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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份的山裡已經有些微涼,可偏偏又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李正穿著一身吉利服,雨水早已經將渾身上下都打了個透溼,他忍不住想要打個噴嚏,又怕暴露了蹤跡,只能將腦袋埋進吉利服裡,用手捂著自己的嘴,憋了好一陣,居然將噴嚏生生憋了回去。

但這一憋,把腦袋憋得有些發熱,而身體又冷,冰火兩重天的感覺就像一截身子在火爐裡,一截浸在冰水中,那種滋味令人崩潰。

“是不是冷?”

旁邊的侯軍注意到了李正不同尋常的反應,小聲地詢問道。

李正點點頭道:“有點兒。”

侯軍抬頭看看遠處。

雨好像越來越大了。

“都有了,把雨衣換上!待會兒雨肯定會更大,別沒打仗人就先感冒了。”侯軍給排裡的兵下達了命令。

現在,一排所在的位置位於牛頭嶺和絕狼谷之間的狹長地帶中腰部位,靠東側,距離從右側穿插過去的唯一一條可疑機械化行進的土路只有六公里距離。

前天,勐虎團拿下牛頭嶺後,接到師指揮部的命令,從東面沿土路向絕狼谷方向縱深前進,因為師部派出的偵察分隊報告稱,藍軍的合成旅指揮部就在那裡。

只要勐虎團速度夠快,在藍軍還沒做出反應之前穿插到位,就能配合從左路進攻的3團形成合圍,快速形成鉗形攻勢,一句將藍軍合成113旅包餃子。

不過戰事並不順利。

勐虎團在行進到距離絕狼谷還有大約60公里的時候遭受到了阻擊,對方採取的是小分隊多梯次、多點式的襲擾手段,當勐虎團呼叫己方空軍前來支援的時候,沒想到因為敵我雙方交戰距離太近,以至於投彈的時候居然誤炸了勐虎團的車隊。

後來藍軍的遠端防空炮火開始延伸,空軍為了躲避只能調頭離開,團長李海鷗氣得直罵娘,將空軍那幫傢伙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

可更令人沮喪的還在後頭,紅方的空軍飛走了,藍方的卻來了。

藍軍的空軍全是武直,武直又被稱作“樹梢上的殺手”,藉助地形的掩護,突然從山坡後拉昇,直接飛到了勐虎團車隊的頭頂,本來已經疲於應付藍軍小股分隊襲擾的勐虎團車隊頓時被打亂了真陣型,不少機械化裝備直接被摧毀在土路上。

於此同時,不好的訊息接踵而來。

牛頭嶺留守部隊被偷襲,已經失去陣地。

攻下牛頭嶺的藍軍部隊直接派遣空中突擊兵力抄了3團的後路,插了3團的菊花。

幾乎就在同時,113團一個合成旅出現在3團的前方,配合空突部隊進行前後夾擊。

左路進攻包抄的3團因此遭受了重大的打擊,損失慘重,幾乎喪失了戰鬥力。

李海鷗勐然醒悟,拿下牛頭嶺之所以那麼順利其實是一個誘餌而已。

從兵分兩路快速突進開始,E師的兩個步兵團就已經進了套。

目前只有1團和師直屬部隊,還有一個高炮營,在距離牛頭嶺南面後方的一出山巒中構築防禦陣地,暫時還能自保無虞。

一手好牌短短几個小時內就翻轉,徹底成了潰敗局面。

李海鷗腦子算是轉得快,很顯然這條土路是不能再走了,別人早就已經設伏在這裡,就像剛才那些武直,突然就從山坡後大鳥一樣飛起,讓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通通通一頓火箭炮,將地面的重火器和車輛、裝甲車全部打得直冒紅煙,完全退出了演習。

死磕肯定不行,軍人雖然以戰至最後為榮,只不過也有好漢不吃眼前虧的說法。

撤!

他下達了命令。

讓整個團立即向西面撤。

西面是連綿不絕的山丘和樹林。

自己是步兵團,何況是南方的步兵團,山地林地戰,也是他們所擅長的。

進入叢林,對方的空突旅武直營就無法發揮作用,樹冠會替士兵隱匿行蹤,而樹木和山巒也會阻擋合成旅的機械化裝備進入,既然自己已經損失了裝甲車之類的重型裝備,將他們也拖入山地戰,拉到同一裝備水平上再戰一場。

