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妖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二十七章:殘殺,妖女看招,午夜妖,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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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霞死了,死在蘇真的面前。
作為端藥人,必須先嚐一口熬好的藥,她死在嘗藥之後,毒發身亡。
蘇真大惑不解。
‘中毒?誰下的毒?’
蘇真可沒有毒藥,戚霞更不會自取滅亡,那下毒的人只有可能是……
蘇真不可置信地看向南裳。
南裳手腳並做地爬到戚霞的屍體旁,想要去捧少女的臉,又被荊雪嚴厲喝止,她呆呆地跪坐一旁,雙肩抽搐了幾下後,壓抑在胸口的哽咽聲逸出,眼淚也不可遏制地流淌下來。
她哭得傷心,失魂落魄的模樣也不似作偽。
一路同行,蘇真相信南裳是個好人,她與戚霞相處融洽,也沒有害她的理由。
況且,南裳哪來的毒?
青毛老妖與陸綺皆殘暴多疑,若她真懷有毒藥,早該被發現了才是,如何能藏到今天?
變故來得太過突然,蘇真根本無法細想。
“你們誰想害陸綺大人?”荊雪又問了一遍,聲音更冷,彷彿隨時要拔刀殺人。
“不是我下的毒!”
南裳極力否認,眼神說不出的驚惶,“我怎麼會毒害戚霞?我們都是陸綺仙子的徒弟,是同門的師姐妹,眼看著要歷盡劫難抵達仙宮,我怎麼會在這種時候殺害同門,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呢?!”
荊雪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又抽出了腰間長刀,徐徐將它搭在蘇真肩頭。
刀刃的寒光將少年的脖頸照得雪亮。
“那你呢?”她問。
殺意激得蘇真寒毛倒豎,他心中別無頭緒,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自證清白:
“我對藥材一竅不通,更別提配出劇毒,更何況晚輩已知曉端藥之人要先試藥,若我真存有毒害仙子的心,也斷不可能用這種手段,我雖與戚霞有些口角,但絕無仇怨,我要是用這種計策害她,那……那也太過兒戲了,晚輩不至於蠢到這種地步。”
“是嗎?”
荊雪淡淡道:“如果不是你們,那還能是誰?難道你們覺得,這是殺手做的?”
“前輩們追隨陸仙子多年,忠心不二,斷不會背叛。更何況,前輩若真對陸綺仙子有恨,只需一刀便能使仙子香消玉殞,何須如此麻煩?晚輩萬不敢懷疑前輩的忠誠。”蘇真立刻否決,語氣懇切。
荊雪瞥了南裳一眼,南裳後知後覺地回應,“弟子也一樣,絕不會質疑前輩的忠誠。”
隔著面具,蘇真無法看清荊雪的臉,但他能感覺到殺手笑,陰惻惻的笑,像是嘲弄。
“如果你們真的以為,這一碗毒藥就能毒死陸綺仙子,那你們實在是太愚蠢了,不說別的,光是從青鹿宮老傢伙身上搜刮的丹藥,就比你們煎的藥材強上十倍百倍。
你們要明白,你們的名字甚至沒有寫入九妙宮的弟子名策裡,真正重要的事情根本不會交到你們手上,讓你們負責煎藥,不是為了給仙子治病,只是為了測試你們的忠誠。”
荊雪的語氣中透著深深的失望,她眼眸中的火光變得陰冷,“自作聰明的背叛者,別以為你可以逃掉。”
沒有額外的懲罰,荊雪就此離去,只留下兩個呆滯的人和一具冰冷的女屍。
煎藥的爐火已經熄滅,它的灰燼這樣冷,讓人無法想象它生前是熾熱的火。
蘇真與南裳很久都沒說話。
許久。
“不是我。”南裳輕聲說。
蘇真嗯了一聲,問:“那你覺得是我嗎?”
“不是。”南裳搖頭。
“為什麼?”蘇真問。
“直覺,我一直覺得你是好姑娘。”
南裳忽然感到害怕,她瞪大眼睛:“余月,你該不會騙我吧?”
蘇真輕輕搖頭。
戚霞雖然死去,毒素猶在她的身體裡蔓延,不一會兒,少女渾身上下都已爬滿青紫色的細痕,那雙不肯瞑目的眼睛也徹底渙散,瞳仁像是腐爛的葡萄。
戚霞躲過了怪蟲之災,卻死在了去九妙仙宮的路上,連同她對修仙的一切憧憬都成了夢幻泡影。
南裳別過頭去,不敢看這具屍體,她問:“余月,你昨晚有聽到什麼異動嗎?”
“沒有。”蘇真搖頭。
“一點也沒有?”
