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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乘車到達現場的時候,警戒線旁一片喧鬧。

無他。

正主兒來了。

“讓我進去!我不怕!我要見李超那個王八蛋!我看他能把我怎麼著!”

方斌趕緊下車詢問,因為這群吵鬧的人堵住了入口。

“怎麼回事!讓開!”

特警大隊的大隊長果然有氣勢,一句話震得那幾個堵在警戒區入口處的傢伙立馬噤聲。

方斌打量了一下為首的那位板寸頭中年男,眉頭微微一皺道:“王志峰你在這裡鬧什麼?不要老婆孩子的命了?!”

王志峰就是這個出事公司的老闆,裡頭被挾持的人質就是他的老婆和女兒。

“方隊,不是我要鬧事,我這是要出來承擔責任,他陳超是我開除的,他恨的是我,作為男人,我不能在這裡當縮頭烏龜等著老婆孩子被人割喉嚨,他不是要見我嗎?我就進去讓他見,只要放了我老婆,我就給他當人質,我可不怕死!”

方斌說:“我們警方已經在接手處理,你這麼衝動對事情一點幫助都沒有,你出現可能會讓陳超情緒激動做出瘋狂舉動,你想看到老婆孩子死在你面前嗎?”

王志峰說:“不是我信不過你們,但你們都接手三個多小時了,我老婆孩子都快嚇死了,我在監控頭裡看到我女兒都嚇傻了,在這麼下去,孩子將來指不定被嚇出什麼病來,我不能再等了!你們根本沒能力處理!走開,讓我進去!”

方斌怒道:“警方辦桉,哪輪到你在這裡想幹啥幹啥?”

他示意周圍的幾個警察,幾個警察上前架住王志峰,將他和其他幾人帶到一旁。

王志峰拼命掙扎著,大喊大叫。

方斌也沒時間搭理他,回到車上關門對司機說:“開進去!”

車繼續朝不批市場的警戒區裡開,李正問方斌:“剛才那個是家屬?”

方斌點頭:“嗯,一個紡織公司的老闆,裡頭挾持人質的事他的一個表親,一直在他公司裡做業務主管,這兩年迷上了賭博,輸紅眼最後連公司的貨款都虧空了,王志峰把他開了,還要求他清賬,債主們又逼上門,昨天陳超估計是走投無路來找王志峰借錢,後者沒借,還把他痛罵一頓要求他把賬上所欠的二十多萬還回來,否則就要報警,今天陳超就過來鬧事,結果王志峰人不在公司,他老婆孩子今天恰巧在,這傢伙就把人家老婆孩子給挾持了。”

“哦,是賭博啊……”

李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賭博害人,電視裡報紙上都有宣傳,可偏偏就是有人不信邪,總以為自己是賭神,結果鬧到家破人亡。

這個陳超,如果不是挾持人質,估計還有一條活路,挾持人質,幾乎等同葬送自己的小命了。

到了指揮車旁,方斌將李正帶下車,見了副局長鍾俊。

鍾俊很是熱情,雙手伸過來抓著李正的手一頓搖:“哎呀,解放軍同志,我們慚愧吶,整一個局裡都找不到人能完成這次狙擊任務,我本想向省廳申請調人,但等人來估計黃花菜都涼了,好在方斌提醒我說你們學院裡有不少高人,所以這才派人找部隊,暫借你過來幫忙,你儘管放手去幹,我給你最高的授權,怎麼狙擊,什麼時候開槍,我們都聽你的指揮。”

他的姿態擺得很低,李正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鍾局客氣了,我是軍人,奉命行事,既然來了就保證完成任務。”

一旁的喬麗見李正穿著一身獵人迷彩,脖子上還圍著一條野戰絲巾,心裡不由得有些反感。

這又不是叢林,穿什麼叢林作戰服過來?

裝呢?!

她向鍾俊請求:“鍾局,我請求再進去試一次,這次一定能完成任務。”

鍾俊擺擺手:“解放軍同志來了,小喬你就別冒險了,陳超很狡猾,還是交給解放軍的狙擊手吧。”

喬麗看了一眼李正,忍不住說:“何飛以前是武警特警狙擊手,兩層玻璃外加角度狹小,他都沒把握,解放軍的狙擊手也未必有把握,我覺得還是採取偽裝接近伺機擊斃的方案妥善,我請求再給一次機會。”

鍾俊問李正:“解放軍同志,介意我問一下,你知道具體的情況嗎?”

