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七官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425章 心結,特種歲月之彈道無聲,嚴七官,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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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曉倩走後,李正的日子如常度過。
每天都是執勤、巡邏,定時執行東戰區指派的警衛任務。
維和的日子每天都在高度緊張中度過,這裡的形勢雖然總體趨於穩定,只是襲擊事件和交火事件時有發生。
在這些日子裡,李正在血與火中逐漸成熟起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見過生命的脆弱。
有次出支援任務,一隊剛從非盟某國換防過來的維和士兵在進入J市營區的時候遭遇了路邊IED。
非盟士兵的訓練水平確實不行,不是說個人的體能、戰鬥力如何,而是他們心大。
心大到什麼程度?
他們過來的時候是開著皮卡過來的。
沒錯。
就是那種毫無裝甲防護的皮卡。
一堆人坐在車斗裡,抓著車斗的欄杆搖搖晃晃黃土撲面風塵僕僕。
不過這無異於為L國北方一些極端的武裝分支找到了最優良的襲擊物件。
在他們經過其中一段公路,距離市區還有不到四公里的地方,路邊的一枚土製IED炸了。
李正趕到現場後,武裝分子和平時一樣早沒影了。
這是他們的慣用手段。
不過時候大多數情況下會有人出來承擔責任,說明自己對事件負責,然後發表一番自己的無理要求,彷彿幹了這件襲擊事件是他們在自己的胸口上多掛了了一枚勳章似的。
現場遺留的彈坑看來,估計只是一枚迫擊炮彈改裝的簡易IED,透過連結一小塊TNT,做個簡易電路,連結一臺非智慧老人手機,透過打電話引爆。
別小看這種非洲隨處能買到的二手手機,老爺機除了功能少之外,其實穩定性一點不弱,只要有2G訊號,妥妥就能接通起爆電路穩如老狗。
並且爆炸的位置設定也不專業,估計是臨時收到了情報,匆匆忙忙埋設的,所以距離車輛位置比較遠,有大約七八米的距離。
按說這種爆炸產生的殺傷力不足以引起太多上亡,頂多就是個別幸運的彈片擊中了不幸運士兵的要害部位或者那根要命的血管才會導致死亡。
李正到達現場的時候,卻發現情況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不少。
車隊有十三輛車。
現在至少有四輛翻在路邊,並且車輛的損毀程度嚴重,過來換防的某國維和士兵散落在路邊的草叢和土溝裡,前後足足上百米的區域。
「一組到公里前面設立警戒區域,二組封鎖後面,截斷車流,三組跟我,任務是看看還有沒有未爆彈,要快,查清楚後讓醫療隊進來救人!」
佟志指揮乾淨利索。
三個小組各自分開各司其職。
來到這裡半年了,一切都輕車熟路。
李正跟在佟志後頭進入了爆炸區。
剛進入,就聞到了濃濃的柴油味,還有空氣中飄散著一股子血腥味。
爆點找到後,沿著它的位置前後開始快速搜尋。
IED其實很容易找,因為它經常埋設在特定的範圍,比如路中、路邊,否則就炸不到人。
這次的IED是埋設在路邊的,也許是武裝分子認為這樣更能掩蓋痕跡。
李正沒找到其他未爆彈,但是找到不少已經爆炸的那個IED殘留的碎片,從碎片形狀和材質上看,不是大口徑的火炮炮彈,而是一枚近似80左右口徑的迫擊炮彈。
這是IED常用的材料之一,但是造成這麼大範圍的損傷,佟志認為一定是武裝分子在這顆彈體上做了文章。
為了增大威力,製作者往往會在彈體上包括一層鐵片鐵
釘之類的東西,其實就是土製破片達到更大的毀傷效果。
只是找了一下,除了迫擊炮彈的彈體碎片外,沒有別的發現。
這就是說,僅僅是一枚80左右口徑的迫擊炮彈對這支車隊造成了四車毀傷的殺傷。
確定沒有問題後,佟志立即告知醫療隊,立即進來搶救傷員,然後組織三組的突擊隊員幫助醫療人員尋找傷者。
這是一件令人很抗拒卻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抗拒是因為去找傷員往往會看到一些令你終身難忘的場面。
李正看到草叢邊趴著一個某國維和士兵,上去一看,人沒了氣。
又找到一個,一看,也沒了。
越找,他心底也是發發涼。
終於找到個活著的,在那裡哀嚎,顯然是有救的。
李正喊了醫生,可傷員多,醫護顧不上來,於是他連忙拿出急救包想要幫對方簡易包紮一下,可是最後拿著急救包卻愣住了。
因為他看到對方的大腿……
那是一根怎樣的大腿?
小腿骨折,不是一般的骨折,直接中間折斷,一截骨頭傳出來,露在外頭,白森森的看著瘮人,血呼呼往外湧。
李正倒是學過簡易的包紮,但像他這種菜鳥,對付這種嚴重的骨傷一下子有些懵,根本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這不是槍傷,也不是破片傷,是典型的嚴重骨折。
「醫生!」
他的聲音都變形了,大喊著。
「我這裡需要醫生!傷情很嚴重!」
終於過來一個醫生,看了看傷口,麻熘地上夾板,固定,然後開始包紮,李正木木地看著,那名士兵在包紮的時候叫得更是悽慘,把人叫得心肝尖兒都在發顫。
醫生突然朝李正吼了一句:「你就不會安撫一下他嗎?!你沒學過嗎?!」
安撫……
對了!