南裳重新振作,說:“我們需要找出真相。”
“我也想要找出兇手,但我真的什麼也沒聽到。”蘇真昨夜根本不在這個世界。
“也是,這個世上,普通人沒法在夜晚一直保持清醒,除了……”南裳頓住。
“除了什麼?”蘇真皺眉。
“除了妖物。”南裳緩緩開口。
時間像是被凝固了,兩人瞳孔同時一縮。
妖物?
蘇真的視線躍過南裳的腦袋,恰好能看到那顆明亮的、白色蟲巢一樣發光的球體。
小時候,蘇真從小樹林中走過時,總會害怕樹葉中有蛇掉落,砸他頭上,現在,他也有類似的預感:老君是飼養怪物的巢穴,堂而皇之地高懸天頂,總有一日會落下群蛇。
封花說,能看到白色老君的,除了太巫身便是妖怪。
余月會是妖怪嗎?
這個問題縈繞在他心頭,但他並沒有向余月提問過,可以想象,余月給他的回答一定是“是你個頭,乾孃我是美少女”。
那麼,有可能是余月下的毒嗎?
他和余月的交流並不算多,對她的瞭解更是少的可憐。
如果真是她下的……
“余月!”
南裳突然開口。
蘇真心中一悚,極力剋制住了表情,問:“怎麼了?”
“我們是不是想到一塊去了?”南裳問。
蘇真根本不知道南裳在想什麼,但他還是用堅定的眼神看著南裳,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南裳眼眸發亮,她覺得自己找到了真相:“這一路而來,我們的的確確見過一頭妖物,也只見過那頭妖物!”
蘇真立刻明白她在說什麼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脫口而出:“三眼蠱身童!”
那場大戰裡,大和尚身死,封花與青毛老妖落敗被擒,唯獨三眼蠱身童僥倖逃生。
難道說,三眼蠱身童子一直緊跟著這個車隊,身負重傷的他對陸綺恨之入骨,卻又忌憚荊雪等殺手,所以他選擇在藥裡動手腳,戚霞並不是中了毒,而是中了蠱。
念頭至此,蘇真豁然開朗。
白色的老君干擾了他的判斷,竟險些將這貨真價實的妖怪給忘了。
豁然開朗之後,他的後背也不免發涼——難道這一路上,在某個看不見的地方,那個滿身蠱蟲的童子正在靜悄悄地打量著他們?
“妖物若在夜裡勾結作亂,豈不是極難對付?”蘇真問。
“的確如此,所以修士遇妖必殺!大招南院入魔,十二邪羅漢未必是最大的威脅,鎮魔塔倒塌,無數妖物湧入世間才是真正的難題,現在,只要入夜,修真者都會留在宗內,很少去外面。”
南裳繼續解釋道:“只要是稍大些的宗門,一般都會有‘金丹’,金丹白日裡承老君之恩澤,晚上照耀宗門,只要有金丹庇護,修士們在夜間亦可全力而戰,妖怪難以攻入。”
南裳耐心地說著,又蹙起眉,自言自語道:“說來也怪,這都幾個月過去了,卻是沒怎麼聽到妖物成群作亂的訊息,這成千上萬的妖魔鬼怪怎麼和憑空消失了一樣,真讓人想不通。”
說話間,戚霞的屍體已經徹底腐爛,人形難辨,只剩膿水不斷往外流。
荊雪去而復返時,南裳向殺手說出了這個猜想,她的猜想換來的不是警惕,而是嘲笑:
“你們討論了這麼久,就編出這麼個荒唐的理由?你覺得那個蠱童子能跑得過無首神駒?”
“或許是蠱,他早早地對我們下蠱了,蠱可能藏在任何地方!”南裳據理力爭。
“蠱?”
荊雪捏著下巴,饒有興致地說:“你們對蠱瞭解多少,就敢下這樣的判斷?”