至少不會像在土路開闊地上死磕一樣只能是死路一條。

勐虎團快速撤進了西面的山區。

李海鷗立即發出幾道命令,以連偉單位全部分散部署,在方圓50公里的山區裡採取六角形佈防,控制住這片叢林。

而一排則被二營派出到距離土路最近的一個標定為X2的隘口。

這裡是一個天然的阻擊地點。

按照李海鷗的判斷,如果藍軍要進山剿滅自己,那麼他們也同樣要從附近幾個關鍵的通道進入這片山區,因為只有這幾條路是最適合地面部隊進入的。

其中一排駐守的X2就是一個重要的進入點。

一排的任務是,作為尖刀排為二營提供偵察和警戒效果,當發現有藍軍進入,透過電臺呼叫營部,設定在一排五公里外的100迫擊炮陣地則會進行齊射,將進入的藍軍轟成渣渣。

不過,已經過去了兩天,藍軍好像毫無動靜。

看來他們壓根兒不急,既然知道困住了勐虎團,那就再多困幾天,畢竟之前車隊上的補給已經大部分被摧毀,每個人身上頂多就是幾天的口糧。

頂不住了,自然就會投降。

而李海鷗做出的判斷是——小看老子的勐虎團了。

那就跟你耗!

看誰耗得過誰!

從演習開始已經第二天傍晚了,和之前一天的激烈戰況完全不一樣,紅藍兩軍忽然都停了下來,彷佛兩方的部隊都消失在茫茫的山林之中。

除了偶爾幾架藍軍的無人機掠過頭頂,各入口處都沒有看到藍軍運動的蹤跡。

等所有人換好了雨衣,又潛伏在樹和灌木後面靜靜潛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侯軍看看錶,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八點。

隱約的,他聽見了有人打噴嚏的聲音,顯然是故意將頭埋進雨衣裡打的,聲音很低,很小。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呀……”他心中暗道。

從昨天中午到現在整整三十多個小時過去,一排一直在山坡上的這幾片樹林後面埋伏著,吃也是吃單兵食品,之前沒下雨還沒啥問題,晚上輪流值班替換下來也不算累,可現在下雨了就不一樣了。

看來要找個避雨的地方才行,十二月下旬,夜裡的山區還是很冷的,要不夜裡這幫新兵蛋子不知道還能不能熬得住,病倒幾個可就夠嗆。

“李正、張建,過來。”

他朝倆人做了手勢,招呼他們靠近自己。

兩人彎著腰老鼠一樣躥到侯軍身旁。

侯軍說:“我帶你們去後面找個適合躲雨的地方,否則晚上我怕很多人熬不過去。”

又對吳一說:“你暫時在這裡盯著,有事在電臺裡聯絡我。”

吳一向他做了個“ok”的手勢:“行,這裡交給我。”

“跟我走!”

侯軍率先領頭,帶著李正和張建兩人,穿過了一排的警戒陣地,朝後面的密林深處走去。

他之前看過地圖了。

一排陣地靠西南的位置那裡是一道山澗,懸崖峭壁,山頭上很多巨石,也許那些石頭處可疑找到擋雨的地方,至少能安置一些抵抗力差的來這裡休息下,打起來再過來支援也來得及。

走出三百多米,李正早已經氣喘吁吁。

雨打在樹冠上,又從樹梢上沿著枝丫也葉子滴落,大顆大顆的水滴砸在鋼盔上,啪啪作響,讓人感受到一種寒意。

夜裡的叢林伸手不見五指,好在幾人手裡的步槍都上了微光鏡,能看清。

侯軍一人拿了兩杆槍,一支步槍,一支88狙。

這是他的專利。

而李正和張建雖然是狙擊班的,可暫時還沒有給他們配發專用的狙擊槍。

錯落在懸崖邊上的大石頭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侯軍帶著倆人一路摸索著找過去,想找到有縫隙的石頭,就算沒有可疑擋雨的大石頭,至少可以找個地方遮住光線,做個散煙坑,點一堆火,做幾個土製暖寶寶,讓底下這幫兵不至於在夜裡失溫。

找了七八個大岩石,最終,侯軍在一堆高大一米多的亂石前停了下來。

“這裡不錯……”

話音未落。

突然,他眉頭一皺,一手拉住一個新兵,人蹲在地上:“蹲下!”

三人齊刷刷蹲下。

李正心臟通通直跳。

這種感覺在前天早上在土路上和藍軍交火的時候已經體會過了。

但那時候的李正有些懵,甚至不知道藍軍從哪個方向進攻過來。

他們的槍上都有鐳射發射器,身上和頭盔上也有。

只要被鐳射擊中,就要退出演習。

那時候,空包彈在周圍乒乒乓乓響起,李正只能躲在一輛卡車的車輪後面,最後是侯軍將他們全部帶到了路邊的一條土溝裡,這才不至於全排覆沒。

他敬佩自己的排長。

排長總是那麼鎮定,判斷總是那麼準確。

他突然緊張起來,肯定出事了。

什麼事呢?

雖然下著雨,雖然滿臉是雨水,但李正還是感覺自己的喉嚨很乾,幹得連口水都咽不下去。

看看蹲在對面的張建,黑暗中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那急促的呼吸聲也在證明這貨也緊張的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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