊安玄每月給粟米一百石、麫(下同面)(1)八十石,豬一頭、羊二頭,禽蛋兩筐,費用從竹紙的盈利中扣除。
站在塢樓之上,目送楊安玄策馬離開,陰晞面容沉肅,此子非池中物,將來無論是倚為臂助還是成為其臂助,對陰家來說都是難得的機會。
…………
楊安玄徑直去了軍營,兵卒仍在操練佇列,不過已經拿上了刀槍,至於皮甲至少要什長以上才有。
看得出士氣高昂,“一二三四”的呼喝聲整齊雄壯,空場上跺得塵土飛揚。
接下來要練行軍、練方陣、練射箭、講軍紀、辨旗號、保養器械等等。術業有專攻,趙田和嚴壯都是行家,楊安玄不準備插手,具體安排聽他倆就行。
晚飯的時候,楊安玄告訴趙田募得一批糧餉,每月有粟米一百石、麫(下同面)(1)八十石,豬四頭。
趙田大喜,道:“三少,若能讓這群人吃飽吃好,我保證能把他們練成精兵,至少要比郡兵強。”
嚴壯出身郡兵,對趙田的話有些不滿,道:“趙司馬,你別小看郡兵,若是他們能有這夥新兵一樣的吃食,絕不會比任何人差。”
嚴壯原本看不上楊安玄,認為是楊太守讓兒子前來混功勞,這讓出身貧微的他很不舒服。
看過練兵之法的效果後,嚴壯不得不服氣讀書人點子多,得知楊安玄募來米麵等物,更是心生感激。
嚴壯出身農家,從一名普通士卒升至軍侯嚴壯用了二十三年。與胡人作戰十餘次,參加過淝水之戰,差點死在戰場上。
見慣將領貪汙軍餉、剋扣糧餉、冒領功勞等糟心事,而普通士卒在沙場上賣命,功勞被奪,受到欺壓,甚至連飽飯都難混到。
不管這位楊軍侯出於何目的,能讓士卒們吃飽吃好,那就應該替他賣命。吃糧當兵,這年頭能吃上飽飯就不錯了,何況還有葷腥。
趙田笑笑,沒有辯駁,問楊安玄道:“楊軍侯,接下來該如何操練?”
楊安玄的那套練兵之法,對站、坐、行、臥制定標準、有動作分解,方便、易學、成效快,這讓認定楊安玄是英主的趙田心悅誠服,嘴上沒喊心中其實早將其視為主公。
“如何操練聽趙司馬的安排。”楊安玄道,他想到了幾種練力的法子。
兵卒訓練的重要內容是提升耐力,楊安玄了解到現在的體能訓練主要是三種:石鎖、負重行軍和角抵,前世一些關於體能訓練的方法倒是可以借鑑。
“楊某想到幾種練力的辦法,請趙司馬和嚴軍侯參考。”
俯臥撐、深蹲、仰臥起坐、抬腳、原地踏步跑等動作被楊安玄一一演示出來,雖然不知道這些動作的效果,趙田和嚴壯還是認真地記著。
軍營生活枯躁乏味,要保持士卒良好的心情緒,遊戲不能少。
除了角抵外,楊安玄想到了蹴鞠(2)、跳繩和競技比賽。前世的特種兵訓練有些似乎也能用得上,不過為時尚早,等到時再說。
想到競技,楊安玄道:“軍中健兒當有所激勵,除升為伍長、什長外,那些肉食當優先賞賜他們。”
趙田和嚴壯皆深以為然。
…………
回到府中,想到練兵之法的圖還未繪製,楊安玄連忙提筆拿紙又寫又畫。
楊安玄的畫不行,但繪製動作分解圖還是綽綽有餘,十餘張紙將立、行、轉、跑、坐、臥等註釋清楚。
接著是曲轅犁。楊安玄在腦中回憶著細節,先畫整體構造,然後是零部件的分解圖,忙到三更才熄燈睡覺。
第二天楊安玄沒有去軍營,等到楊佺期處理完公事回了內堂入內求見。
楊佺期翻看著練兵之法,不時地問上幾句,楊安玄耐心作答。
看完練兵之法,楊佺期手按在紙上,道:“安玄,此練兵之法為父想在新野推行,你二兄那裡能否也按此法操練?”