“沒可能嗎?”南裳問。
“世上之蠱千奇百怪,神仙難辨,如果蠱身童子實力未墮,被他渾水摸魚了倒有可能,但他現在太弱了,根本不值一提,收起你們那沒必要的擔心吧。”荊雪說。
南裳還要再說什麼,被荊雪冷冰冰地打斷:“你再狡辯,我可就當你是妄圖混淆視聽的兇手了。”
南裳啞口無言。
這人既大意又傲慢,與她想象中冷靜剋制的殺手形象大相徑庭。
“她會後悔的。”
等荊雪走遠之後,南裳才重新開口,她紅唇翕動,怔怔呢喃:“她太愚蠢了,蠱蟲殺之不盡,沒有陸綺仙子庇護,所有人都會死。”
殺手沒當回事,重新驅車上路。
他們並不急於追查真相,只要回到九妙宮,一番嚴刑拷問,真相自會水落石出。
更何況死掉的只是個還沒記名的弟子。
無頭駿馬全速奔跑,斷頸處湧出大量濃霧,像是個黑煙囪,嗆得人直流眼淚。
狂奔過一整片平原後,未經開坑的山巒再度拔地而起,凡間的建築與王朝消失不見。
九妙宮越來越近。
蘇真的希望也越來越渺茫。
他忽然意識到,他潛意識裡一直把這些經歷比喻成一場真實的遊戲,但打遊戲時,誰又能第一次就一命通關呢?更何況是個無法存檔、讀檔的遊戲。
在蘇真最絕望的時候,一場誰也沒有預料到的意外發生了。
事情的起因是一場大雪。
進入山嶺之後,晴空忽然變得陰沉,冷意在低矮的雲腳中煎了一陣,頃刻化作紛紛揚揚的雪花。
這場雪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不久便成災勢,無首大馬在雪中失去方向,踟躕不前,怎麼也驅趕不動。
“它連眼睛都沒有,竟然也會迷路?”蘇真感到驚奇。
“它是仙人煉的器,而不是真正的馬駒,雪一旦下大,天地皆白,山形無法辨認,原本規劃的路線就跟著模糊不清了。”南裳說。
不得已,他們只能停車休憩。
蘇真與南裳所處的車廂早已損壞,兩人在冰雪中暴露久了,冷得直哆嗦。
鐵籠中的青毛老妖始終閉著雙眼,似已心灰意冷,對染白鬃毛的雪花視而不見。
那位紫袍女殺手抱著刀坐在馬背上,遙望遮天蔽日的雪色,說:“九妙仙宮就在這群山之後,距離此地不過一日路程,終有一日,仙宮之名將震於天下,更在那四座神宮之上。”
說這話時,這位女殺手像一柄鋒芒畢露的劍,蘇真覺得她有所不同,又說不清是哪裡不一樣。
荊雪正抱刀觀雪,山林中響起狼嗥。
荒山野嶺的狼叫總能喚醒人的恐懼,可對殺手而言,這卻是種挑釁,荊雪說了句“真吵”後,從馬背上躍入林中。
刀在半空中出鞘,女子輕盈的身法像鷂子掠食。
不多時,狼嗥變得淒厲,荊雪歸來時長刀染血,左手提著一匹看上去比她還大的白狼,白狼脖頸被切斷,已經斃命。
她嫻熟地生火,將狼剝皮,割下肉片抹上香料,挑在刀尖上炙烤。
蘇真與南裳飢腸轆轆,聞到這滋滋冒油的肉香,都不由地嚥了口水。
“過來吃吧。”
荊雪瞥了兩人一眼,漠然道:“哪怕你們中有殺害戚霞的兇手,也該留到仙宮審判,我不會讓兇手餓死在路上。”
蘇真與南裳對視了一眼。
“呵,你們是怕這肉裡有蠱?”荊雪饒有興致地說。
“不怕。”
南裳躍下車廂,“前輩吃了也沒事,我怕什麼?”
她已然餓得腳步虛浮,起初還顧及形象,小口小口地撕咬,很快,她就不怕燙地狼吞虎嚥起來,將端莊漂亮的儀容拋之腦後。
蘇真如今的身體胃口不大,沒吃幾口就有了飽腹感。
“我第一次去九妙仙宮,走的也是這條道,那天大雨,年幼的我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帶著恩人的遺物來到仙宮門口,那一刻,我如臨仙境,只覺得這一路而來的艱辛都那麼值得,未來的我必將大放異彩!”
荊雪突然開口,蘇真與南裳感到措手不及,兩人怎麼也沒想到,這殺手竟想與他們談心。
“後來呢?”蘇真接話了。
“後來我經歷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自入門開始,我就因為身份問題被同門欺凌,在九歲時更險些被授業恩師強暴,十一歲時,我得罪了一位師姐,差點被殺害拋屍,同年,我又被誤認為太巫身,送去老匠所,在進入老匠所的山門前,我僥倖被趕來的師叔救下,那真是千鈞一髮之際啊……
師叔將我收為親傳,許諾我未來五年平安無事,五年之後,我會以他鼎爐的身份在九妙仙宮繼續活下去,當然,表面上肯定有個風光職位。”
荊雪不知從哪裡取來了酒,她斟酒自飲,說:“這只是冰山一角,若要認真說起,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南裳目瞪口呆,她忘記了自己對這位殺手的厭惡,只是問:“九妙宮可是仙府,仙府……也如此嗎?”
