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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立文擺了擺手,讓士卒和將官們不要圍著這裡,各司其職忙去,安慰黑娃道:“放心,老安做事穩當,本事大得很,他肯定沒事的。”又指著斜背一張大弓的年輕男子,介紹道:“易尚延,你們都是使弓的好手,多親近親近。”
背弓男子早就得了眼神暗示,其實也不用單立文給他使眼色,他對黑娃那神奇的近身搏殺箭術,好奇得一塌糊塗。
與北戎修者近身廝殺,他可不敢那般不要命的託大,肯定得用劍。
易尚延爽朗大笑:“黑娃兄弟,我收藏了幾副好弓,有五石弓,七石弓,九石弓,找時間,去我住處品鑑一番,若是瞧著喜歡,儘管拿去用。難得碰上一個箭術好的兄弟,咱們可得好好交流交流用箭心得。”
常思過蹭得油黑汙穢的臉上露出憨笑,他正差缺一張趁手好弓,也不客氣道:“好哇,易兄我可當真了,別怪兄弟我奪人所好,見到好弓,我這雙腳走不動路。”
“哈哈,拿了,是瞧得起我,瞧上了不拿,那是不把我當兄弟。”
易尚延自不會在乎一副好弓,若是能夠把眼前名不見經傳的黑臉士卒,給拉進四荒城,才是善莫大焉。
同道中人,可遇而不可尋啊。
黑娃看著只有真元境,但是剛才攀爬城頭躍到嵌進城牆的斧面上,展示出來的無痕技能,可是實打實的固本境修為,這點做不了半分的假。
大家目光如炬,心裡明鏡似的,黑娃隱藏了修為。
這點對一個弓手,尤為重要。
城內遠處傳來“梆——梆、梆、梆”的敲更聲,四更天到了。
常思過拱了拱手,突然想起什麼,從腰間的箭壺中,抽出卷著絲帕密信的箭矢,雙手捧遞給單立文,道:“這是另一份密信備件,黑娃幸不辱命,替安學倫交付任務,請單大人接收。”
安學倫交代過他,任務完成後,把沒有用上的第二份密信,交還給他,或者給城頭官最大的,儘量不要讓密信留在身邊過夜,這涉及到一些規矩忌諱。
單立文鄭重接了箭矢,扶起躬身行禮的黑娃,拆開綁縛的絲帕,驗明真偽之後,笑道:“辛苦兩位,待天明瞭,我替兩位向將軍請功。”
剛完成密信交接,先前去送信的青衫年輕修者,飄然出現在城頭,瞥一眼陌生的黑臉漢子,只對單立文微微點頭,站到單立文身後,從頭至尾一言不發。
單立文也沒有介紹的意思,對韋仲鈺和易尚延交代:“你們帶黑娃兄弟去咱們營地,搞些肉食宵夜,吃了早點歇息,讓黑娃把傷養好,說不定,明天就得上城頭廝殺。”
韋仲鈺和易尚延拱手:“是!”
才走幾步,一群人頂著風雪,從蹬城道快步走了上來。
常思過一搭眼便看見其中身形修長的柯繁,兩人目光相撞,柯繁矜持笑著點頭,常思過亦回以微笑點頭,大步走上前去,抱拳對走左邊穿鐵甲的中年武將施禮,大聲叫道:“屬下黑娃,拜見田大人。”
田向安神色稍有些尷尬,忙看了一眼中間的穿錦袍便服中年胖子,得了眼神示意,上前兩步,扶住這個本應該是他麾下親衛的少年,拍著少年粗壯手臂,滿心歡喜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莫都和我說了,你很好。”
側轉身體,後退一步,伸手躬身介紹:“黑娃,快來拜見莊統領。”
單立文施施然走過來,看著黑娃行完軍禮,聽莊胖子滿臉紅光的嘉勉幾句廢話,拱手打哈哈道:“大晚上的,還驚動莊兄親自跑一趟,恕罪,恕罪,有失遠迎啊。”
就知道黑娃這等人才,不可能默默無聞淪落到守庫房的地步。
瞧這架勢,黑娃在前哨左尉那裡是掛了號的,只不知因何緣故還沒得重用,而是放去庫房蹲著,奇怪的是黑娃一臉坦然,似乎並沒有覺得羞辱,神情也不似作偽。
看來要想把黑娃爭取過來,還有點難度,得多費些力氣。
或許得下重注,莊胖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狡猾傢伙。
莊統領笑得臉上肥肉抖動,笑呵呵拱手回禮:“單老弟客氣。時間也不早了,老莊我就先把人領回去,改天得空,請老弟喝酒感謝。”
單立文可不會讓他就這樣把人帶走,那樣他徹底沒戲,手中的絲帕密信揚了揚,笑道:“這可使不得,黑娃是送信人,好不容易從北戎營地殺回城裡,待天明,方將軍肯定會抽時間接見,詢問相關事宜,老兄你把人帶走了,我如何向方將軍交代?”
