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臣是貧寒人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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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桓面如死灰,心中更是湧起了無數的悔恨。
若是早知道有今日,他說什麼也不會貪的。
“陛下,臣知錯了,臣是貧寒人家的苦出身,父親被餓死了,母親帶著臣改嫁,臣從小寄人籬下,受盡白眼……”
“臣吃不上飯,穿不暖衣,這才一時糊塗啊陛下……”
郭桓再次拿出上次貪汙,自己哭訴的語錄出來。
企圖讓皇帝感動,再次放他一條生路。
老朱斜眼看著他,語氣如淬了冰一般的好冷。
“念你老母已經年邁,咱可以開恩讓她去養濟院度過餘生,她純粹是被你給連累的。”
“若不是你,不忠朝廷,魚肉百姓,你老母也不會晚年失靠,你於國,無義,於母不孝。”
“蔣瓛,把郭桓給咱帶下去,好好地審上一審,咱倒是要看看,我這大明的朝堂上,到底有多少碩鼠。”
說罷,老朱一揮衣袖,便立刻被兩名錦衣衛拖了下去。
“陛下~陛下~饒了臣的族人,饒了臣的族人吧……”
郭桓被拖走,可撕心裂肺的聲音還是不停地從外邊兒傳來,越來越弱,直到徹底消失。
殿中的大臣們,有那心虛的,如黃豆般的汗水從額前唰唰地落,卻都不敢伸手擦拭乾淨。
“咱,給過郭桓機會,是因為看中了他的才華,看中貧寒人家的孩子,當個官兒不容易。”
老朱手裡還是拿著那柄玉如意,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
“他讓咱失望了,可咱還是要給你們大家一個機會,因為你們當官兒,也算是辛苦。”
“現在,你們當中,若有和郭桓有什麼不乾不淨的關係,現在站出來,咱可以酌情處理。”
“只要把贓銀還回來,咱可以免他和他的家人一死。”
老朱睿智犀利的眼光,掃過堂上的每一個官兒。
“咱只給你們半炷香的時間,自己好好想想吧。”
“若是等咱查出來,就別哭爹喊娘地求咱恕罪了。”
說罷,老朱就回到龍椅上,開始現場批覆奏疏了。
他確實是忙,就算是半炷香的時間,也要利用起來。
顧晨站在佇列中,觀察著被自己彈劾過的那些人的表情。
見他們或多或少,都表現出了糾結,表現出了害怕。
糾結要不要自己摔下馬,害怕自己和家人的結局。
還有強裝鎮定,打算耗到底,拼一個運氣的。
禮部尚書趙瑁緊緊握著笏板,一顆心臟都揪成了麻花。
他也沒幹啥。
不過就是今年的會試,王道亨的兒子也要考試。
他透過文章中第幾行、第幾個字有什麼字的規律。
給了他兒子一個好名次而已,那篇文章本來也不錯。
他收得倒是也不多,也就五百金而已,他……
朱皇帝的脾氣,他是知道的,若是自己不站出來,回頭被郭桓招認,肯定得連累自己全家。
可若是自己摔下馬來,會不會是自尋死路?
皇帝的話,能信麼?
他說他會饒了自己全家的性命,就真的會饒全家性命麼?