李正勐然清醒過來。
他俯下身,抓住對方的雙手——這裡頭有兩層的意思,一層是抓住傷員的雙手,可以讓對方心理上受到慰藉,知道自己不是被拋棄的,有人在幫助自己,利於情緒穩定。
二則更現實。是因為簡易處理的時候會很疼,不是每一種是傷都要喪止痛劑,那玩意可不是啥好東西。所以,在包紮的對方的手會亂動,會影響醫生的處理甚至於會做出一些不利於傷情的動作。
「哥們!看著我!看著我!」
他將自己的臉湊到對方面前,距離只有三十厘米不到。
「看著我!」
他不斷大喊著,努力讓對方看著自己。
其實這裡也是一種救護技巧。
傷員在傷情嚴重的時候會精神渙散,甚至會喪失理智,令其精神集中,可以進行引導,讓他相信自己能活下去,增加人的希望,絕望的人更容易死亡,這都是從歷場戰爭中總結出來的帶血的經驗。
對方會聽法語。
也聽懂了。
在李正的一聲聲大喊下,那名士兵終於肯將目光聚焦在李正的臉上。
李正看了看他的童孔,還好,沒有擴大,還有神,證明雖然傷勢嚴重但應該有救。
「嘿!我們就在你身邊,醫生也在,你的傷只是骨折,不嚴重,不會死,二十分鐘內你會被人送到醫院裡,那裡會有更好的醫生等著你,你會好起來,然後回家,懂嗎?!別睡,也別慌,看著我,看著我!」
終於,那名士兵被抬上了擔架。
人手不足,醫生要求李正幫忙。
抬到了醫療車旁,卻被告知裝滿了,裝不下了。
佟志立即又做出了決定——用自己的輪式裝甲車運送,裝甲車本來就有設計這種功能,可以固定住擔架,不至於讓這個兵到時候因為顛簸而殺豬一樣嚎叫。
一輛步兵戰車裡頭裝了三名傷員,因為其他人留在這裡警戒,位置倒是很充足。
佟志讓侯軍和李正負責押送,沒人知道這事剛出之後,武裝分子會不會中途伏擊救護隊。
一切可能性都必須考慮到,這是一個優秀的特種部隊軍官必須具備的素質。
關上了厚重的車門,李正很快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是非常重的血腥味。
一旁的侯軍在擦拭著手上的血跡,太多的血,怎麼擦拭都擦不乾淨。
「媽的!」
他忽然開口了。
「一隊皮卡車,沒穿防彈衣,車斗載人,哼!一個迫擊炮彈炸了,炸傷幾個人,炸壞一輛車,其他車全是自己撞自己,翻在路邊的,人都是摔死的多……」
李正嚥了口唾沫,很是粘稠,半天沒嚥下去。
侯軍沒看李正,盯著自己的手,還是在那裡認真地擦血。
「也不知道是他們自己不當自己的命是命,還是他們的上級不當他們的命是命。」
李正繼續沉默。
這不是第一次出支援現場。
只是這次死的人太多了而已。
以前頂多一兩個,這次看樣子會多不少。
李正好像有些麻木了。
在這裡半年,幾乎三天兩頭就有交火,不是武裝分子襲擊政府人員就是襲擊國防軍,要麼就是今天法軍揍武裝分子,改天武裝分子又報復性地使用炸彈襲擊某個軍事設施。
這種戰爭彷彿沒有盡頭。
那麼,自己在這裡維和,維什麼和呢?
他開始懷疑維和的意義在哪。
為什麼聯合國接入了,這裡的戰火仍舊沒有停止?
維和的手段真的有效?
這些年,華夏為了維和任務犧牲了不少的軍人。
這裡是那些L國人自己的國家,他們自己都不珍惜,靠自己這些外人來幫他們維和,能維持住嗎?
就算能維持住,今天維持住了,明天呢?
或者維和部隊撤走之後呢?
誰又來保證這裡的民眾安全?
李正感覺和平的可貴,但又感到了迷失,參加維和之前,他感覺這是非常光榮的一件事。
維護世界和平啊,多麼偉大,多麼崇高的職責和使命?
只是在這裡待的時間越久,李正開始對自己的使命感到了懷疑。
傷員送到醫院之後,恰好另一處發生了一起襲擊事件,雖然傷員沒那麼多,只有三個,也是維和部隊東戰區的兵。
一個被蓋了白床單退出來的不知道哪國的維和士兵,被放在醫療床上推向了太平間。
不久之後,他的屍體就會被覆蓋上聯合國的旗幟,送回原籍國,在那裡,他會得到一個體面的葬禮。
只是,他的家人再也等不到他的歸來。
關於使命意志這件事困擾了李正好幾天,那幾天他的情緒很不高。
人就是這樣,特容易發生擰巴的事,俗稱心結。
這就跟他以前讀書的時候,羅老師跟他說過的那番話一樣。
其實當律師之前,在選修法律的時候,大部分學生對律師這個詞還是有一定浪漫的期許和理想主義的,覺得就跟電視劇裡的律政達人一樣,左手法律,右手正義,為弱者吶喊,為世間鏟不平。
可真到畢業了,真的從事法律上的工作,當了律師,又或者進了體制內當了這
方面的官員,會發現現實中許多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理想是理想,現實是現實。
有時候,理想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在理想的最後一絲光亮小時在現實的下水道之前,你必須修煉出一雙金睛火眼,必須練出一顆鋼鐵之心,必須學會怎樣在現實中追尋屬於你自己的平衡,否則,這一行你沒法幹下去。
李正就是學法律的,所以他很清楚,但偏偏在L國又迷失了自己,好幾天沒走出來,腦子裡全是當時出任務的場面,那些血,那些嚎叫計程車兵,還有蓋著白布在自己面前推過的那名自己連名字都不知道計程車兵。
李正的心結到最後其實是布瑪的爺爺,就是那個叫做哈吉的老人解開的。
有時候,越是複雜的道理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解釋。
既然理想無法開啟心結,那就需要用現實來說話。
正如那句話,越是頂尖的美食,往往只是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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