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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鋼刀憑空飛起,徑直刺嚮慕容伶,她聞聲轉身之時,鋼刀已至眼前!
「水遁」
不遠處的溫孤文卯再度化成一灘水散落在地面,與「瀑水」有幾分相似,身形在慕容伶面前出現,他用力地把慕容伶扔到了一旁,那柄鋼刀當即刺進文卯肩臂之處。
一口鮮血從嘴角流出,眼裡瞬間瞪出了血絲,可那鋼刀好似有意識一般,竟自己用力一斬,瞬間斬下了文卯的手臂。
“阿卯!”慕容伶已經愣住了。
一股痛感直衝文卯的大腦,也只是一瞬,他反應過來就抬腳踩下這柄鋼刀,又一發誅水從嘴裡吐出來,那鋼刀盡數崩碎,化成僵力飄散,文卯攥住那道僵力塞進了嘴裡。
乾嘔之味,酸澀麻腦。
難怪先前就覺得那持刀的僵力更為濃厚,原以為他真有什麼本事,只是心高氣傲了許些,沒成想竟是這鋼刀也為僵力鑄作。
慕容伶匆忙的跑上前來,凌亂的髮絲打在眼睛和嘴裡,一時語塞,不知是應該關心還是應該道歉,亦或者道謝……
“上一回是因為有三尸護體才不怕,這一次可沒有,兩清了啊。”文卯平靜地說道,甚至帶有一絲調侃,像是無事發生一般,默默撿起了斷掉的手臂。
慕容伶小聲地不斷道歉,眼眶全都紅了,一滴滴淚珠掉在地上,不敢抬頭看向那隻斷臂。
“阿伶,你能用那個墨線給我縫上它嗎?”他掂了掂自己的手臂,很認真地發問,慕容伶哽咽了一下,一幅秋水瞳仁如凝冰,“我試試……”
文卯把那隻斷臂遞給慕容伶,她接在手裡看了一眼,僅存的一絲希望也被澆滅,文卯盯著她的眼睛,似乎讀懂了意思,不動聲色地拿回了斷臂。
“對不起……你這隻手臂的骨肉都被斫碎了……接上去也用不了,而且……可能會讓你的傷勢更重……”她恐懼地不敢再看,生怕看到那雙桃花眸裡的沮喪。
文卯正想著如何安慰她才好,一隻烏甲子飛來,原本完全不會被察覺的飛蟲卻因為體內炁蘊濃厚而被注意到,文卯下意識想抬起右手,正被烏甲子撞中胸膛,瞬間爆開,衣襟被炸燬,胸口前的皮肉也爛成了血坑。
臼齒被咬碎了兩顆,額上的青筋如蛛網盤布,嘴角與鼻孔一同流出鮮血,他張開滿是鮮血的嘴,鮮血被數顆「誅水」帶動著衝了出去,直逼飛蟲飛來之地。
只見又飛出數只烏甲子,把「誅水」全都撞碎,地面上接連不斷地爬出火炁蛇,整片大地都有了吞噬之兆。
「怒火」
彭踞剛剛化形而出,慕容伶兩掌拍入地中,只覺腳下一抖,火熱之氣相當,二人周身霎時間就燃起了烈火,畫成一個圓陣與那些個蛇蟲隔絕,有幾條來勢兇猛的衝進了火陣之中,肉眼可見地化為了灰燼。
可這火陣也不過起地一丈進半,全然擋不住被烏甲子率領的一眾飛蟲,望著遮住了頭頂的滿天飛蟲,文卯靈機一閃,手中打出三發巨大的「誅水」,又從嘴裡吐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與那誅水玉石俱焚。
「嘭」的一聲巨響,頭頂之上掀起了浪花,飛來的蟲子全部被浪花刺穿。
“怒火……那叫欲水好了。”文卯小聲唸叨著,慕容伶應是沒有聽見。
伴隨著蛇蟲的消失,燎原的「怒火」和滔天的「欲水」一同褪下,慕容伶下意識與他對視了一眼,又立馬低下了頭。
或許是氛圍太過靜謐,「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十分清晰,二人一同望向傳出聲響的一片林中……
一個身穿文武袍、頭頂側系將軍冠的人拍著手緩步走出來,觀其行頭,有幾分邊境將士之姿,只是這側帽風流實在不合將士的威嚴。
他一步步踏到二人對面三丈遠處,一股醇厚的陰躁大氣席捲開來,頗有滅了文卯那陽溼氣的勢頭,兩道極致炁蘊對峙,終是文卯敗其之下,陽溼大氣分崩離析,慕容伶從文卯後面攙扶著才讓他站穩了腳。
那張冷板的面龐已經有所變化,兩鬢的汗珠清晰可見,額上的青筋還未褪下,桃花眸已經眯成了柳葉眼,不知是眼前之人的勢頭太盛,還是傷勢太重,只是那嘴裡的血腥味傳導個不停……
反觀那人云淡風輕地鬆了兩個釦子,全然沒有把二人放在眼裡,那張美若周郎的面目,聲音也恰到好處,極其的溫柔,而言語卻恰恰相反,“二位,怎麼死?”
