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首先，它是一個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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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形容珞珈此時的狀態，伊萊恩只想到了一個詞彙。

憔悴。

過於瘦削的顴骨、遍佈血絲的瞳眸，以及周身所散發出的低沉氣息，無論從何種角度來看，這都絕非是一位基因原體應該呈現出的姿態，對比起以往那位意氣風發的聖徒，現在的珞珈更像是一位生命已瀕臨至風中殘燭的老者，彷彿隨時都會被某種無形的壓力送至生命的盡頭。

對於伊萊恩那疑惑的目光，安格爾泰只是緩緩搖頭，沒有說任何話語——儘管他也曾為基因之父的狀況感到擔憂，但遭到對方的拒絕之後，這位懷言者戰士便沒有再過多過問，因為這不是自己有能力涉及的範疇。

而在見到伊萊恩以後，原本守候在珞珈身旁的原體親衛們彷彿都接到了指令一般，紛紛沉默地離開了房間。

安格爾泰與卡恩見狀，也隨他們一同離開了房間。

他們都知道，兩位基因原體所要交談的話題，恐怕不是自己能夠旁聽的。

在厚重的門扉被關閉時發出悶響的瞬間，珞珈也隨之一同緩緩抬頭，空洞渙散的瞳眸與伊萊恩四目相對，沙啞乾枯的喉嚨艱難滑動。

“你一直是對的，伊萊恩。”

“我看到你說的【未來】了。”

“我本以為…大遠征的偉業終將以救贖落幕，群星中的人類將不會再度受苦，一切的瘋狂與墮落都會被信仰的力量所徹底扼殺。”

“然而…”

說到【信仰】時，珞珈露出了極為難看的扭曲笑容，就連強顏歡笑也不足以形容他心中那份難以平復的心境。

是啊，根本不足以形容。

當看到如今蒸蒸日上的人類帝國在未來會被無盡的苦難荼毒為搖搖欲墜的龐大屍骸，依靠著名為【信仰】的毒酒苟延殘喘地存活時，珞珈的信仰近乎快要崩塌。

那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

而伊萊恩則是環抱雙臂，認真地聽著珞珈那近乎於贖罪般的自述。

“在【未來】，我背叛了帝國。”

“我主動踏入了混沌的泥沼，我為荷魯斯帶來了腐化的利刃，我掀起了一場又一場絕對不能容忍的叛亂。”

“但是…在釀造了無數個不可挽回的悲劇以後，【我】卻也逐漸完整，就像是不斷完整的拼圖…”

“那究竟是誰？那究竟是珞珈、還是某個早就不存在的狂信徒？…沒人知道，但人類帝國的腐爛與崩塌卻已經無可阻擋，那個【我】就是摧毀它的元兇。”

伊萊恩微微嘆了口氣，並未打斷珞珈的話語，只是繼續耐心地聆聽對方在‘未來’中的所見所聞。

“【我】一手策劃了暗影遠征、【我】一手將你送入了恐虐的掌心，【我】因為不知所謂的原因而徹底背棄了神皇的信仰…”

“基利曼的五百世界陷入了火海，荷魯斯的軍團墮落為混沌的走狗，曾經的人類帝國也逐漸在戰爭中分崩離析…”

“群星沸騰、星海燃燒…”

“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比我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在眼前逐漸破碎更令人心痛的事情…”

“如果有的話，那就是做出了這一切的【我】…卻在事情結束之後沒有得到任何應有的懲戒。”

“天啊…我就應該死在莊森的手下的。”

珞珈痛苦地捂住腦袋，聲音也愈發歇斯底里，仿若一頭瀕死的野獸。

伊萊恩從其中聽出了迷茫、自毀欲，以及歇斯底里的痛苦，僅僅是以心靈鎖鏈與珞珈稍加感同身受，她便知曉這種感覺絕不好受。

雖說這種情況她也有所準備，但對方現如今這份痛苦的淵源…不能說與自己完全無關。

事實上，早在科爾奇斯尚未被危機波及的那段時間，伊萊恩便引導著這位兄弟覺醒了一部分靈能天賦…只可惜當時的時間太過緊迫，她還未妥當地完善珞珈的心理問題，便因為混沌與鐵人的問題而不得不動身離開。

從目前看來，珞珈應該是依靠著得天獨厚的靈能天賦，從而提前窺視到了未來。

就如同康拉德·科茲曾預見過自己的兄弟們的死亡一般，珞珈也透過了亞空間帷幕見到了未來的自己，甚至連同40k時期的人類帝國狀況也一併知曉，甚至也將他所見到了未來認定為了一定會發生的既定事實。

不然，想必珞珈也不會對宗教與經文產生如此程度的抗拒，甚至連面板上的咒文也盡數抹去。

“…唉。”

伊萊恩微微嘆了口氣，緩緩來到了珞珈的面前，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這位身形愈發岣嶁的聖徒。

憐憫、不忍，但卻堅決地握緊了動力拳。

咚！

伴隨一聲沉悶的巨響，珞珈被一拳打倒在地，鮮血淋漓。

儘管動力拳並未被裂解力場所包裹——但這一拳仍舊是一記沉重的重擊，足矣令任何尚未清醒的大腦在劇痛中重啟。

從珞珈那不斷抽搐的身子來看，便知曉這下絕不好受。

“對於根本不存在的罪孽，沒有人能夠去審判它。”

“你不能，我不能，就連父親也不能。”

對於眼前這位蜷縮在地、近乎快要被罪惡感吞沒的兄弟，伊萊恩的語氣十分溫和——如果忽略掉動力拳上所沾染的鮮血的話。

“想想吧，珞珈。現在的你從未做過那些可怕的事，將來的你也不會去做那些可怕的事。”

“【未來】只是一個龐大的圖書館，而我們所翻閱的可能只是其中僅僅一頁。”

“所以，我們要做的…是從根本上不讓那樣的未來誕生，而不是毫無意義地在罪惡感中自我毀滅。”

“這也是我殺了艾瑞巴斯的意義——儘管當時出現在完美之城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出現在我眼前的艾瑞巴斯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那頭蛆蟲的死亡完全可能只是一幕被編排好的喜劇，但我還是毫不猶豫地動手了。”

“現在……站起來，珞珈。”

“既然你對自己親手摧毀了帝國的未來感到恐懼，那就去創造一個人類帝國永不陷落的未來。”

……

……

姐姐修正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