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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御史中丞府中書房的燈還亮著,搬來的陳凡正在與大舅沈文述說著與範錚和梅山三老見面的情形。

沈文聽完後,皺了皺眉說道:“這範大師德高望重,要是簡單的想傳你《天論》,怎會對你施展因果大法?其中可能還有不為人知的原因,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寒林小舍吧,也好護你周全。”

“如此多謝大舅!”陳凡並未拒絕,這範錚給他的感覺很奇怪,並不是想要讓他傳承儒道典籍那麼簡單,也不像要害他,但是應該很麻煩,尤其是因果大法,這中了之後,有無害處,如何解決,陳凡還一頭霧水,如果能有大舅相陪最好。

陳凡不知道的是,這因果大法,事涉天機,而陳凡體內的天書頁,乃是由天道法則遁去的一演化而成,是這世上少有的能遮擋天機之物。範錚施展的因果大法,被陳凡腦海中的天書頁所阻,根本就沒有中什麼因果大法,故是拿了《天論》帶來的好處,卻沒有受到影響。

陳凡與大舅聊天的同時,寒林小舍內,掌管司天監的監正星運算元也正在與範錚聊著天。

“範兄,你何苦如此執著,還是將傷養好,再想這件事吧。”星運算元在開解範錚。

“這個讖言事關我荀門生死,我怎能不關心?”範錚面色愁苦的反駁道。

“關於這個讖言的意義,不是我不說,而是具體所指,我也不清楚。尤其這‘出陳’兩個字何解,我也算不出。至於要化解之法,更是沒有。”

“以你的能力都算不出來麼?那何來的這八個字?”

“這八字顯現後,天機就一片混沌,再無顯示。這樣吧,明日我見下這個陳法生,給他測個卦,看看是否與讖言所指的含義相關。”

“好,那有勞賢弟了。”範錚喜道。

陳凡與其大舅沈文來到寒林小舍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下午時分,陳凡今日外表看起來神情輕鬆自若,但腰間佩了曉寒劍,懷中揣著慧心劍,身後跟了陳影,跟在大舅身邊的是位瘦高的中年漢子,腰間佩了把刀,其餘人都留在了寒林小舍外。

迎接陳凡入內的並不是範錚,而是範錚的管家,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以範錚在朝堂、文壇的地位,誰也沒有認為他這樣做失禮,反而認為理所當然就該如此。

寒林小舍中雖然有個小字,但佔地面積一點不小,到處栽著綠色的寒竹,陳凡他們跟著老管家沿著迴廊拐了兩個彎,來到了一處庭院,院中站著一位道人,頭戴七星道冠,身穿八卦道袍,手拿一柄拂塵,擋住了陳凡他們的去路。

“見過監正。”沈文見了院中道人,行禮道。旁邊跟著的三人見沈文行禮,也跟著行了禮。

這道人正是星運算元。

“免禮。貧道星運算元見過諸位。”星運算元還了個單手作揖禮。

“不知監正在此是何緣由?”

“貧道此來,是為了給陳郎君算上一卦。”

沈文並未替陳凡回答,而是擺了擺手,示意陳凡自己看著辦。

“那有勞大師了,不知怎麼一個演算法?”陳凡並未拒絕,關鍵是知道也拒絕不了,對方身為監正,是大舅見了都要行禮的人,身份何等尊貴,他可沒有拒絕的資格。

“你看那。”星運算元用手一指,原來在院中一角已經放上了個桌子,上面擺放著碗大的一個龜殼,裡面放了五枚金黃色銅錢,上有兩個字“通寶”,一看就不是凡品。

這用到的銅錢越多,演算法越複雜,也越精準,陳凡學的南斗星術,也只用到了三枚銅錢,五枚,已經是凡人能用到的極致了,而且很容易損傷自身,折損壽元,算是天地對凡人肆意窺測天機的懲罰。

“陳郎君可有打算問的?”

“不知今日在此的是監正還是道士?”

“監正如何?道士如何?”

“若是監正,我想問此行是否順利?若是道士,我想問,我道門氣運如何?”

“你是道門中人?”星運算元吃驚不小,鄭重問道。

“正是,昨日我已向範大師稟告過,已經拜入道門,並不打算更換門庭,貧道法號道玄,見過大師。”說完,陳凡行了個道禮。

星運算元內心此時猶如巨浪翻滾,本來若是陳凡與卦象所指含有相關,星運算元則決定準備幫助範錚將陳凡納入其門下,但此時既知陳凡已入道門,若讓其背叛道門,那是萬萬不能的。“既然你已知陳凡入了道門,卻沒有告訴我,那對方即使真是你荀門的貴人,我也不能相幫了。”一時之間,星運算元內心已經有了決斷。

“我道門自然是氣運如鴻,但不是你我二人可測的,我還是幫你算下此行是否順利吧。”說完,星運算元虔誠地拿起龜殼搖晃起來,沒一會,放下龜殼,盯著顯示的卦象,眉頭緊鎖,沉思不語。過了好大一會兒,抬起頭來,向陳凡看去,彷彿要在陳凡的臉上找出什麼。