“想弄死你以後再死。”溫孤文卯的勢頭未曾有過削減,那美周郎解下將軍冠,輕輕地放在了身後一塊較為平坦的磐石上,一頭長髮披散下來,文卯的儀容不敵其三分,“痴心妄想。”他冷嘲道。
兩隻血屍站在了正中央,十五隻青屍死死護住溫孤文卯,慕容伶自己往前迎了兩步,在身後給他打手勢——「你先走,我有辦法」
那人指尖上凝聚出一隻烏甲子,二指夾住便是一擲,一隻血屍欲單手接住,卻被貫穿,另一隻血屍把屍氣炸出才震下這隻烏甲子。
“三毒之人,齊聚於此,還不錯。”那人自言自語道,“是時候好好論論道了。”話音落下,屍氣也被剝離開來。
聽聞此言,想來應該是巫蠱一脈的傳人,還真是冤家路窄,文卯輕撣下衣衫之上的一片血漬,不顧勸阻,站到了慕容伶的前側,問道“你是巫蠱的?”
那人踢袍拱手道,“巫蠱一脈,墨夷,珺。”
“墨夷……”慕容伶神色沉思,此姓氏好像略有耳聞,趕屍一脈的祖祠中的那本史料好似就有所記載……
「巫蠱六家——墨夷為先,蠱、吳兩家為後,劉、葉、拓跋三家為末,各通曉化蠱、制蠱、蠱靈三法。」
如此一來,那憑空而出的火炁蛇與烏甲子應當就是「化蠱」一法,“那幾只靈僵和那些個活僵也是你化蠱的傑作嗎?”
墨夷珺點了點頭,朝著慕容伶豎了個拇指,拇指中又飛出一隻飛蟲,只是並非烏甲子,速度快得難以捕捉,慕容伶又把那鈴鐺拿出來甩了一下,聲音莊嚴端重,那隻飛蟲爆體而亡。
“恍魂鈴?趕屍慕容家的?”墨夷珺皺起眉頭看了幾眼,又不屑地舒緩來,慕容伶同樣點點頭,再響一聲恍魂鈴,兩隻血屍合力打出一記純正的屍氣,凶煞之意無比純粹。
只見墨夷珺不慌不忙,體內竄出幾隻火炁蛇以身作擋,遮蔽之際,兩隻血屍也從側面包抄而來,他體內又爬出幾隻巨大的淬生蟲,粗大如蟒,將兩隻血屍纏裹住,力道足以將人身勒斷。
「當」一聲!此聲恍魂鈴響徹天際,四隻淬生蟲全部斷作數段,墨夷珺當即又放出兩團九頭蟲,毒液一齊濺射,一隻血屍躲避不及,半個身子都被腐蝕掉。
“噗!”墨夷珺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被一拳重擊甩到了樹上,竟不知是何時有彭踞化形至身後,那張俊美的面龐點綴著幾縷鮮血,髮絲也有些沾染,那文武袍又恰是赤紅之色,活脫脫一個厲鬼模樣。
“早知道就親自看看了,三尸化道,還以為這只是傳聞呢。”他伸手抹勻了嘴角的鮮血,感興趣地看向溫孤文卯,“貴姓?”
彭踞被文卯喚回體內,道“免貴,溫孤。”
“好。”
清冷語氣如垂死之人,話音正落下之際,一隻靈僵又現其身後,十五隻青屍齊力才擋下這一擊,較先前的幾隻靈僵而言,有過之而絕無不及之處。
“彭躓!”
