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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易尚延對劍狠斗的灰襖男子,覷見又一個同伴在同一個黑坑中栽倒,他遍體生寒,心生退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在這城頭丟了性命。
灰襖男子抵擋一劍,借力返身,躍上牆頭脫離爭鬥。
正待撂句狠話,對上轉身的常思過,那雙眸子,冰冷得沒有絲毫溫度。
灰襖男子心中打了個突,搶在易尚延呵斥著一劍刺來之前,朝下方一躍,腳下連點,順著牆頭冰面,往城下邊跑邊滑去。
易尚延把劍歸鞘,偏頭取了大弓在手,一步飛躍上城頭,捏一支普通箭矢,對著下方的一點身影斜射去,被滑行的男子靈巧躲過,眼見男子快落到護城溝底,忙叫道:“黑娃!”
對手有了防備,弓手很難射中一個同階煉體士。
他學不來黑娃,能夠至始至終,僅僅靠一把弓與不同的對手近身搏命。
常思過恢復過來,跳上牆頭,那男子躍上填平的護城溝,躲去了攻城車後面。
易尚延不無遺憾搖頭,他已經發現,黑娃每次近距離射中敵人,都會出現大約一兩息的停滯,卻不便多問,旋即哈哈一笑:“幹得漂亮!”跳下城頭,對緊隨的常思過叫道:“你準備火瓶,我來捅破那層烏龜殼!”
常思過兩步躍到擋箭板後,抓了一隻火瓶在手。
另外一個木桶內,兩支蠟燭燃得正旺。
易尚延順路一腳,把在血汙雪水中掙扎的黑襖男子給踢暈,抱起一塊碾子粗的滾石,使勁往前一拋,滾石飛起三丈高,自空中砸在高出城頭近丈餘的攻城車頂部。
“嘭”,攻城車上方覆的棉絮到底不夠厚,頂棚被滾石砸出一個大窟窿,聽到攻城車內一連串的砰砰混合慘叫骨折聲,從上往下連續響去。
兵不厭詐,他才不會真的用木棍捅正面覆了好幾層厚的泥漿棉絮。
故意叫一嗓子,是讓攻城車內的蠢貨們,都集中來堵門。
常思過緊著把火瓶上的棉布點燃,跳起兩丈高,自上而下,把火瓶從斜側面砸進窟窿裡,攻城車內頓時濃煙滾滾,劇烈搖晃,不知有多少人的驚惶尖叫聲、吶喊聲、踩踏聲混合一片,發出彷彿來自地底的幽魂咆哮。
就剛才城頭跳下三個煉體士打頭陣的時間,不知多少強悍士卒,順著攻城車底下,爬到了與城頭齊平的位置,等著跳上城頭大開殺戒一番。
易尚延哈哈大笑:“我來,燻馬蜂窩我擅長!”
他搶著閃到沙桶邊,從沙子裡摸出兩個火瓶,一起點著之後,跳起來左一個,右一個砸進攻城車內,玩得不亦樂乎。
火光從頂上破窟窿衝起老高,棉絮的幾邊空隙,有股股濃煙冒出,烤肉的焦臭味,隨風瀰漫城頭。
牛夥長喜得心花怒放,忙叫道:“夠了,夠了,不要再燒了!”
他到底還是心疼捨不得僅剩的幾個火瓶。
攻城車內許多著火的北戎士卒,慌不擇路,從攻城車沒有密封的北面跳下去。
兩個火人不顧一切,從裡面頂開夾了窄木板的棉絮,慘叫著跳到城頭,立足不穩,直接滾落牆邊火堆裡,煙熏火燎,掙扎幾下便沒了動靜。
風助火勢,越燒越大,從上直往下燒去。
牛夥長吩咐看熱鬧計程車卒,讓他們拋滾石,拋著火的木柴,趁亂往攻城車的下方和兩側使勁砸,不讓下面的北戎士卒,把攻城車給挪開扯走了。
多砸死幾個,替死傷的兄弟們報仇,也過一回痛打落水狗的癮頭。
易尚延臉上喜色收斂,叫住忙碌的牛夥長,道:“老牛,兩個煉體士的戰利品,你先幫我們收著,馬上著人把俘虜送去觀武殿救治,這裡交給你了,我和黑娃,要去東頭幫忙。”
他剛才跳到高處,居高臨下掃了幾眼,西頭還好,東面好些城頭陷入苦戰。
既然已經騰出手來,他自不能坐視不理。
沙場百戰,同生共死,這不是口號,而是邊軍袍澤的情誼。
“啊……好,好!”
