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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您話,我正是黑老爹撿回來的黑娃。”

“還挺懂禮數,看著不傻嘛。”

莫興從破舊案桌後走出來,嘆了口氣,道,“聽說黑老鱉死了。那老厭物,怎麼就死了呢?”神色稍有些傷感,轉瞬即逝,接著道:“老傢伙還欠我一貫銅錢,賬還沒消呢。”

常思過愕然,見莫興老頭滿懷期冀看向他,趕緊撇清道:“我不知道,老爹沒說過,您找他要賬去。”

“啊呸,怎麼說話呢,臭小子?”

莫興惱火地踮起腳,賞了常思過一記腦瓢,退後幾步,再次上下打量乖乖站著讓他敲的常思過,嘿嘿笑道:“真不傻嘛,還知道賴賬。黑老鱉以前來我這裡好幾回,想把你弄到庫房養老,我讓他滾蛋了。”

仰頭看了半響,又伸出枯瘦老拳頭,在常思過岩石般結實的胸口捶了幾下,滿意笑道:“庫房也沒多少活幹,白天晚上,都有人輪流值守巡查。物資搬運,也有大把的閒人。你以後就隨便掃掃地,跟著老頭子我混,那些強盜來搶咱們東西的時候,你聽我號令,狠狠打回去就是,能做到嗎?”

常思過的腦子很好使,也花了一秒鐘,才整明白莫興口中的強盜,是指那些來佔便宜打秋風的伯長們,應道:“……成,您說打誰就打誰!都聽您的。”

好啊,把他當打手用,他就有了大把的自由時間,用來修煉學習。

莫老頭能看懂指令,桌上有書冊筆墨,顯然是個識字的。

這方世界的文字與華國的繁體方塊字有些形似,卻不盡同,以後有時間,正好向老頭請教認字,連束脩費用都省了。

與莫老頭處好關係,常思過還是有信心的。

他能看出,莫老頭與黑老爹有交情,估莫還不淺的交情,至於黑老爹欠賬的事,聽聽就好,堅決不能認。

也不能信,誰信,誰是傻子!

三日後,下午未初,天有些陰沉,起冷風了。

常思過拿著掃把,把庫房各處空隙打掃得乾乾淨淨,特意把莫老頭待著的凌亂公房,整理得井井有條,賬冊擺得整整齊齊,破舊案桌擦拭得纖塵不染,大茶碗空了,馬上續水倒滿熱水。

這份眼力勁,讓莫興老頭尤為滿意,揮手讓常思過坐了,開始吹噓他年輕時候的崢嶸熱血歲月稠,人老了,都喜歡對小輩炫耀當年的精彩,還不厭其煩,重複一遍又一遍倒騰。

常思過也就知道了,原來莫老頭是田向安老早以前的手下,跟著當初還是什長的田向安,一路腥風血雨,摸爬滾打征戰,直到田向安混上伯長,莫老頭才因眼睛受傷,用功勞換了個守庫房的閒編。

等得田向安發達,榮升前哨左營都尉之後,莫老頭也跟著水漲船高,當上了前哨左營的庫房管事,相當於夥長職務,也難怪莫老頭可以不給營內其他將官們面子。

這是個有靠山的老資格!

常思過適時接話捧哏:“後來呢?”

“……您老太厲害了!”

“還能這樣!”

不經意表露出來的欽佩,翹起的大拇指,讓莫老頭大為受用。

話不在多,搔到癢處,恰好能增進兩人之間的感情,這是一門技術活,吹噓和互動,也就能繼續下去。

正講到緊張激烈處,外面有人敲響了木門,聲音傳進來:

“莫老,嚴正寬伯長來了,他說有事情要見您,請問……”

莫興老頭被打擾了談興,張口結舌,瞪著獨眼昂頭半響,才想起嚴正寬是哪路貨色,頓時一臉怒意,口水飆出三尺遠,吼道:“讓嚴胖子給老子滾遠點,沒有田老大的批條,他休想用那些個破爛,換老子的戎衣器械,有本事,他自個跑北戎搶去。”

