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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軍中尉府,書房。
曲軍把臉色慘白,左臉有痣的女子帶回來。
嶽饒的視線同樣先落在女子的臉和腦後的髮鬢上,臉上的驚異之色一閃而過,反應和曲軍相似。
那女子初時還算鎮定,但在霍去病的矚目下,像是承受了酷刑,慢慢開始發抖,眼神驚恐。
霍去病心忖我的精神力量,果然能讓對方恐懼,難以抵禦。
“霍侍中,她是殺害劉中尉的疑犯?”曲軍恭敬問道。
霍去病的高深莫測,已經贏得了這位廷尉麾下偵緝好手的敬意。
“她不過是個幫兇。”
霍去病:“這書房本身就是一處精心設計的陷阱,劉懷外出回來,進入這裡已經被算計了。”
“陷阱?”
“你們可曾聞到房裡有一種很淡的香氣?”
曲軍和身畔的嶽饒同聲道:“我等過來後,並未忽略對氣味的探查,房間裡瀰漫的是添香的味道,乃草木煉製,經查,問題不是出在這裡。”
長安的勳貴人家多在宅內燃香,這是前秦宗室就有的一種習慣,頗為奢侈。
“你們發現的香味是棧香、青桂香、馬蹄香、欽取香等物混製成的香料,並非我說的味道。”
霍去病道:“你們說的氣味,正是為了掩蓋另一種味道。”
他瞅瞅不遠處眼神散亂的女子:“在房內燃香,想掩蓋氣味的就是她。那個陶罐則是用來存放害人之物的兇器,但本來不在她手裡,是真正的兇手想把她推出來,她不久之前才發現陶罐在自己房內,驚駭之餘就將其藏在了臥榻下。”
“你怎麼知道?”
那女子失聲開口,臉色又驚又駭,蒼白如死人。
曲軍和嶽饒等人情不自禁的對視了一眼,看這女人的反應就知道,霍去病所說——全中!
“那劉中尉……”
“劉懷提前被人用一種和房內燃香很接近的香氣作引子,經親近之人放在他身上,當他進入這處房間,燃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交融,就形成了另一種味道,無形發散,最終讓他被算計,導致死亡!”
曲軍和嶽饒暗忖死於氣味,確實能讓周身毫無傷勢,宛若睡死的。
“這麼說是氣味有毒,害死了劉官長?”曲軍問。
“不,氣味只是誘發他陷入昏睡狀態,他的真正死因,是……神魂受損。
那個陶罐裡放的應是某種特殊飼養的蟲獸,體積小,在罐子裡出來,循著氣味爬到這處房間,當時劉懷已經昏迷,蟲子很可能是順著鼻腔爬到他體內,破壞了他的腦,使他喪命。
然後蟲子再爬出來,原路返回,所以能做到了無痕跡。”
“這女的是劉懷的二夫人,被人控制心智,成為幫兇,現在又成了替罪者。”
霍去病話落,那女子像是失去全部力氣般軟倒在地。
曲軍和嶽饒不禁有種歎為觀止的感慨,關鍵是霍去病理清事情經過的速度,讓他們這種常年辦案的老手也自愧不如。
在強大的洞察感知下,對方的手段雖然詭異隱秘,卻並非毫無痕跡。
霍去病想了想,續道:“去把劉懷的髮妻也帶來。”
這次曲軍和嶽饒欣然領命,不問原因,立即轉身去後宅拿人。
但兩人剛出去又轉了回來:“劉懷的髮妻剛被發現,已死,口鼻流血,像是畏罪自縊。”
不久之後,就有人從門外抬進來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臉頰略長,穿暗綠和深褐兩色的華麗衣飾,便是死者劉懷的正妻。
她面孔紫漲,舌頭外吐,脖子上還有手指的扼痕,細看居然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喉骨完全塌陷破碎,可見用力之猛,死狀之慘。
劉懷的髮妻和其身死顯然有著莫大的關聯。
霍去病剛才外放騰蛇,進行感知的時候,洞察中尉府內外,可以確定劉懷的髮妻在後宅還好好的,但他收回精神感知,和曲軍等人說話的功夫,這婦人就死了。
暗中還有個極厲害的對手,意識到霍去病發現問題,立即掐斷了進一步探查的線索。
長安近來不止一次有人被害,卻始終沒能偵破。
霍去病這次出手,幾乎已經抓到了暗中之人的尾巴,卻因為人死了,戛然而止。
“霍侍中,接下來當如何?”曲軍虛心請教。
嶽饒眼神期待。
線索斷了嗎?