“哪裡不一樣?積貧積弱者去哪都是受苦,在仙門受的苦甚至更多。”荊雪冷笑。
“那你痛恨仙宮嗎?”南裳小聲問。
“不恨。”
荊雪平靜道:“修真是世上最美好的事。”
“美好?”
“當然啊,如果不曾修行,我現在早已就是個老太婆了,頭髮牙齒掉光,臉上長滿皺紋和斑,看不清東西,連自理都做不到,那樣活著還不如早點死了。是修行改變了我。”
面具下的殺手在笑:“它使我脫胎換骨,使我告別了碌碌無為的人生,我怎麼會恨?”
南裳沉默不言。
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女殺手竟已是‘百歲老人’。
沉默良久,南裳小心翼翼開口,她拘謹的樣子像端著件價值連城的漆器:“修真,可修得長生嗎?”
“長生?”
荊雪忍不住笑了,“幾乎所有剛入門的弟子都有此問,你也不例外。”
南裳有些臉紅,但她並未改口,依舊期待著回答。
“尋常的修士能活兩百歲,厲害些的也不過三百來年壽元,更厲害些的仙人或許有續命的秘法,但反噬極大,也絕對稱不上長生不老。”荊雪冷冷道。
“不能長生麼?”
南裳感到失望,過去在琉門她沒見過長生術,還當是眼界低,沒想到九妙宮也束手無策。
“長生有什麼好的。”荊雪說。
“長生便是無限的歲壽,無限的歲壽所帶來的,便是無限的精彩與可能。”南裳篤定道。
“世上的精彩本就源於珍貴,當生命不再珍貴,自然也會漸漸失去精彩。”荊雪說。
言簡意賅,南裳聽懂了,但不接受,她說:“你並未長生,如何揣度長生的苦與樂?”
“無需揣度。”
荊雪平靜地說:“漫長的壽命當然會帶來無限的精彩,但事物到了極致,必然會走向它的反面,精彩之後,是更為漫長的空虛,那是最極致的痛苦也填不滿的空虛。世間萬物,皆是如此,不外乎長生。”
“空不空虛不由你說了算!”
南裳少見地惱怒起來:“如果不為長生,那修行還有什麼意思?”
“窮盡有限的一生做出恢弘壯麗的事業,我覺得一樣很有意思。”荊雪緩緩說道。
南裳啞口無言,她最後只是冷哼一聲,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蘇真認真聽了她們的爭論,卻沒有更多的想法,現在的他甚至無法主宰自己的生命,哪有空去考慮這些?
炙烤狼肉的火焰燒得正旺,飛揚至此的雪花都被吞噬殆盡,但它又如此明烈,誘惑著芸芸眾生靠近。
荊雪割下了兩塊肉,置入鐵盤,讓南裳去端給輦車中守護陸綺的兩名男殺手。
南裳領命。
荊雪似乎對方才的爭論耿耿於懷,又改了主意,將鐵盤遞給蘇真,說:“比起她,我更相信你的忠誠。”
南裳哼了一聲,“隨你。”
蘇真默默接過了鐵盤,端著沉甸甸的烤狼肉走向輦輿。
積雪的輦車通體玉白,四角的辟邪之物在風中清鳴。
少年挑開厚重的簾幔,像走入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
“晚輩前來……”
蘇真剛剛開口,話頭就被撲鼻而來的血腥氣堵住了。
本該片塵不染的輦輿之內盡是鮮血。
血來自殺手。
那兩個看守陸綺的男殺手!
面前的殺手被一刀刺穿胸口,刀尖從衣服後面裂出,血流不止,但他的刀也砍中了另一個人,那一刀勢大力沉,幾乎將對手的肩膀整個斬斷,卻也因此卡在了骨頭裡,被對方反掌扣住刀背,難以拔出。
兩人大口地吐著血,皆是奄奄一息。
輦輿隔開了一切響聲,微弱的呼救傳不到外面去。
他們的生機都已衰敗,任何妄動都可能令其斃命。
濺血的帷幕之後,陸綺不復往日儀態,小腹上交疊的雙手已被分開,秀麗青絲凌亂瀉落,雪白裙紗半遮半掩,隱約可見瑩酥玉肌,曼妙起伏的身軀上染了血,像鋪著一層梅花瓣。
封花血淋淋地跪在一邊,冷眼旁觀一切。
“快殺了他!”
前方的殺手察覺到了蘇真的到來,他調動全部的力氣喊道:“此人趁我休息,妄圖猥褻陸綺仙子,被逮了正著,他見醜事洩露,氣急之下要殺我滅口!你快去把這白眼狼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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