軍中粗漢,即使再通文墨,也只是一層掩飾的外皮。

該罵就罵,該炸得炸,才是軍漢本色。

罵音剛落,“嘭”一聲,厚實的木板門被人踹開,可憐地歪去一邊,一個黑粗壯漢闖進來,後面還跟著五個雄赳赳的跟班漢子。

嚴正寬捋著袖子,神色很不善叫罵:“你個死瞎子,老大都默許了,你他娘今天不換也得換,再磨磨嘰嘰,老子把你綁了又搶一次,老大也不會怪罪到咱頭上。”

聽這口氣,還是個慣犯。

常思過認出這人是那天在田向安營帳見過的其中一個,他自然不能坐視自己的頂頭上司莫老頭吃虧,更不需要招呼怎麼做,腳下一動,像堵厚實肉牆一樣,毫不含糊擋在了瘦小的莫興前面。

軍營之中分派系利益,一言不合,打架的事情常有。

“滾開!”

嚴正寬喝道,劈手朝擋路的常思過臉上打去。

他不敢真動手打莫老頭,打莫老頭手下一介小卒,那是沒有半點心理負擔,也認出了常思過,是那天營帳中見過的差點成了都尉大人親衛的倒黴傢伙,下手也就不客氣。

常思過才不會任由對方打臉,伯長又怎樣?他左手一探,快速一把抓住嚴正寬的右手腕,鐵鉗一樣,鉗制得嚴正寬使勁都掙不脫,痛得臉上橫肉抖動。

嚴正寬折了面子,惱羞成怒,急聲叫道:“打他!狠狠地打!”

跟著嚴正寬進來的五條漢子,見自家老大吃虧,趕緊包圍攻上來,根本沒有花招,或出拳打臉,或踢腹,或從背後擒拿肩肘關節,一動手便是狠招。

莫興退開哈哈一笑,得意叫道:“除嚴胖子外,把他們統統扔出去,叫他們敢到老子地盤放肆撒野,都扔出去。”

從外面湧進幾個庫房士卒,只是看著,卻不敢上前動手。

常思過扯著嚴正寬一拖,擋住了兩人的攻勢,旋身再一搡一放,把嚴正寬當肉盾,踉蹌推向側面踢他的漢子,趁著混亂空檔,跨步前衝,出了包圍圈子,右手極快探出一抓,鉗著一隻打過來的拳頭順手一丟。

“啪”,一道人影飛出門外摔在地上嗚呼哀哉。

常思過身形穿梭,見招拆招,不過片刻,便把五人全部扔出門。

他經過三天的修煉熟悉,已經基本掌握身體的力道控制,否則,以他的強悍力量,早把五人骨頭打折成一截截可以當骨牌用了。

他還發現,自從修煉出氣息,貫通經脈之後,身體的反應,比以前靈敏數倍,實在躲不過的時候,氣息到處,更能抗打耐揍,對手打中他一拳,他受著若無其事,他隨便敲對手一記,還是收斂力道,也讓對手痛徹心扉臉都皺成一團破抹布。

這場混戰,自然很快便分出結果。

嚴正寬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青紫色一圈掐痕,再看怪物一樣,看著打完收工又退回莫興身邊若無其事的常思過,對於門外爬不起來“哎呦”痛呼的手下,沒予理會。

他眼珠子放出駭人的光亮,半響才擊掌叫道:“好!黑娃是吧?打得好!以後跟著老子混了,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以他的眼光,一下子便看出常思過的身手,遠遠超出他的幾個手下。

讓他興奮得哈喇子都差點流了下來。

真他麼人才,真猛啊!

難怪穆雙全那廝,能率一什老弱步卒,全殲北戎一小隊哨騎。

原來是這麼回事!是這個黑娃立下的功勞!

他覺得自己算是找到真正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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