並沒有……霍去病又一次扭頭看向窗外,忖道:
對方敢殺朝中重臣,圖謀必然不小,不會單純是為了殺人,眼下之急,是先將背後的人挖出來。
————
天色微明,被徹夜調查封禁的北軍中尉府內,廷尉和暗衛的人陸續撤走。
府邸變得異常安靜。
而在中尉府同一條街區,有人整夜都在暗中關注這邊的變化。
天色大亮後,同一街區的另一座府邸中,走出一個老婦,模樣平平,出府後來到長安城南的坊市,像是出來添置物品的僕婦。
她在街上走走看看,似乎並未注意到身後有暗衛在尾隨。
而與此同時,上午巳時,另一個身穿藍色粗布深衣的人影,從長安南門出城,不疾不徐的來到一處荒僻區域,速度陡增,突然融入山野,轉眼消失。
荒山矮丘起伏,一道身影輕靈的貼地疾行。
最終,這身影在一處能觀察到遠近地勢的位置停下腳步,正是出城之人。
她從容脫掉身上的粗布衣衫,露出一襲淡青深衣,膚色偏黃,圓臉,中等身高。
她默然等待了一會,不遠處又走出另外一人。
對方身穿褐色曲裾長衣,人近中年,體型略消瘦,束髮為冠。
後出現的男人問:“怎麼樣了?”
“我來了這許久你都不現身,是在探查我身後乾不乾淨?”女子輕笑道:“你倒是謹慎。”
“在長安附近行事,總歸要小心些。”
“你放心,我出來前多有安排,動用了一個誘餌,就算暗中有人注意到北軍中尉府周邊幾棟宅邸,也早被我放出去的餌引到了她那邊,絕找不到我身上。”女子神色篤定。
男人徑直問道:“北軍中尉劉懷死了?”
“我親自出手,還能容他繼續活命?
只是劉懷被殺,事情不小,昨晚中尉府來了個人,我在暗處推動死人睜眼,隔空看了一眼,是個年輕的。按我們從那邊得到的訊息進行比對,應是那位當朝大將軍的外甥,日夕跟在天子身邊的人。
聽說還是個私生子。”
女子挑了下嘴角:“我當時催動劉懷的屍體吐出一口氣機,想試探他。
那霍傢俬生子不知用什麼手段,險些查探到我的存在,隨後他又找到了劉懷的女眷身上。”
女子聲音沙啞,有很重的摩擦感,讓人聽了莫名壓抑,非常不舒服。
“他能得那位天子看重,自然有些手段。殺劉懷你用的是什麼方法?”男子問。
女子坦然道:“我用了養魂甕。”
男人凝重道:“養魂甕?你用那隻甕靈倀魂殺了劉懷,還將氣息留在了他體內?”
“嗯,劉懷也非普通人,我料定他被殺驚動不小,所以提前做了些安排……想不到那位私生子這麼快就能查到線索,好在我反應夠快。”
“夏婕,你太大膽了。”男子眉頭緊皺。
夏婕不以為然:“那私生子雖有些手段,化解了倀魂的氣息,且抹掉了劉懷體內烙印,讓我無法再透過屍體進行算計。
但他想找到我還差了些火候。”
男子道:“你在劉懷屍體裡留下的氣機,說不定已經露了行藏!”
夏婕傲然道:“斷然不會。倀魂之氣暴露後,我立即斷了劉懷髮妻性命……他們怎麼可能查到我,只是可惜損失了一縷倀魂的元氣。
那位私生子能破了我的魂術,倒真是有點出乎意料。”
又道:“我那甕靈倀魂襲殺過天人之下的宗師,想不到會被他壓制。
我當時還感覺到魂甕裡的甕靈強烈的恐懼,不敢與其抗衡。你可知有什麼手段能這般厲害?”
男人微微搖頭:“看來你我此行,困難比預料的要大。”
“若簡單,何需我二人聯手。
我既然決定出手,就不會有失。”
夏婕悠然道:“我在來的路上生出一個新想法,那私生子的舅父衛青能連敗北匈人,他自身又在天子身邊做事,若找機會對他施展縛魂術,加以影響控制,不論是算計衛青還是皇帝,對我們都有大利,你看如何?”
男人有些猶豫,默然不語。
夏婕循循善誘:“符奉,憑我二人,若一起出手,絕不會有閃失,這是個好機會。
他被我們看中,只怪他倒黴。待事情了結,我就把允諾的好處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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