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苛捐雜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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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江府。
這座風景如畫、歷來富庶的府城,上至商賈下至農民,居然沒有一個臉上是掛笑臉的。
哦,除了官吏,那些端著鐵飯碗的傢伙倒是都挺高興。
可不管餘敏和丁廷怎麼打聽,大家都是擺手閉口不言。
那模樣,就跟有鬼盯著他們似的。
這天,好不容易有家賣布的,好茶好水地接待了他們,把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一道來。
“水腳錢,這是什麼?”
餘敏嚇了一跳,該不會是他想的那個水腳錢吧?
“這您都不知道?”王四兒解釋道:“這地方上的糧食要送到應天,那是需要人力物力,花很多精力的。”
“這水腳錢,就是這個意思。”
餘敏和丁廷面面相覷,最後忍不住齊齊發問。
“糧食到京後,朝廷自會發放這錢,怎麼又找百姓再收一份呢?”
這不也就是說,朝廷已經付過的錢。
而他們又收了民間一份,這不就等於等於白白得了一份麼?
“這個嘛,你們就得去問那些官老爺了。”
丁廷強壓著心中的驚訝,又繼續追問了下去。
“請問掌櫃,這庫子錢、神佛錢、口食錢又是什麼?”
陛下對百姓從來寬仁和善,他們可從未聽過,朝廷什麼時候,搞過這麼多的苛捐雜稅。
王四兒笑眯眯地道:“這庫子錢,就是指存放糧食的錢,神佛錢,就是保佑糧食送到應天府的錢。”
“至於這個口食錢,很簡單,就是送糧入京的人和馬,需要吃的草料和飯錢,這些都問百姓伸手要。”
餘敏和丁廷徹底無言,存放糧食的錢和百姓有什麼關係,神佛錢也是無稽之談,口食錢不就包含在水腳錢裡?
怎麼還要再收一道?
到底多少官員和郭桓狼狽為奸,他們又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看著兩人氣憤的模樣,王四兒又笑著出了個主意。
“馬上就是收秋糧的時候,兩位留下來看看就知道了。”
“不過,知道也沒用,浙西總督黃文通和新任戶部尚書郭大人,今年六月時還相談甚歡呢。”
“哦,還在咱們這兒買了宅子,聽說裡頭全是金銀珠寶……”
親眼看到的,總比別人說的,要更加值得相信才是。
反正還有半個月時間而已,也不是等不起的。
從王氏布莊出來,丁廷和餘鵬的臉色都有些不好,他們這次好像遇到了一條、不,是許多許多魚啊。
丁廷倒還好,可餘敏卻是激動得不得了。
“那咱們就等上半個月,若是……”
若是真是如此,那想必牽扯不小,能否青史留名,就在此一舉。
錯過這個村,也就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店了。
應天府。
顧晨沒想到自己居然在皇宮裡,遇到了已經成為小太監的馬三保。
朱棣少年時住的宮殿位置,離東宮也就幾步路的距離。
他從東宮出來的時候,恰好就撞上了一襲新衣的馬三保。
“大人?”
馬三保驚喜地看著顧晨,抱著懷裡的托盤就跑了過來。
“真的是你啊?”
他一直惦記那天這位大人給的水,還有香香甜甜的蜜餌,只可惜卻是再未見過這位大人。
“大人,我現在跟著燕王殿下,過兩月就要跟著燕王殿下去北平,以後怕是就更見不到你了。”
見不到人,也就報不了恩,他總想做點什麼謝謝他。
“小三保?”
顧晨看著煥然一新,還長胖了一些的馬三保也是驚喜。
“燕王殿下對你可好?你在殿下身邊當什麼差?”
應該不錯吧?
不然的話,也不會長胖了這麼多。
“嗯嗯,好。”
馬三保狂點頭,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
“燕王殿下對我很好,還讓我讀書識字呢。”
“他還說去了北平,教我在大草原上頭騎馬。”
“我人小,做不了什麼,拿拿衣裳什麼的罷了。”
“今日劉伯溫,劉先生進宮,燕王殿下和太子殿下都在,不知先生說了什麼,惹陛下生氣。”
“摔了茶盞,茶水濺到殿下身上,所以令我送去洗了。”
當今皇帝不喜歡內侍讀書,別的太監都沒這個待遇。
劉伯溫進宮了?
還惹老朱生氣了?
怪不得剛剛看標兒表情不對,莫不是為著小日子。
也對,老劉向來不支援幹仗。
大家都說他有參破天機的本事,他怎麼就參不破小日子將來是大患呢?
看來,這本事,也是有限!
“那你就好好學。”顧晨摸了摸小三保的腦袋,笑道:“讀萬本書,行萬里路,可不能怕苦。”
如果怕苦的話,你就成不了七下西洋的鄭和了。
見顧晨轉身要走,馬三保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裳。
“大人,等等。”
他把手伸進懷裡摸了摸,最後摸出了一塊玉墜子。
“這是我母親給的,大人,願阿拉保佑您。”
對。
馬三保原本是回族人,這時候他也不信仰中原的教。
他是在跟著朱棣在中原生活久了,漸漸改變了自己信仰,早年信佛,到了晚年又通道。
“既是你母親給的,那你就自己拿著留個紀念。”
顧晨婉拒了他的好意,笑了笑便離開了。
君之愛財,取之有道,他只收不缺錢之人的饋贈。
像這種亡母遺物,還是算了,拿著也是怪虧心的。
顧舒寧閨院被佈置得很好,清靜雅緻書香四溢。
顧晨和妻子進來的時候,小丫頭正坐在鞦韆上看書,見爹孃來了,急忙放下書本迎了上來。
“女兒給爹孃請安,爹爹今日怎麼有空來看女兒?”
平日裡除了休沐和用晚膳,都不大見得到爹爹。
“今日不忙。”
看著漂亮的閨女,顧晨心裡有些五味雜陳的,他看向鞦韆上的書。
“丫頭在讀詩經?”
“告訴爹爹,讀到哪一篇了?”
作為現代人士,他一向認為婚姻應該是自由的才對,並且準備,讓兒女自己選擇伴侶。
可是,他卻依舊成為封建中的人,為自家閨女做了主,沒有辦法給她自由選擇的機會。
“回爹爹,女兒剛剛讀到《臣工》,忽然想到從前在莊浪那段時光,雖然忙碌卻也和爹孃日日相見。”
如今換了大屋子,伺候的也從一個珍珠姐姐多到了六位漂亮小姐姐,卻不如從前和爹孃陪伴時間多了。
“好孩子。”顧晨牽著閨女坐下,看著她真誠道歉:“是爹爹不好,爹爹太忙,以後爹爹一定多陪陪丫頭。”
他囁嚅半天,也說不出所以然,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己媳婦。
作為父親,和女兒討論婚嫁,確實不好張口。
“丫頭。”蘇婉盈拉著閨女,溫柔道:“你以後想不想離家裡近些,經常能夠見到爹爹和孃親?”
“你看,曾哥哥讀書好、長得也好,我和你爹爹啊,想讓曾哥哥長大了給你當相公。”
“以後,孃親和爹爹,就在京城為你們置上一處宅子,你們就能時常回來,你說好不好?”
其實她覺得,這種事情,沒必要問孩子的意見。
孩子這麼小,懂得什麼?
可夫君非要問,作為妻子,她當然也只能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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