“監正,這卦象如何說?”沈文問道

“勞謙君子,有終吉。”星運算元說完,也不解釋卦詞含義,擺了擺手,說道:“陳郎君,你進去吧,範大師已經在等你了。”

這句卦詞陳凡懂,乃是謙卦,卦象中唯一不吉不兇之卦,含義為勞動時保持謙虛,會有好的結果。看來此行並不會有太大凶險。陳凡看了看舅父,並未往裡走去,而是說道:“舅父先請。”

“沈中丞還是在這陪我下棋吧,範大師找陳郎君有話要說,我們就不打擾了。”星運算元阻攔道。

“這樣吧,不如請監正和我們一同進去,拜見範大師之後,舅父再陪同監正出來,也算是盡了禮數。不知監正以為如何?”陳凡看出了舅父的為難,接過話來答道。

“也好。”星運算元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四人進入內堂,依然是老管家帶路,陳影和沈文的護衛留在了外面。

陳凡一見範錚吃了一驚,今日的範錚明顯比昨日老了好多,主要是整個人顯得蒼老,還有些憔悴。

“陳郎君,你來了?”範錚微微點頭招呼道,對於另二人,範錚卻未主動招呼。

“是,見過範大師。”陳凡有點受寵若驚,立即上去見禮答道。

在眾人見過禮後,範錚說道:“讓我和陳郎君單獨聊聊吧,你們想說的我已知道,我必不會為難陳郎君。”星運算元和沈文陪著陳凡進來拜見,這本身就是個態度問題,已經說明了用意,範錚當然更夠理解,索性就把話說開,讓他們先行出去。

隨即,屋內只剩下了陳凡和範錚。

“陳法生,你可否奇怪昨日我遇到你,對你施展因果大法,念《天論》給你聽?”

“正是,還請範大師解惑。”陳凡對此早有疑惑,當下直言道。

“只因估測你與我荀門有緣,希望你能加入我荀門。”

“既是估測,那就未必一定,之前我已經說過,已經加入道門,不會改換門庭,還望大師見諒。”

“我知道,這強求不來,如今我已放棄這個想法。這生死一線,唯人自招,世間事,強求不得。你與我荀門有緣,那是善緣,若是強求,反是惡緣,這又何必?如今有一事相求,倒是不會違背陳郎君本心,還望法生你能夠答應。”

“那請大師直言,若是力所能及,定當為之。”

“我有個徒兒,名叫桑原,乃是我的親傳弟子,這《天論》乃是聖人親手所書,你幫我將《天論》轉交給他。另外若是荀門有難,希望你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上一幫。不知法生你可否答應?”範錚指了指案桌上的《天論》道。

陳凡知道,這轉交就是個託詞,範錚可以讓星運算元或者老管家轉交都行,何必叫他這給外人轉交?這轉交是給陳凡的報酬,意思是透過贈送觀看《天論》,換取陳凡的出手幫助,但由於不是傳道授業,故而沒有師徒的名分,也就可以不入荀門,不用擔心有背師棄道的嫌疑。

“好,我答應大師。”陳凡也乾脆,心思電轉,衡量利弊後,果斷答應了下來。

“我儒門功法與道門不同,一共只有三重境界,為天官意物、心有徵知、言出法隨。在先天之前就要修煉到言出法隨,才能進入先天,這言出法隨,直指天地大道,可以到達元神寄託虛空的地步,這《天論》陳法生你也可以參詳一二,算是我荀門對你日後相幫的感謝。”既然陳凡答應下來,範錚自然把有些話說開,也讓陳凡學得正大光明。

“多謝大師。”陳凡之所以答應範錚的要求,其實就是為了學這《天論》,陳凡心中隱隱有個感覺,就是這《天論》會對他有極大幫助,故陳凡當下並不推脫,毫不猶豫的接受了範錚的提議。

“不用,這也是老朽給你添了麻煩。你要小心一個人,這個人叫孟雲飛,是孟廟長老心塵大師的傳人,這心塵大師二十年前就已進入先天,那時候他不過四十多歲,孟雲飛乃是其親傳弟子,已經入了心有徵知的境界。若他知道《天論》在你手上,很可能會找你麻煩。實在不行,你將這《天論》交出也可。”

“既然已經答應大師交給桑原,我會用性命守護,斷不會讓它落入他人之手。不知荀廟中可有人能與孟雲飛匹敵?”不管範錚這是真心為陳凡考慮,還是施展激將法,哪怕是燒了,陳凡都斷不會將這經書交給孟雲飛。

“尚無。我荀廟中已無先天,這幾年青黃不接,尚無人能與心塵師徒抗衡,我被逼無奈,才加入荀廟與孟廟的鬥爭,現我一去,荀門必然勢弱,這也是我希望你今後能幫助荀門一二的原因。”

“這是自然,我既已答應大師,必會履行承諾。只是在朝堂之上,還有許多大師的故交好友,就是荀門中人,想必也不少,大師何必悲觀?”

“我不是悲觀,只是天心難測,事事難料,有些事情必須未雨綢繆。”範錚感慨了聲說道,其實內心深處在說,“我擔心的最大變故,其實就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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