莊統領眨了眨眼睛,他對情況不是很瞭解。
什麼送信人?什麼從北戎營地殺回來?
有這麼玄乎嗎?瞪了一眼也不知情的田向安。
再看向一身血跡厚襖破裂的黑小子,頓時覺得這一趟跑值了,人才啊!
田向安深夜求見,說他手下有一個還沒來得及啟用的軍中煉體士,在營破前,闖了出去,現在三更半夜的,突然回城了,四荒城北門監守單立文讓他前去認人,田向安覺得這其中很有蹊蹺,才不顧冒犯半夜請見。
莊統領盯著黑娃身上傷處打量一番,突然問道:“這趟出門,可有斬獲?”
常思過拱手道:“回大人,屬下略有斬獲。”
從懷裡掏出四塊刻著狼頭紋飾的青銅腰牌,火光照耀下,簡直是把一眾人的眼睛都閃了,宰了四個北戎固本境修者?這也叫略有斬獲?!
太不把北戎修者不當回事了吧。
柯繁用懷疑的目光,瞥了一眼少年,怎麼可能呢?
他太清楚黑臉少年的底細,一個走了狗屎覺醒真元才入門不久的小傢伙,什麼高深技能都沒學過,難道就憑著那張破獵弓和那壺竹杆箭矢?
什麼時候,北戎修者這般的墮落?到了被一個菜鳥任殺任宰的地步?
常思過拿出那塊屬於使雙斧漢子的腰牌,看了一眼背弓的易尚延,解釋道:“這塊腰牌,是易兄的斬獲,我只是幫著撿上城頭。”把腰牌遞了過去。
易尚延愣了一下,忙擺手,“不可,不可,若不是黑娃兄弟你甘冒奇險,重創北戎賊子,我也不可能一箭斃敵,替戰死的兄弟們報仇,這塊腰牌,我不能愧領。”
常思過拱了拱手,滿臉真誠:“還沒謝過易兄的救命大恩,這塊腰牌,小弟更不能領,否則心有不安,還請易兄收了。”
“黑娃兄弟你這樣說可就不對了,什麼救命大恩?我只是站在城頭射了幾箭,這是胞澤之義,換做你來,會眼睜睜看著胞澤深陷敵陣,不加以援手而袖手旁觀?”
為了一塊腰牌的歸屬,兩人當眾爭論起來,看得好些人目瞪口呆。
第一次見到把功勞使勁往外推讓的奇葩,還是兩朵。
莊統領恍然,原來是城頭有人幫忙,合力殺敵的結果。
田向安心中憋了一口老血,誰能想到,四個多月前還唯唯諾諾沒見過世面的黑小子,出去轉一圈,如今殺起北戎煉體士,如此生猛厲害!
老莫找他三次,拼著臉面力薦黑小子,可現在哪還輪得到他說話?
遲了啊,沒能雪中送炭,是他的嚴重失算。
誰會料到黑娃成長這般快?
三四塊北戎修者腰牌,他看了都眼紅心熱,這得多大功勞。
就這樣與他失之交臂,他真是恨煞了邊上站著還在裝清高的某個傢伙,真恨不得唾其一臉。
賠老子人才,賠老子功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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