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蘭妍初，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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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器長劍勢如破竹，帶著鋒芒的威勢，將韓靈孝的兩根手指，生生震斷。

一介女流，亦可傷仙。

韓靈孝感受著來自手掌的疼痛感，這種陌生的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疲憊感湧上心頭，那緊握著神器長劍的手緩緩鬆開。

這一刻，蘭妍初終於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我.......”

蘭妍初身體宛如斷線的風箏，無力地向下墜去。

這一劍，不僅傷到了韓靈孝，也斷絕了她的所有生機。

她被韓靈孝所傷，本就是垂死之身，又脫力使用神器長劍，身體情況雪上加霜，蘭妍初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一點都不後悔。”

不過，這才是她想要做的。

“父親，母親，我沒有給你們丟人。”

蘭妍初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生而為人，不愧欠，便不會抱歉。

她這一生，不奸不惡，不邪不毒，不敢說是光明磊落，但行事也算得上是正派，自問不愧對任何人。

蘭妍初扭頭，目光移到了蘇不謹的身上。

“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形式再次相見。”

蘭妍初的嘴角流露出了苦澀之意。

在紫雲宗被屠滅之前，蘭妍初從來沒有恨過蘇不謹。

蘭妍初的心裡有迦樓天不假，有些嫉妒蘇不謹也不假。

但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害過蘇不謹。

也許在迦樓天的方面，蘭妍初有些小心眼，可她並不下三濫。

她識大體，有人性，遵禮法，明事理，如果不是迦樓天的出現，也許蘭妍初早就和別人成親，成為了一個賢惠淑德的妻子。

只是命運喜歡捉弄人，讓蘭妍初遇到了迦樓天，偏偏還帶著一個蘇不謹。

可是即使如此，蘭妍初也沒有變成一個在感情上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惡毒女。

她是個正派的人，也有一顆正氣凜然的心。

她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該做，什麼該改。

蘭妍初的三觀很正，既然比不上蘇不謹，那就努力提升自己，這就是她為什麼會一個人從紫雲宗來到遺陸。

對於紫雲宗被屠滅這件事情，蘭妍初自然是憤怒的。

不僅憤怒，而且怨恨。

紫雲宗是她的家，那裡有她的父母，有她的同門師兄弟，有她一切美好的回憶。

這樣一個對蘭妍初如此重要的地方，突然就被人滅了，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痛苦得失去理智吧。

等蘭妍初查清楚這件事情和蘇不謹有關之後，她真的恨不得將蘇不謹給千刀萬剮。

這天底下還有比父母之仇更大的嗎？

如果連父母的仇都不報的話，那還算是個人嗎？

那個時候，蘭妍初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立刻找到蘇不謹，然後斬殺掉她。

所以，蘭妍初提著劍來了。

明明是那麼怨恨蘇不謹，明明心中是那麼憤怒，可當蘭妍初真的看到啟元界的遭遇後，她的心還是出現了波瀾。

那一劍，她原本真的打算揮向蘇不謹。

只是，在劍落下的那一刻，她的良知使她改變了劍鋒的方向。

她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但是不得不承認，當她改變劍鋒的那一刻，她的心裡很舒暢。

什麼是對的？

自己覺得是對的，便是對的。

“蘇不謹，你可一定要成功！”

所以，根本沒什麼好後悔的。

“不過，還是有點遺憾。”

終於，蘭妍初的目光望向了某個方向。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可以看到迦樓天的元神逐漸變得黯淡無光。

迦樓天，真的是刻在她腦海裡的人。

自從相見，便難忘卻。

蘭妍初的眼前有些發黑了，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可能是要死了吧。

都說人死之前，可能會出現曾經的記憶畫面。

蘭妍初現在就看到了。

蘭妍初看到過往的記憶，畫面中，她和魚淼淼兩人站在黑色的海洋上，魚淼淼在給她講故事。

那是很早之前的一段記憶。

魚淼淼說她前身是個小水窪。

小水窪？

蘭妍初覺得這個說法挺好笑的。

水窪上面還有隻鳥。

經過了無盡的歲月，它們都有了變化。

水窪不斷擴大，成為了一片海，叫做北冥海。

鳥逐漸成長，化為神禽，叫做金翅大鵬。

鳥伴北冥生，海隨大鵬闊。

金翅大鵬時常盤旋在北冥海上，伴隨北冥海度過了無數的年月。

突然有一天，金翅大鵬飛走了，再也沒有回北冥海。

“我一直在做一個相同的夢，夢裡，我呆在原地，看著你離我越來越遠，伸出手來，卻又什麼都抓不住.......”

生命的最後時刻，夢中的畫面浮現在了蘭妍初的眼前。

那個她足足坐了四十年的夢。

這四十年來，每天晚上那熟悉的畫面都會出現，還有那個熟悉的人。

只是可惜，那不是屬於她的人。

就像是金翅大鵬，從來都不屬於北冥海。

都說一廂情願只能感動自己，可是，人活一輩子，不就是為了自己嗎？

蘭妍初從來不後悔愛上一個註定沒有結果的男人，就像她不後悔捨身就義一樣。

沒有結果，但有過程。

拋去來自世俗的嘲諷不談，真心愛一個人的過程，遠比成為伴侶的結果要更令人沉醉。

“北冥仍在，大鵬不歸，你我，註定是無緣了。”

蘭妍初蠕動嘴唇，輕聲說了一句。

最後的釋然，沒有惆悵，沒有不甘，為她保留了一絲尊嚴。

“你缺少的東西，是時候該交給你了。”

蘭妍初如是說了一句，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旋即，蘭妍初眼睛緩緩閉上，整個人的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

“前世不忘，今生永別，迦樓........來生再見。”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落下，蘭妍初的生機終是散了。

塵埃的飄落，不足以讓世界動容。

也許多年以後，沒有人會記得，曾經有個女修，從小宗門裡走了出來，踏上自己選擇的路，得到了無上的機緣，甚至在生命的最後還傷到了一位仙人。

有誰會記得呢？

世界很大，你我皆是世間塵埃。

人生複雜，不如大膽地活一把。

我們，都不凡。

世界，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