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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車勞頓,周自橫打過招呼後已回房中歇息。留下兩個年輕人在院子裡,又或許他並不覺得困,只不過想給年輕人一些空間而已。
暮色降臨,寒風驟起。
丁小刀捋了捋額前散落的頭髮,看著葉容秋道:“你是何時加入擒龍門的?擒龍門的當家又是誰?”
葉容秋站起身來,似乎坐久了有些不適,她來回踱了幾步,然後也看著丁小刀,她的眼本來就又大又亮,此刻雙目中還隱約有淚光,在暮色中看起來就像兩顆星星,熠熠生輝。
“當年風叔敗了以後,竟真的信守賭約,和橫伯一起護送我們離開白雲城找了個隱秘的地方居住下來。我母親思念哥哥憂患成疾第二年就已去世,父親終日不語,卻要我用最快的時間把天外飛仙劍譜和心法記下來。有一天他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後來,後來橫伯打聽到訊息。才知道他竟回到了白雲城,他把劍譜和他自己還有祖先留下來的家一把火燒為灰燼……”
說起傷心往事,葉容秋不禁又悲從中來,這一刻竟似再已忍不住,慟哭失聲。
冬風呼嘯,竟似在為這自幼便歷經人間不幸的女子嗚咽。
丁小刀脫下黑裘披在葉容秋肩上,輕輕將她攬在懷中,柔聲道:“他是個偉大的父親,他一定發現了什麼,知道劍譜若在,必定會給你帶來災難。所以他選擇了犧牲自己,你應該為有這樣的父親而感到驕傲。”
像天外飛仙這種絕世劍譜,葉家人怎麼可能丟棄,葉容秋的曾祖母肯定將劍譜給了葉飛雲,只不過他自己不願意走與父親葉孤城一樣的老路而已。
葉容秋輕泣片刻,慢慢平靜下來。
她拭了一下眼角道:“沒錯,江湖中人都想將劍譜據為己有,尤其是青龍會,橫伯說已在周邊發現了青龍會活動的蹤跡,可能因人手不足或另有忌憚終未向我們出手,但此後我們每年都得換幾個地方居住。三年前,我劍法已略有所成,有一天我正在山上練劍,突然感覺到身後來了一個人,他是如何到我身後的我竟然沒有發現。就好像他原來就一直站在那裡,只不過是我沒看見他。”
說起如此奇異的經歷她竟未覺恐懼,反倒顯得有些激動。“當我回頭看到他的時候,就像,就像在金鉤賭坊第一次看到你一樣。他只是輕輕一笑,我便覺得他一定不是壞人。他穿一身青色的布衣就站在陽光下,感覺很親切,又感覺他像帝王一般不可冒犯。”
丁小刀笑了笑道:“就算天塌下來,他也笑得那麼親切!”
他們說的這個人,當然就是葉開。樹葉的葉,開心的開。
“可是我師父一向獨來獨往,根本不會加入擒龍門。”丁小刀愕然道。
“嗯,不錯,他只是告訴了我一個道理,然後叫我去找一個人。”
“什麼道理?”
“他說與其活在恐懼中,不如勇敢的去面對恐懼,如果一個人開始懂得反抗恐懼,就不會再有恐懼。他說我的劍法在江湖中已經沒有多少對手,只是對敵經驗卻少得可憐,應該到中原來歷練一番。他還說他有個叫小丁的徒弟已初入江湖,叫我和他相互照應。”葉容秋看著丁小刀輕輕笑了笑道。
“他說小丁經常手裡拿著把小木刀,是個很可愛的人,而且笑起來很好看。”
丁小刀竟然臉紅了,哧哧道:“他他喝醉了就愛亂說話……”
憋了會丁小刀感覺臉沒那麼紅了,又故作瀟灑的笑了笑,但卻不敢再看葉容秋的眼,他問道:“然後他叫你去找誰?”
葉容秋偷笑了一會才正色道:“他要我去找一個道士,一個經常喝醉的道士。”
“武當醉道人?”丁小刀稍覺愕然,隨即大悟。
醉道人二十多年前就已名滿天下,但他生性懶散,不願執掌武當,在武當掌門傳位之日悄然離去,師弟玄靈子不得已才接掌武當。
像醉道人這種早已超凡脫俗且又終日雲遊天下的武林名宿,自然是擒龍門這種新興組織首選結盟的物件。
丁小刀恍然道:“難道你在金鉤賭坊等的就是他?”
葉容秋搖搖頭道:“不是,我要等的是個賭鬼,一個真正的賭鬼,窮賭鬼!”