想想老母親,想想孩子,想想老婆,還有自己的孫子。
趙瑁最終閉了閉眼,還是從佇列裡走出來跪了下去。
“陛下,臣有罪。”
他確實不該貪那錢,也不該和郭桓沆瀣一氣。
他對不起朝廷,對不起百姓,卻不能連累家人。
為了家人,他不能不站出來,為他們找一條活路。
“好,敢做敢認。”對於趙瑁站出來,老朱沒有一點兒意外:“咱也說話算話,不要你家人的性命。”
當然了,抄家免不了,流放做徭役啥的也免不了。
“蔣瓛,帶他下去。”
趙瑁面如死灰地被帶下去,剩下的人也就更加糾結不安了。
慢慢的,一個、兩個、三個、四個……都站了出來。
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主動站出來的共有十位臣子,而且六部的基本都齊全,不過也有硬骨頭。
顧晨抬眼望去,便見吏部尚書餘熂、刑部尚書王惠迪、工部尚書麥至德、這三位尚書還硬撐著。
想必是榮華富貴太甚,讓他們寧願賠上一家子的性命,也要賭一把自己能夠逃過一劫。
“時間到。”老朱從椅子上起身,銳利地掃向下首的官員:“咱給過你們機會,是你們自己不珍惜。”
“刑部侍郎,吳庸。”
老朱才剛一開口,吳庸便滿臉正氣地走了出來。
他什麼都沒貪,自然是不怕的。
“咱今日任你為主審官,你要好好審辦此案,為咱肅清朝堂,還天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詹徽,你為陪審,韓宜可,你帶領各道監察御史,挨個把地方上的蛀蟲,一個不少地給咱提出來。”
被任職的三人都應了是,老朱才扭頭看向顧晨。
“你去給詹徽打個下手,好好學學、看看吧。”
說罷,老朱一揮袖袍,朗聲道:“退班!”
大臣們退至殿外,顧晨不急著去找吳庸他們說話,而是第一個找到了韓宜可,為自己好兄弟爭取。
“老師,先讓範從文,派人去新繁縣吧?”
他滿眼殷切,老韓自然不會拒絕,只是低聲囑咐道。
“陛下是讓你學學、看看,可沒讓你多管閒事做決定,你記住了,不可於此事上囉嗦。”
“陳寶船的事,你別擔心,我會為你安排好的。”
豬養了這麼久,他是看出來了,陛下這是要玩兒個大的。
既然要玩兒大的,肯定牽扯很深,到時候肯定有替罪羊。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學生成了替罪羊。
“老師,我知道了。”
為學生拍了拍肩上的灰,韓宜可嘆息一聲便離開了。
自己一生剛正不阿,以天下蒼生為己任。
沒成想,也有勸學生別管閒事,免得連累自己的時候。
到底是年紀大了,竟然也開始愛惜自己羽毛了。
顧晨他們第一場,自然是和錦衣衛一同去抄郭桓的家,來的不止有刑部、都察院、錦衣衛的人。
還有戶部的臨時尚書,茹太素這位老爺子。
國家財政,歷來重要,別的部全都可以空置著,只有戶部,是重中之重,絕對不能沒人。
老爺子眯著眼,看著宅子裡的各種昂貴擺件。
“這宅子,外邊兒看著不一樣,沒想到裡頭別有洞天。”
郭桓的老妻妾、兒子、兒媳、女兒奴僕們烏泱泱跪滿了院子,郭母已經提前被帶走了。
皇帝說了,對待老人,還是要有一顆寬容心的。
郭妻嚇得臉色慘白,卻還在那裡嘴硬逞強辯解。
“大人,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吾夫是最廉潔不過的。”
“襪子破了都捨不得換,斷然不可能貪啊大人!”
聞言,吳庸直接翻了個白眼,格外不悅地道。
“郭夫人,你身上的衣裳,都值個七八貫的錢,你說你男人襪子破了捨不得還,誰信呢?”
“是你自己帶我們去找放贓的地兒,還是我們自己去搜啊?”
吳庸為了升職,從來都老實,沒有貪過一文錢。
家中日子也是一般,這會兒見郭桓這麼會享受、媳婦兒也娶了這麼些,心裡早就不平衡了。
品階就差兩級,可他活在人間,郭桓這狗東西活在天堂啊。
“大人,冤枉啊大人,我家夫君是最清廉不過的了,這其中有誤會,定然是有誤會……”
吳庸懶得和他囉嗦,直接讓北鎮撫司的兄弟們前去搜。
北鎮撫司:“……”
誰跟你是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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