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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時的西域,分為婼羌、樓蘭、小宛、大宛,精絕等數十個國家。
這些國家有的是遊牧部族,有的是固定的城郭之國。
他們的姓氏五花八門,但也有和漢人近似的姓,比如於闐的尉遲氏,龜茲的白氏(帛氏),且彌國的龍氏。
龜茲位於西域中部,地理位置承上啟下,串聯西域南北。
這次暗中來漢的胡人使節,就來自龜茲,叫帛旗木。
霍去病奉劉徹命,和張騫一起,接待這位帛旗木使節。
此時一行人位於長安城郊,一處大漢的工造營地內。
密偵所在的梁園,也有一支工造隊伍,但那裡主要是研究製作一些精妙的東西,眼下這處城郊的工造營,則是軍械製備地點。
劉徹讓霍去病帶領胡使觀大漢之威儀,軍械是最直觀的一個部分。
工造營的大殿內,體型高大的帛旗木和霍去病,張騫三人並列,其他人隨行在兩側。
他們面前,擺放著諸多軍械,刀槍劍戟,還有甲冑,弓弩。
霍去病上前抽出一柄環首漢刀,全刀長在三尺以上,寬約三指,刀身平直,刀背增厚,刃線略微帶弧,斜收。
這種漢刀光可鑑人,單是拿在手裡就有一種寒氣照面之感。
那胡人使節也拿了一把,顛了顛重量,細看刀鋒,刀柄等細節,又以手指敲擊刀刃,側耳傾聽,聲音脆而不斷,嫋嫋如琴,說明韌性絕佳。
這胡使顯然是個行家。
霍去病反手做了個側劈,虛空倏地出現一道被切開的細線,好一會才消散。
奇妙的是他這一刀速度如電,卻沒有破空的聲音,將鋒芒盡數收斂在刀刃內。
隨手一刀,沒有聲音,但刀意鋒銳無儔,殿內眾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
那胡人相當識貨,眼神微亮。
這位年輕的漢人將領,每每讓他感覺驚豔。
“近年我大漢的冶煉技術有所改進,和你西域也有關係。”霍去病回頭道。
西域在漢時就能造彎刀,讓金屬有了更強的韌性,匈奴也吸收了西域的兵造優點,在武器上進展非常大。
華夏也一直在改良冶煉技術,眼下這種環首刀,韌性,鋒利程度,都有調整。
更關鍵的是其單面開刃,不僅利於劈砍,且更容易鍛造,鑄造時長也大幅縮減,已經取代了劍在軍中的地位,大量配備。
這個變化過程,同樣吸收了部分西域帶回來的冶煉技術。
霍去病和張騫,帛旗木在工造府內各處行走,偶爾展現部分軍械的威力。
還有一種小巧的戰弩,是漢軍的主力武器之一。
造型精巧,便於攜帶,射出去的箭,只有巴掌長,祭刻了前秦的一種秘文,甚至能破甲。
這種弩,已經初具槍的雛形。
檢視過程中,張騫不時用胡語講解這些器物的產量,軍中的配備情況。
那胡使帛旗木連連點頭,偶爾會掠過一絲驚色。
上午讓他觀漢軍列陣出征的威勢,下午再帶他看部分軍械,目的就是讓他知道大漢現今的國力,兵力。
這是一種‘肌肉’展示。
眼見目的已達,霍去病和帛旗木,張騫一行回到城內,便打算告辭去做其他事。
走之前,他看向胡人使節:“你既能代表西域來我大漢,當知彼此相交,貴在坦誠,這是我漢人的禮節。”話罷才灑然去了。
帛旗木露出稍許驚愕之色。
霍去病的意思很明顯,是在說他不夠坦誠。
帛旗木忽然縱聲以一口帶著濃重胡人口音的漢語道:“我承認我是會說漢語的,我今晚要離開長安,霍侍中若來,我便與你坦誠相見。”
霍去病並未回頭,擺了下手,登上車架而去。
他如今的感知能力何其敏銳,早發現這胡使有隱瞞,重點是他的‘臉’。
下午,天有些陰。
霍去病來到和未央宮比鄰的長樂宮的長定殿。
劉清今日穿了一襲湖水綠的漢服長裙,白色的繡雲履在裙下若隱若現。
她得到女侍通知,來到前殿時,便看見了身姿筆挺如槍,面容冷峻的霍去病。
倆人關係略微妙,畢竟上次見面還交過手,雖然是演戲的相互配合,但總歸是剛打過架。
劉清文文靜靜的在主位入座,飽滿的臀壓在小腿上,側溢位圓滾滾的弧線。
