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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二十七日,吉。
財神:東南;福神:正南。
宜:動土,納福,沐浴,
忌:安葬,移柩。
清晨。
洛陽城內,久雪初晴。
陽光已照在這條街上,屋簷下的冰柱已開始融化,小一點的冰柱已開始斷裂,掉到地上,地上尚有積雪。幾個正在街上打鬧嬉戲的孩童把小一些的冰柱撿起來,放在嘴裡啜著,跑遠。
酷寒已久,除了這幾個不怕冷的小孩在打鬧,這街上幾乎沒有行人,連兩邊的店鋪都沒有幾家開門營業。
一品居里面的人卻已不少。
一品居雖不是這座城裡最大最好的酒樓,但卻是生意最好的一家。因為在這裡,就有山南海北的各種小吃,你根本不必再浪費時間在街上慢慢尋找。幾乎你能想得出名字的菜品都有,甚至你想不出來的也有,最重要的一點是,你想要什麼樣的酒,這裡都有,而且絕不摻水。
這樣的酒樓,如果生意還不好,就奇怪了。
一品居的老闆是胡八太爺,胡八太爺的酒樓,如果生意不好,就更奇怪了。
所以別的店還沒生意,一品居的客人就已不少,只是今天的客人,卻不太一樣,看起來應該是些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和尋常百姓當然是不同的,至少尋常百姓是不會帶兵器的。
一品居共有三層,一樓有十二張桌子,平常的凡夫走卒與過往客商打尖就坐在這些桌旁,吃完就繼續趕路,沒人會上二樓去,他們要養家餬口,要不停的趕路。似乎能停下來的人本就不多。也因為二樓是包間雅座,是達官貴人大老爺們喝茶聊天的地方。
三樓則是客棧,年關已近,想必也是沒有人還願意待在這客棧的,就算有,大概也只是些無家可歸的浪子而已。
胡八太爺此時正坐在二樓最大最舒適的一張雅座上,桌子上的茶是最正宗的西湖龍井,是他的徒子徒孫們孝敬他的,每年都會有人把最早的一批西湖龍井用快馬運來,茶具是最好的官窯燒製而成,顯然是出自名家之手,就連泡茶的水,都是剛從十里外的小熊嶺取來的山泉水,據說小熊嶺的山泉泡西湖的龍井,口感是最好的。胡八太爺滿意的呷了一口茶,慢慢的嚼著一瓣茶葉。
他有資格享受,這些都是他拿命拼來的,十八歲出道至今已整整四十年,大小兩百餘戰,每年生辰他喝到盡興之際,他就會脫下衣服向別人炫耀身上的“戰績”,身上大大小小四十餘處傷口,各種兵器留下來的傷口,尤其是當年太行山一戰,和太行七虎激戰一天一夜,盡殲七虎,雖然被老二“笑天虎”彭大猛一刀削掉了右手小指和無名指,但他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他雖然也受了重傷躺了三個月。但他覺得這是他一生中最輝煌的戰績,掉兩根手指並不丟人,甚至就算是丟了整隻手,也不算丟人,因為彭大猛真的又大又猛,據說他已得彭家五虎斷門刀真傳,況且,兩根手指換了彭大猛一條命,已經相當划算。
胡八太爺現在就把他只剩下三根手指的右手,放在身前的紅木桌子上,三個手指都戴著戒指,大拇指戴的是一個祖母綠的玉扳指,食指和中指分別戴著兩枚寶石戒指,一紅一綠。這樣的手,似乎已經不能再握刀了,幸好他已不需要再握刀。
這裡就是他的地盤,甚至是這條街和這座城裡絕大部分產業都已是他的。
今天早上,他已下令整條街戒嚴,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進來一個,砍掉一雙腳,進來兩個,就砍掉兩雙腳。
街上的打鬧的小孩子已經被大人拉回了屋裡,街上已沒有人走動,連野狗都沒有一條,死的活的都沒有。
胡八太爺坐擁貂裘,他的腰還很直,頭髮也還未發白,聲音還是很有魄力:“人都到齊了嗎?”
胡八太爺的身後站著兩個人,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兩個一模一樣的年輕人。
一樣的服飾,一樣的武器,一樣的相貌,這兩個人竟是一對孿生兄弟。
這兩人白衣如雪,寬肩細腰,衣服剪裁得很合身,手指修長有力,指甲修剪得很短很乾淨,這樣的手很適合握劍。
正好兩人都是用劍。
劍鞘是正宗的鱷魚皮,劍鍔上都嵌著價值不斐的紅寶石。想必劍也非凡品。
劍在腰間,不同的是右側的人劍挎在左邊,而左側之人,劍卻挎在右邊,劍挎在右手邊顯然要用左手撥劍才更迅速,據說江湖中能用左手劍的本就不多。
聽說這兄弟倆有一套雙劍合壁的劍法威力非凡。
事實上,他們本就很有名。
南宮世家歷來都是富可敵國的,到這一代卻已開始衰敗,據說是這一代的主人南宮玉無心經商,四十歲時突然迷上了煉丹。恰好煉丹是個很燒錢的事情。但瘦死的駱駝,總比馬要大些,南宮家的人,還不至於淪落到給胡八太爺當下人。皆因南宮玉和胡八太爺向來交好,半年前派他兄弟倆來助胡八太爺辦一件大事。
左手劍南宮鶴是老大,老二叫南宮尋,他們就是最近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尋鶴雙劍”。連武當的醉道人都說當今天下,能接住他兄弟二人聯手使出飛鶴劍法的人,不會超出五個。
南宮鶴躬身道:“回八爺,人已全部到齊,巴山劍客柳雲飛,南海韋頭陀,隴西的金婆婆,雲南苗疆的黑寡婦,蜀中唐門的唐青青,都已在二樓大廳等候,除了,妙手神偷司空摘月。”他頓了頓,道:“他似乎已經醉了。”
南宮尋道:“這廝是第一個進來的,一進來就叫小二上酒,而且必須上最好的女兒紅,之前有人來報,說他已喝了兩三壇上好的女兒紅,八爺,這樣一個醉鬼,要他何用?”
胡八太爺笑了笑:“每個人都有他的用處,當年有江湖上也有一個神偷,叫司空摘星,輕功之高,當世無雙,只要他看上的東西,別人是想留也留不住的,你們說的這個醉鬼敢稱天下第一神偷,當然不可小看,須知一個人的名字可能取錯,但是外號卻是不會取錯的。”
南宮尋道:“是,我已記住了。”但內心竟似不以為然。
二樓大廳,有八張桌子,卻只有六個人。
一個人一張桌,沒有人說話,他們之間竟像是互不相識的。
司空摘月伏在桌子上,他身上的服飾華麗、名貴,一看就是出自京城錦秀坊張裁縫的手,只有張裁縫能做出這種料子的衣服。但它竟似從穿到司空摘月身上就沒脫下來洗過一樣,他伏在桌上,口齒已不清,斷斷續續的叫著:“酒呢,拿酒來,要好酒,好酒……”其他人都一臉厭惡的看著他,只有唐青青在看著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胡八太爺終於走進來了,身後跟著南宮兄弟,一左一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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