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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

現實中的五分鐘並不長,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五分鐘就等同於五年那麼難熬。

起初認為傘訓很簡單的特偵一連的兵這回才明白,傘訓遠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在傘兵部隊裡流行一句話,三腫三消上雲霄。

每名參加傘訓的初哥,從大腿到腳踝,都要腫脹三次、消退三次,具備強勁的腿部力量和堅固的姿勢之後,才能算是基本具備一名傘兵的資格。

而地面的姿勢定型訓練,僅僅是最最基本一項訓練。

要從新兵到傘兵,要經過六個地面科目的考核才能登機。

在所有的傘降地面動作訓練中,除了姿勢定型,還要聯絡如何沒轍沉重的降落傘在顛簸的飛機上站立,這是離機姿勢;練習原地彈跳,一步彈跳,最終在模擬飛機平臺上練習3步立即;要從1米高的跳臺上開始練到5米跳臺,經歷成千上萬次的反覆跳下,不斷鍛鍊自己的腿功,使雙腿能夠承受降落傘著陸時候產生的巨大沖擊力;從吊環到“三維太空環”訓練,再到二次模擬平臺訓練,幾天下來,每個人的腿都腫了起來,走路一瘸一拐的,睡覺都成了大麻煩——不是失眠,而是連床都爬不上去了。

女子特戰班並沒有比男兵多受多少照顧。

上天跳傘那是要命的事,說白了,就算你是女孩子,是女子特戰班,哪怕像邵曉倩那樣是大區副司的孩子,也沒人敢給你開後門。

要知道,基礎不過硬,上天等於要你的命。

就一個離機動作來說,往死裡練你不是為了好看,是為了讓你離機的時候有個正確的姿勢不至於產生纏傘之類的空降事故。

教員與其在地面上將你折磨到死活來,也不願意等你上天跳下摔成肉泥巴的時候對著你那具連殮葬師都湊不齊全化不了妝的屍體而後悔自責一輩子。

要說特種部隊為什麼相比任何地方都純潔?

道理很簡單,在這裡練的學的執行的都是玩命的任務。

三個月的傘訓,讓李正彷彿又回到了新兵時期。

所有的一切都彷彿是那麼的熟悉。

姿勢定型是為了早就每個士兵的肌肉記憶,但這還是不夠,接下來有令人膽寒的吊環訓練。

所有人都要在三四米高的平臺上,抓著數十米高的架子上垂下來的兩個鐵環,端著雙腳跳出去,蕩下去,然後落在二十米外的沙坑裡,蕩吊環需要很大的勇氣,而放開弔環的時機又有非常多的講究——放手太早會鑽進沙坑,姿勢不雅不說,還會落個嘴啃沙的後果。

如果放手完了,則會背部著地,摔得你五臟六腑都想錯了位一樣,半天都爬不起來。

最要命的是,在這過程中,旁邊有至少兩個教員盯著,在評估每一個動作細節,對著每掛在吊環上的兵狂吼——

“三步要走穩!再來!”

“收腿太慢!”

“離機開腿,3分!”

如果沒達到優秀成績的4.5分,那麼就繼續,一直繼續。

四遍、五遍、六遍、十遍……

不行?

那就一百遍。

兩百遍。

從立即姿勢定型到原地彈跳,從原地跟腿到1步彈跳、3步離機,吊環、跳臺一步步升高,李正的腿果然逃不過以往老兵們嘴裡的宿命,腫了消,消了腫。

一個月下來,腿上的疼痛感消失了,身上的本事越來越多了,特偵一連的兵漸漸地,從一開始的驕傲,到後來備受打擊後的謙虛低調,又再一次開始驕傲起來。

大家都覺得,僅僅一個月嘛,不都學會了?

包括姿勢定型,起初十五分鐘都困難,而現在二十分鐘輕輕鬆送不在話下。

一個月後,當李正走進考核場,站在二次模擬平臺上,看了一眼臺下的評分組——三個人組成的評分組,如果綜合評分沒有及格,那麼就意味著無法拿到登機的門票。

“離機準備,跳!”隨著考官一聲令下,李正彎腰弓背,目光盯住“機門”邊緣。

只見他的右腿快如閃電般收於胸前,而後左腿勐然發力、跳離模擬機,身體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地落在氣墊上。

還沒站起來,李正的耳邊傳來了考官的聲音:“4.5分!”

他飛快地從墊子上站起來,右手握拳在空氣中重重一揮。

他穩穩拿到挑戰800米高空跳傘的“入場券”,嘴角有掩飾不住的笑意。

地面訓練考核完的拿一天,基地飯堂專門為特偵一連加了一次菜。

張衍來了。

在飯堂的門口,張衍首先恭喜所有士兵透過了地面訓練考核,拿到了低空跳額入場券。

然後話鋒一轉,開始宣佈從明天開始進入特情處理訓練。

特情,說到底就是空中傘降出現的特別情況,也就是意外情況。就是空中跳傘時候發生的各種危及空降兵生命的意外情況,比如主傘不開、空中和別人的傘穿插在一起造成纏傘,又或者控制降落點失誤,落在樹林之類的要命地方成為烤肉串等等。

“如果我們跳出機艙後,默數了六秒,發現自己的主傘還沒開啟,我們該怎麼辦?”

張衍提出了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李正舉手:“開備份傘!”

“沒錯,但纏傘呢?”張衍問李正。

李正是個好學的傢伙,也是個聰明的大學生,他立馬舉手回答:“如果個人不幸纏傘了,必須立即抽出傘兵刀割斷纏繞自己的傘繩,然後拉開你的備份傘。”

張衍欣慰地點點頭:“我聽說李正你是名牌大學的大學生?”

李正臉有點發熱,但還是點頭,這是事實,自己沒必要否認。

過度的謙虛就是驕傲。

張衍忽然又問:“但如果你的傘,和你戰友的傘纏在一起,你是抽刀割斷他的傘繩,還是你的傘繩?”

李正頓時茫然。

張衍又問所有人:“大家誰能回答?可舉手。”

一時之間,飯堂門前靜了下來。

新兵們其實還沒學到特勤處理,只是平時和教員或者班長聊天的時候,瞎扯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了一些而已。

這麼複雜的問題,的確沒人能回答。

許久後,張建舉手了。

張衍說:“張建,你說。”

張建說:“我一定會割斷自己的傘繩。”

張衍問:“為什麼?”

張建信心十足道:“因為我一定可以重新開啟自己的備份傘。”

張衍聞言,微微笑著又問:“假如,我是說假如,你和你戰友纏傘了,而距離地面距離太低,割傘繩意味著你和你戰友之間只能活一個,張建,你是不是還願意割斷自己的傘繩?”

張建頓時愕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剛想張嘴回答,卻聽到張衍搶先說道:“不要在我面前說門面話,我只想聽你們最真實的回答。”

張建剛張開一點點的嘴巴,再一次合上。

他思緒混亂,暫時根本無法作答。

“報告!”

李正忽然舉起手來。

張衍指了指他:“李正,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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