楊安遠得知楊安玄的新式練兵法後,向楊佺期懇請學習練兵之法。
兄弟兩人各練新兵較勁,楊佺期感覺將楊安玄的練兵法告訴楊安遠似乎有點不妥,所以試著詢問一聲。
楊安玄笑道:“儘管告訴二哥便是,操練新兵是為抵禦強敵,孩兒巴不得學會的人越多越好。”
楊佺期欣慰地點點頭,道:“玄兒深明大義,為父甚是欣慰。對了,此練兵之法為父想名之楊氏練兵法,你看如何?”
楊安玄心中暗笑,楊佺期這是想冒自己的名,楊氏練兵法,外人一聽都會以為是楊佺期所創。
不過,楊安玄不想糾結此事,他還年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藉助楊佺期,當然希望父子關係和睦。
見楊安玄點頭,楊佺期臉上笑容更盛,用手拍著案上的練兵之法道:“憑此練兵之法玄兒便立下大功,足可升任部司馬。不過從洛陽到新野不過數月,你已經從什長升為軍侯,族中已有怨言,為父也不好再提升你。等新兵訓練完畢後,為父找機會讓你再立些功勞,也好名正言順地升遷於你。”
又問了幾句訓練和交遊的事,楊佺期揮手準備讓楊安玄離開。
楊安玄躬身道:“孩兒方才在大堂,聽到父親在佈置春耕之事。”
楊佺期點點頭,道:“朝庭第二道勸農詔書下達,為父後日便要動身巡視各屬縣,督促農墾耕種。”
楊安玄從懷中取出那張曲轅犁圖獻上,道:“父親,孩兒在陰家莊見農人用犁耕地甚是辛苦,回來苦思想出一種新犁式樣,此種犁只須一牛便可耕地。”
“哦”,楊佺期接過圖,仔細看了看,認真地道:“玄兒,你所說可真,若是隻用一牛便可耕地,那今年春耕新野少說也能多墾出千頃田來,那些流民也有處安置,為父就不用為軍糧發愁了。”
“孩兒亦無把握,父親可召匠人按圖製出,一試便知。”
楊佺期立刻起身返回大堂,召管工匠計程車曹鄧炎前來議事。太守有命,誰敢耽擱,一個時辰後數十名匠人集結在堂外聽用。
楊佺期在大堂坐等,楊安玄在現場指點,耗費二個時辰,寅時左右曲轅犁造出來了。
楊佺期迫不急待地帶著一群人來到城外官田,楊安玄指揮著給牛套上轅,只用一牛。
農人試著駕牛犁了兩分地,楊佺期心情忐忑,將農人召來,問道:“此犁較昔日所用如何?”
農人滿面驚喜,道:“大人,此犁輕快省力,犁地更深,而且只用一牛,省出一半畜力。若用此犁,我能比以前可多翻出三成地來,還能省出一頭牛,只要人手夠,能多幹一倍事。這犁,真太好用了。”
“什麼?”驚歎聲四起。多翻三成地,而且只用一頭牛,這意味著至少能多出一半糧食來。
楊佺期感覺有些頭暈,若將此犁獻給朝庭,封侯可期,楊家重振家聲就在眼前。
看向身旁的楊安玄,先有練兵之法,再有楊家犁,安玄真乃吾家麒麟兒也。
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楊佺期下令道:“讓工匠連夜多造幾架犁,明日找不同的地試一試,若都有效,本官要將此犁獻與朝庭。諸位辛苦一些,事後本官重重有賞。還有,此物關係重大,不要洩密,否則按洩露軍機處置。”
數日後,一隊輕騎帶著楊佺期的奏章,護送著三架楊家犁前往襄陽城。
曲轅犁的出現,讓原本慣性執行的歷史悄然發生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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