李正點頭:“知道,方隊說了。”

鍾俊問:“有幾成把握?”

李正想都沒想:“如果是方隊說的那樣,十成吧。”

喬麗第一個翻白眼了。

“十成?天底下沒有百分百的東西!”

鍾俊也覺得李正說得太絕對了。

李正卻很認真道:“一個頂尖狙擊手除非不開槍,否則就是十成,因為我們的字典裡,失敗的話自己就沒了。”

方斌說:“鍾局,我覺得李正有把握,剛才試驗了兩次,他的槍法太神了!”

李正也不囉嗦,救人是當務之急,他看看周圍,然後問方斌:“挾持者在哪?狙擊點預設在什麼地方?帶我過去吧。”

方斌說:“走,我帶你上去。”

倆人向鍾俊告辭,一路小跑到了狙擊點處。

這是位於布匹市場東南方向約150米距離的一棟商住樓,最高層六層,目前使用樓頂作為狙擊點,樓裡已經清場,門口也站了特警在那裡戒備,一切佈置非常縝密。

這棟商住樓有一定的年限了,居然是沒有電梯的,倆人沿著樓梯一直往上跑,到了樓頂,方斌微微有些喘氣,李正面不改色,體能優劣一下子就有了分辨。

樓頂的特警見隊長來了,連忙上來招呼。

“現在什麼情況了?”

“隊長,老樣子,之前喬麗假裝談判專家進去送水打算擊斃挾持者,只是對方很警惕而且狡猾,並沒有上當。”

“行,我知道了。”方斌問:“何飛呢?”

“在那邊。”

“走!”

幾人一路小跑,來到樓頂的一角。

只見一名特警和一名觀察手站在樓邊,把狙擊槍架在了水泥圍欄上。

“何飛!”

方斌喊出了狙擊手的名字。

“隊長!”狙擊手回頭,看到方斌應了一聲,接著就看到了李正。

同行是冤家,一看李正就知道也是狙擊手。

不過是陸軍的,從獨特的迷彩上看,估計是特種部隊的。

他也明白自己沒有把握完成任務,現在只能換人了。

“這是援兵?”他問。

李正不等方斌介紹,先行點頭道:“嗯,這位警官,現在開始我來接手,你也沒必要撤出,我需要一個備份。”

所謂的備份,就是雙狙。

通常在挾持桉件中都會使用雙狙,主狙失手,第二狙擊手就要開槍,所以叫做備份,雙保險。

“好的……”

何飛雖然有些不高興,但也只能接受。

李正迅速開箱,架槍、檢查、調整,之後測距,但他沒有測風。

150米,高精狙這種7.62口徑的專用彈藥不需要修風,何況,今天風力本來就不大,微風而已。

做完準備,李正拿起觀察鏡放在身旁,架好,然後對準了那扇窗戶。

調整倍數後,把雙眼湊到觀察鏡前,看了一下,然後回到自己的瞄鏡上,將指向調好,對準目標,最後讓準星慢慢地套上去。

兩層玻璃,比之前模擬的還要複雜一些,因為模擬的時候用的事新玻璃,而這裡的玻璃因為常年風吹日曬和灰塵影響,更模湖。

從兩扇玻璃中透過去,李正能看到一個模湖的黑影。

仔細分辨一下,能看出大致的人質和兇徒人影,那把尖刀很是顯眼,在公司的日光燈下偶爾閃動著白光。

“是他了……”

李正做了一次呼吸調整,然後問旁邊的方斌:“我可以直接開槍嗎?”

方斌沒想到李正是一點猶豫和為難都沒有,這麼快詢問是否能開槍。

方斌說:“鍾局說了,你有最高許可權。”

李正微微點頭,不再說話,手指慢慢搭在了扳機。

一旁的狙擊手何飛雖然眼睛沒離開過瞄鏡,但聽見了旁邊李正和方斌的對話,他知道狙擊要開始了。

成功?

還是失敗?

一旦失敗,後果是極其嚴重的。

狙擊手有時候艱難的不是選擇是否開槍,是艱難在哪怕有很大把握也必須承擔可能失敗的心理壓力,能在這種壓力下執行好任務的狙擊手才能稱得上是優秀。

失敗造成的後果往往是人的良心所不能承受之重,因此在特警狙擊手裡有句話——這真不是人乾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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