漢時的跪坐,其實在矮席後多會放一個小平凳,不然坐久了,腿能麻到血栓,根本站不起來。
有的矮席前方還設有垂幕,讓人看不見裡邊,也是為了久坐後,能調整姿勢。
“要打仗了,公主可知道?”霍去病開場白。
“所以霍侍中是來問米丹煉製進展的?”劉清反問。
霍去病拿出有求於人的態度,招了下手,大貓滿臉不情願的從視窗縱身出現,眼神幽怨,對主子把自己賣掉換米丹的行為表達嚴重不滿,但是不敢反抗。
不過它已經想好了對策,從視窗縱進來以後,往前湊了湊,忽然速度如電,一把撲到劉清面前,探出舌頭就舔劉清的臉,腦袋則在劉清身上拱來拱去,表達親切。
大貓的求生欲出乎意料。
劉清近乎下意識的接住了大貓,俏臉迅速變紅……
她推了兩下,想讓大貓下去,但大貓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把指鉤亮出來,死死地鉤住了劉清的衣襟,一副打死也不撒手,我就要和你好的態度。
霍去病眨巴著眼睛,心忖這貓好像不能要了,太丟人了。
劉清試了幾下發現實在扯不下來,和大貓對了下眼神,決定各退一步。
劉清的手從推變成抱,大貓則安分下來,發現了新大陸般愜意地蛄蛹了兩下,找了個舒服位置,回頭瞧瞧霍去病,舔了下嘴,有些得意。
行吧,貓能自己化解和劉清的恩怨最好,省的多費口舌。
霍去病重新詢問米丹進度,劉清細心解釋,還帶他親自去後殿檢視。
到霍去病準備離開,發現大貓居然沒理會他,在劉清懷裡樂不思蜀。
這貓叛變了?
霍去病自己從長定殿出來,又去了密偵所在的梁園,見工造令。
他之前就曾找過工造令,想打造些東西。
傍晚,霍去病才回到霍府。
府內頗為熱鬧,劉相和姚招都在。
霍去病覺得奇怪,劉相到了晚上,竟然老實待在自己這裡,沒去找快活?
“昨日姚招和我一起,在你這裡喝多了。”
劉相瞅瞅霍去病,臉上露出有些奇怪的神色:“他說你有一門神通,能讓全身硬如甲冑……咱們相識多年,我就直說了,我想學。”
就知道這貨連日登門一定有事。
“教不了,天賦是與生俱來的,看尺寸。”霍去病施施然的往後宅去了。
劉相也不著急,對他這種常被掏空的人來說,得知霍去病能加持身體強度的神通,簡直是福音。
他是下了大決心要學的,霍去病一時不同意也不要緊。
他決定晚上就住在霍府,且以後要常住,不教就不走。
他自己在府上找了間房,擺出常住的態勢。
他這邊安頓好以後,姚招鬼鬼祟祟的湊進來:“等伱學會了,也教教我。”
劉相大氣道:“可以。”
姚招打個招呼就走,劉相便在府內住下了。
與此同時,長安西門外一支商隊正離城而去。
帛旗木就坐在其中一輛車架內,隨隊返回西域。
車上無人之後,他伸手一抹,露出另一張臉,身形也在收縮變矮,卻是個二十餘歲的女子,回頭看了看長安。
————
大漢北線邊境的朔方,雲中,定襄三郡繼續往北,是一望無垠的草原。
而在茫茫草原深處,狂風凜冽。
匈奴王庭烏蘭巴托,和狼居胥山比鄰。
伊稚斜是這一任的匈奴大單于,掌管著匈奴浩瀚遼闊的草原和各部數十萬兵鋒顯赫的遊騎軍。
他是匈奴前代軍臣單于的弟弟,在軍臣單于死後,打敗了王位繼承人——軍臣單于的兒子,自己的侄子於單,奪取王位。
同一個夜晚,他遠眺南方,刀削斧刻般線條轉折凌厲的臉上,眼神炯炯:“我匈奴今年和漢人之戰,至關重要。”
“大單于放心,各部此番集結大軍,漢人絕非我匈奴對手。
我只是不明白,大單于為何要派出使團,在此時去長安?”伊稚斜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那是匈奴的左賢王,他同樣在眺望南方。
伊稚斜並未回應,思忖道:應該快到了。
就在兩日後的下午,一支匈奴使節團,來到了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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