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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踏入汴梁的那一刻起……
曹安就知道,這條路註定艱險!
他的敵人遠遠不是明面上的那幾個小丑,這背後的漩渦,也不是幾句話就能掰扯清楚的。
但他不怕!
既然上天給了他這個身份,那就註定了這一生的宿命。
搖尾乞憐的苟活?
他做不到!
“某如今住在外城,每日下朝後,都要走很遠的路程……”
“所以呢?”
趙從約愣了一下。
曹安忽的笑了。
他仰頭看著最前方,嘴唇輕喃:“趙兄是住麴院街的大人物,某攀附不起啊!”
趙從約的眼神微微停滯,又低頭玩笑道:“曹家以前也住麴院街,而且是最大的那座宅子。”
“但現在不是了!”
“真的不想‘回去’了?”
“回去幹嗎呢?”
曹安笑著反問了一句,又玩笑道:“某現在就是個街溜子,野豬品不了細糠。趙兄就不怕,某萬一回去後,把你給拱壞了?”
“……呵呵。”
趙從約嘴角扯了一下,眸光漸漸變冷:“你的敵人會很多。而且他們怕是沒有某這麼好的脾氣。”
談不攏,便要翻臉了嗎?
左右大家也不是朋友!
曹安站的筆直,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輕喃道:“好脾氣都是摔打出來的。等某多抽他們幾次,也就好了。”
“呵呵,那好……咱們且走且看。”
趙從約不再多言,往旁邊讓了一步,與曹安拉開了距離。
……
張之白的忍耐力不是蓋的。
一場朝會從頭挺到尾,硬是扛著沒有破防。
他甚至還主動參加了接下來的小朝會……
承安殿內。
老張依舊站在首位。
後面是呂夷簡和王曾……
二人看著老張那有些僂捋,卻異常堅硬的背影,紛紛搖頭。
臉面撕扯到這份兒上,大家已然沒有收手的餘地了。
王曾整理了一下官袍,從懷中掏出一封奏疏,出班拱手道:“啟稟陛下、太后,這是陝西路剛剛送來的呈情書……”
“呈上來。”
劉娥擺擺手,小內侍結果恭敬的送了上去。
依舊是老孃先看,小皇帝只能在旁邊偷瞄……
“幸好,還不算晚!”
劉娥一把合上了奏疏,看向趙禎道:“京兆府正在與陝西各處聯合賑災,並積極調動物資,府尹馬勳親自護送災糧,去了受災最嚴重的鳳翔府!”
這是將功補過。
畢竟此次災情鬧得動靜不小,連西夏間諜都扯進來了。
馬勳要是再不想辦法彌補,恐怕這個京兆府尹也就做到頭了。
奏疏宰輔們早就看過了,可趙禎卻只配聽老孃的口述……
他眸中有些惱怒,但也只能極力忍著。
曹安在他右邊不遠處站著,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小皇帝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子怨氣,很濃烈……
只可惜他怒也沒用。
劉娥不給他看,不只是想霸權,也同樣是為了他好。
皇帝還未到親政的年紀,現在插手國家事務,那隻會讓有心人利用,然後引發出不必要的麻煩。
是人都有思想。
若是皇帝看了奏疏,覺得這事兒該這麼辦……
然後下面的臣子一頓馬屁拍過來,說皇帝真聰明,就得這麼辦!
再然後事情辦砸了……
那誰來背這個鍋?
只可惜現如今的趙禎,還看不到這個層面上,他同樣被權利矇蔽了雙眼,一心只覺得老孃太霸道了。
“馬勳是大中祥符二年的進士吧?”
忽然,張之白開口了。
呂夷簡眉頭微動,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王曾被問了,也只能點頭:“沒錯,他是當年的進士第十三,入仕後、便被下放到陝西路。後、天禧三年由呂相舉薦升任京兆府尹。”
“四十歲的府尹……”
張之白故作玩笑道:“前途無量啊!”
府尹一職大概就相當於後世的省級幹部,妥妥的封疆大吏。
不過和范仲淹的開封府尹比起來,雖然官職一樣,但含金量卻差了不少。
畢竟天子腳下,一切都是鍍了金的。
劉娥也微微皺了下眉,淡淡道:“張卿想說什麼?”
她知道老張不會坐以待斃,但這反擊的‘第一刀’,他會砍在誰身上?
“回太后……”
張之白拱手:“按大宋律,更換地方府尹需從別地調任,本地官員沒有晉升資格,是這樣的吧?”
“沒錯。”
劉娥目光微冷。
“那這馬勳……”
張之白笑容輕鬆:“此人為官倒也勤奮,只是長此以往下去,京兆府恐有結黨之兆啊……”
一府首官,那就是土皇帝。
若是令其長時間‘經營’,那就是妥妥的大患!
高啊!
曹安不禁暗歎。
老張沒有去糾結這次旱災的事情,更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攻訐誰。
那這就不算吹毛求疵!
但馬勳的情況也是事實,你就說對不對吧?
沒有哪個皇帝會放任,讓地方大吏自成一脈的!這種危險……前唐安祿山,就是血粼粼的例子!
一代首輔,果然厲害啊!
在此之前,曹安只覺得張之白已經老了,就算再如何威風,總歸是比不過呂夷簡這種風頭正勁的新秀。
可今天他才明白:薑還是老的辣啊!
“張卿所言也不無道理……”
劉娥幾乎都沒猶豫,果斷出手:“成都府尹齊文成,也快到致士的年紀了。前些日子還上書,想要告老歸鄉!不如……”
“太后請慢!”
呂夷簡終於坐不住了,出班快速道:“此次災情還未結束,馬勳作為一府首官,正是該他操持之際!此刻若是換人,恐怕途生繁瑣啊!”
“呂卿所言,倒也無錯。”
劉娥嘴角微微勾起,又看向了張之白。
老張臉色如常,淡淡道:“某看那晏殊就不錯。他曾是陛下業師,也深受先皇器重。京兆府若是由他來打理,想必該不遜於馬勳的。”
“張相!”
老呂急了,是真的急了。
他想幹掉張之白,但人家也不是吃素的。
你前腳抽了老張的臉,人家後腳就卸你條‘胳膊’,這才是高手過招啊!
而站在劉娥的角度上來看。
不管是張之白還是呂夷簡,都是她今後要約束的物件,如今二人掐了起來,她自然樂見其成。
至於老張,他就是奔著魚死網破去的!
甚至連趙禎都扯了進來……
晏殊和趙禎的關係自然不用多說,那是比老呂還親近的絕對心腹,更有多年的師生情誼在裡面。
趙禎會錯過這次,提拔自己‘恩師’的機會嗎?
老張如今想法很簡單,哪怕拼著‘一死’,也要幹掉呂夷簡半條命。
曹安只覺得自己看了一場精彩大戲!
穩、準、狠!
這些廟堂裡相公平時看著不食人間煙火,可一出手就是‘血流漂杵’……動輒‘死傷’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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