丁小道皺眉道:“窮賭鬼軒轅不光?”
不管是惡賭鬼,爛賭鬼,最後都會變成窮賭鬼,因為只要你一直賭,早晚都會變窮。
既然是賭,又有誰能一直贏?
“聽師父說,早年名震江湖的十大惡人裡有一個惡賭鬼軒轅三光,賭起來也是駭人得很。這窮賭鬼軒轅不光難不成比惡賭鬼還厲害?”丁小刀撇撇嘴道。
丁小刀畢竟是初入江湖的少年,很多江湖典故和人物關係還是師父閒暇時告知的,像窮賭鬼軒轅不光這種近期才出名的人物,他所知不詳,連窮賭鬼軒轅不光這個名號都只是在賭坊裡聽過。
葉容秋嘆了口氣道:“窮賭鬼的意思就是他一定要把別人賭窮,而且通常只賭一把就將別人賭窮。別人越窮他越開心。至於他為什麼不叫軒轅一光或軒轅二光,是因為他不把別人賭光絕不放手,而且他不光賭錢,還賭命!”
一個隨時都敢和別人賭命的人,別人又怎會不怕。
不管是誰遇到個隨時都敢和你賭命的人都一定會頭疼的。
偏偏葉容秋要去找他。
“難道你也想和他賭一賭?”丁小刀笑道。
葉容秋也笑了笑,道:“當然,不光賭錢,也賭命!”
她看了看一臉茫然的丁小刀接著道:“因為他也是我們擒龍門的人,他雖然窮賭,卻不濫殺,而且武功和膽識皆屬一流。但是組織懷疑他最近已被青龍會策反,洩露了重要情報。”
“只是懷疑?”丁小刀不解。
“因為他最近和胡八賭過一次,而且賭輸了!”葉容秋揹負雙手肅然道。
胡八當然就是胡八太爺,但是丁小刀卻不懂胡八太爺如何能贏窮賭鬼軒轅不光。
“胡八太爺贏了軒轅不光,拿到了重要情報,才敢計劃臘月初八趁亂下手奪取那封信?很顯然他就是青龍會的人,但他還不願洩露身份所以才重金聘請巴山劍客柳雲飛,南海韋頭陀,隴西的金婆婆,雲南苗疆的黑寡婦,蜀中唐門的唐青青和神偷司空摘月等人去奪那封信?”丁小刀分析道。
葉容秋來回踱了幾步,道:“我們早已知曉胡八就是青龍會駐洛陽隸屬十一/廿七也就是冬月二十七分舵。胡八的身邊也有我們的人,但具體是誰我並不清楚。這屬於情報部門的機密,我無權知道。我們不動他,第一是因為還不想打草驚蛇,第二是並無絕對把握。因為尋鶴雙劍寸步不離其左右,暫無十足的把握拿下他。”
她嘆了嘆淡然道:“擒龍會也有嚴秘的組織規定,為了其他成員的安全,任何人不得打探和打擾其它成員的行動。像我和橫伯就是收到資訊後負責執行和追查,連我們收取資訊的方式、時間,都要求嚴格保守秘密。包括風叔都不能知道。至於你,組織上說過,你是擒龍門的朋友,有許可權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
“很多時候,我覺得擒龍門和青龍會的作風很相似,我們都會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甚至是犧牲別人。唯一的區別就是我們不會濫殺無辜。”葉容秋黯然片刻,面帶嘲笑,也不知她是在嘲笑別人,還是在嘲笑自己。
丁小刀淡然一笑道:“任何龐大的組織或門派,都必須要有自己的規定和制度。這的確是無可厚非。”
但暗中卻是著實有些驚訝,不管背後策劃和組織的人是誰,就憑這些手段而言也絕非普通人能夠做得到。
如果以後這個組織的掌權者落入心存不良之人手上,豈非又是第二個青龍會?甚至會更恐怖,因為組織裡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做之事是對是錯。等發現錯了之時卻又早已彌足深陷且無法自撥。當真是越想越怕,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胡八和軒轅不光賭的是什麼,以何為賭注?”丁小刀問道。
“賭劍,也賭命!”葉容秋面露譏笑,這一次她笑的卻是別人。“至於賭注,發訊息出來的人沒說。沒說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但相信一定是極其重要的東西,不然胡八不會輕舉妄動。”
“據我所知,胡八太爺一直用刀,而且右手只剩三指,並不再適合握刀。”丁小刀皺眉道。
“軒轅不光也是這麼認為的,但誰規定用刀的人不能用劍?誰又規定只能用右手握劍?”葉容秋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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