溫孤文卯怒斥一聲,彭躓化形,瞬間咬下那隻靈僵的右臂,像是故意挑釁文卯一般,又把右臂丟給了文卯,他接過去啃下大臂的一塊肥肉,吃相誇張,每次張嘴都能看到一塊塊嚼碎的皮肉。
墨夷珺撩開額上的散發,體內爬出六隻靈僵與慕容伶和血屍搏鬥,矗立在原地與溫孤文卯對視,彷彿慕容伶早已被這場戰鬥排除開外,僅一眼,一記「欲水」在二人中間炸開,借水勢炸開之時,彭躓穿過轉瞬即逝的水牆,張著血盆大口衝向墨夷珺。
「借蠱吟清風」
一陣疾風怒嘯,聲動一方天地,炸開的「欲水」被風吹成斜雨淅瀝,疾風化刃刺穿彭躓身軀,它低頭疑惑而又興致十足地看著那柄風刃,雙手緊緊地攥住往嘴裡面塞下去。
“這中屍就是你最強的了吧?”他將披肩的散發撩到背後,兩掌一上一下,掌根摩擦的一瞬,陰雲密佈,悶雷隆隆作響。
「巫蠱秘傳——天雷蠱」
十三道天雷一齊落下,溫孤文卯再開天人洞觀,又一口鮮血噴出來,慕容伶正與靈僵對峙,全然沒注意到頭頂的四道天雷。
彭姓三尸齊湧向慕容伶身旁,彭蹻首當其衝,天雷落下便化煙雲消逝……
溫孤文卯提醒的話語還沒能出口,墨夷珺絲毫不給可趁之機,兩隻烏甲子來回翻轉地衝過去,文卯洞察到墨夷珺的本意是以烏甲子逼自己退後,不退反上,兩隻烏甲子被他吞進嘴裡。
張開的一瞬間,烏甲子與誅水齊出,仍是以其之道,還治其身。
墨夷珺勉強躲開,可袍下仍斷了一塊,反觀彭踞也已消散,唯有彭躓死死咬住一道雷劫。
「扶火蓮」
轉身踢開靈僵,慕容伶兩指起火,憑空畫出一道紅蓮,單膝下跪,借力將其拍入地底,地殼破碎如沫,一柱烈火沖天起,直逼天雷……
“這是……”屍林出口處一身披白袍的男子望向這柱怒火,又抬眼看了看那被逼退的天雷,興致大起,閒庭信步地靠向屍林深處……
地殼之內偶爾發出「咕咕」的聲音,文卯不禁出了一絲冷汗,看向地面,一隻足有十丈長短的地龍緩緩蠕動。
“阿伶!”
“晚了。”墨夷珺往樹上一踹,藉著退回的力道,一拳把文卯打飛了出去,一棵棵青竹都被撞斷。
地勢猛地一凸,地龍張著血盆大口鑽了出來,嘴巴的一圈都是尖牙,來回浮動,像是活物似的,如此居高臨下,如觀螻蟻。
慕容伶沒有半分猶豫,再繪出一道「扶火蓮」,妄圖貫穿其身,同蜉蝣撼樹無兩樣,在「扶火蓮」碰到那層鐵皮似的軟甲時便立馬熄滅。
地龍「哩哩哩哩」地笑著,俯身徑直衝嚮慕容伶,嘴巴張得巨大,好似吞噬萬物之主。
「寒綾」
溫孤文卯的嘴裡吐出來一條條絲帶狀的凝冰,快速飛向地龍,來回將其纏裹,雖攔不住,也可讓慕容伶退到一旁。
“二位,助我一臂之力,容我煉了它,要不然,咱們都死。”墨夷珺光明正大地威脅道,可現在看來也是唯一的選擇了。
不多言語,三尸重新化形,彭踞和彭蹻都被彭躓吞下去,體型大了不少,已經有三人高。
文卯回身撿起先前掉落的手臂塞進懷裡,以防再掉出來,他抬起左手凝聚出一顆巨大的水珠,可縱使有「寒綾」輔佐,這水珠也被地龍撞了個粉碎。
慕容伶將血屍與青屍再縫合在一起,將恍魂鈴交到它手裡,屍氣不復,一雙火拳熠熠生輝,如黎明曙光。
難得顯露身手,慕容伶緊貼著地龍笨重的身軀,反覆躲閃,一拳拳重擊在其軟甲之上,已有四五片脫落。
“一個姑娘家還是個武夫子。”墨夷珺隨意感嘆一句,又一道天雷蠱現世,天雷砸下,掀其軟甲又破其皮肉,只聽地龍「嘎嘎」地叫喊了幾聲,尾巴一甩就把慕容伶和墨夷珺全扇飛了出去,好在文卯距離的夠遠才倖免。
林中傳來一聲聲啼笑,墨夷珺滿是鮮血的面龐把癲狂體現到了極致,其胸中竄出一隻較其小几分的地龍,兩隻地龍碰撞,三人同時上前纏鬥,只可惜那隻地龍不過三息之時就被勒碎。
地龍抬起沉重的尾巴高高砸下,一道溝壑頃刻間就成型,三人被隔絕開,慕容伶在一側,文卯與墨夷珺在另一側。
這地龍也不傻,又甩了一下那坨尾巴,嘴裡接連吐出毒霧,猛衝嚮慕容伶……
“一籙百文,我道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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