牛夥長看著易尚延又摸走他兩個火瓶子,心疼得臉都抽了,趕緊應好。
前後送來的十一個火瓶寶貝,到現在,他老牛還沒開過葷呢。
待兩人跳上內城牆垛飛奔而去,牛夥長趕緊把另一個沙桶給提到木堆下,用木板遮蓋嚴密,剩下的四個寶貝,可得用在救急時候。
易尚延看著離得最近的城頭,因為沒有煉體士防守,被一個北戎煉體士殺上城頭,衝殺進士卒堆裡,殺得刀光肆意,無人可擋,連堆在城牆邊的木柴都不知因何沒能點燃。
無數的北戎士卒,從靠城牆攻城車揭開的泥漿棉絮簾子內蜂擁殺出來。
城頭守卒死傷慘重,有亂躥的,有上前廝殺的,有射箭的,無比混亂。
“黑娃,火!”
常思過聞聲把右手中拿著的火摺子,往前一伸。
易尚延點燃抓著的兩個火瓶,幾個縱躍,人跳在空中,狠狠地把右手抓著的火瓶,對著五丈外人群中被踐踏散亂的木柴堆砸去。
關鍵時候,哪還分得清自己人和敵人,先切斷北戎士卒的後路再說,否則,只會有更多敵人殺上城頭,還會引來城下等機會的北戎煉體士。
火瓶不知砸在誰的頭上,瓶碎頭爆開,火光嘭一聲燃起。
火油濺落地上,又引燃了沾染猛火油的木柴。
無數的火人慘叫著,不分敵我,潮水般往沒火的地方急退。
不知多少人又被火人身上的油火燒著了。
刀光血影,邊跑邊砍殺,頃刻間,那處混亂城頭中間空出了一大片的空地。
從攻城車內湧出計程車卒,住腳不前,卻被後面計程車卒,給推擠得跌進剛剛燃起大火堆中,不知凡幾,燒得淒厲慘叫。
易尚延落到對面的牆垛上,腳下一蹬,人飛躍在空中,吼道:“殺啊!”
他那一瓶子,到底還是燒的北戎士卒多些。
右手接過左手的火瓶,呼嘯著斜砸進揭開的攻城車內。
丈餘大的攻城車頂部空間內,頓時熊熊火焰冒起,燒得裡面計程車卒上下兩難,鬼哭狼嚎,再次重演先前一幕,攻城車內慘叫連連。
不時有人著火失足跌落,又砸到其他人身上。
一路下餃子一樣,下的都是人命。
易尚延右手也燒得起燎泡,卻顧不得了,他落到空地上,腳下微微一曲,彈身拔劍,朝錯愕的那個北戎煉體士衝去。
那漢子一身白襖,殺得成了血色,腳下殘肢斷軀遍地,他身上也中了一些刀槍皮肉劃傷,卻無關緊要,還有幾支箭矢,歪歪斜斜掛在白襖上,入肉不深。
修者到了固本境,可以憑著一口真元氣流轉全身,抵擋普通的刀箭攻擊。
只要注意避開眼、喉幾處,以及換氣時候。
他身前丈餘地,是一臉緊張舉刀舉槍殺破膽的守城士卒,沒誰敢趁機上前搏殺。
那漢子見得易尚延殺氣騰騰衝來,其身後緊跟著一名神色冷漠的弓手,彎弓搭箭,卻又不射,一個激靈,猛然想起宗門師兄的警告:大塊頭高個南蠻子,近身弓手,見之立避!
昨晚師兄在城頭下,親眼見證,那傢伙近身射殺了兩名北戎高手。
毫不猶豫的,漢子縱身往最近的城牆頭跳去。
剛落腳便聽到一聲弦響,在一片慘叫火焰熊熊聲中,絃聲極輕,非常不起眼,卻讓漢子心都揪了起來,上身猛地扭動一閃。
將將落在牆垛的右小腿卻被一支利箭給洞穿,肌肉撕裂的鑽心痛疼,加上巨大力道,讓漢子立足不穩朝前一頭栽去。
太他麼陰險了,誰會想到弓手偷襲他小腿腳踝這等不致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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