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與斯卡迪的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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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目前的種種表現和措施，都毫不掩飾自己對貝爾瑪爾公國的熱愛，以及驅逐德羅斯的決心。

但斯卡迪女王的內心，仍然對他保持著一絲警惕，這源自於她自身強烈不足的安全感。

在那位不幸的王儲一結婚就嗝屁後，斯卡迪憑藉過人的手腕和商人女兒獨特的眼光，迅速坐上了貝爾瑪爾女王的位置。

由此可見，她本人的能力和野心是呈正比的。

既然沒辦法反抗這一場“各取所需”的婚姻，那就藉助倒黴王儲的王妃身份，順勢一舉掌控貝爾瑪爾，徹底擺脫被人掌控的命運，起碼她個人的命運是自由的。

在她被賽麗亞告知夜林掌握有大魔法師瑪爾的“天之印”時，首先便是感到狂喜，其次就是擔憂。

因為瑪爾，才是公國的正統！

若是說天帷巨獸時她還能保持安穩，但隨著夜林的名氣越來越大，直至梅婭女王親自來信和平建交，米內特來訪時更是直言，夜林可以在某些時候，代替凡內斯王國除政治軍事以外的所有態度。

從那時起，斯卡迪才赫然發現這個人背後的勢力已經不容小覷。

若是他以“天之印”登高一呼，喚起平民對貝爾瑪爾歷史的考究，再憑藉他越來越可怕的功績……

斯卡迪當時就狠狠打了個寒顫，她當初能憑藉“王妃”身份掌權貝爾瑪爾，夜林又何嘗不能用“瑪爾弟子”的身份，故技重施。

雖然她曾經調侃洛巴赫能否“退位讓賢”，然而事實卻是自己坐了這麼多年王位，真得說讓就讓的？

別開玩笑了，不可能的。

最讓斯卡迪苦惱的，還是臣子立功，君主應當賞賜封官進爵，這樣她內心也能安穩一點。

然而半路突然殺出來一位梅婭女王搶了先……

除去給了賽麗亞的一些優惠特權之外，對他本人，她現在貌似什麼都沒給。

也就是說，理論上她一直都在“白嫖”夜林。

怎麼辦？

“抱歉，走神了，你來信說，那隻名為狄瑞吉的使徒，已經降臨到了諾斯瑪爾？”

斯卡迪愧疚的道了一聲歉意，定了定神，現在比起什麼王位正統，災難的使徒明顯更重要一些。

“是的，占卜師艾麗絲已經察覺到了踏的蹤跡，女王陛下……”

“叫我斯卡迪就好。”她打斷道。

“斯卡迪，諾斯瑪爾的人口，最終撤離了多少？”

夜林也沒有故作矯情，直接問出了自己很關心的一個問題。

至於剛剛對方的走神，他大概猜出了原因，但現在不是點明的時候。

斯卡迪柳眉一跳，深吸一口氣，拿著茶杯的手隱隱有些顫抖：

“大概……七成。”

一個很微妙的比例，它代表了大多數人諾斯瑪爾人得到拯救，也表示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居民可能不幸遇難。

唉……

夜林抬頭望著明亮的燈光，還有外面淅淅瀝瀝的下雨聲，頓時也覺得滿心疲憊，他慢慢閉上眼睛，無奈道：

“以諾頓和暗精靈摩根為首的的鍊金術師，會在幾日後與聖職者配合，駐紮在諾斯瑪爾之外，若是有輕度患者逃出來，憑藉諾伊佩拉研究出的疫苗，說不定能再救一些。”

之後的一個多小時，兩人非常詳細的敲定了種種需要注意的事項，以及各種應急措施。

務必使得這一場討伐狄大人的戰爭，將貝爾瑪爾堅強，積極的一面顯露出來。

不知不覺，斯卡迪覺得自己長舒了口氣，心裡好像放下了什麼很重的擔子，帶著一抹優雅得體的笑容。

因為她突然發覺夜林好像有點“稚嫩”了。

雖然大局觀極好，對使徒似乎瞭如指掌，提出了很多建設性的寶貴意見。

但就安慰公國平民的很多細節上，他明顯有些知識不足，經常會考慮不周。

“也是，我做女王這麼久，一直都站在貝爾瑪爾的角度，他從未掌過大權，當然沒有經驗了。”

斯卡迪默默開心，這樣的人並不適合做君主，起碼現在不適合，他反而有點像逍遙自在的小王子。

“有時候，我也挺羨慕你們冒險家的，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真好。”

她眼神中滿是憧憬，自從繼位女王之後，還真是沒怎麼離開過赫頓瑪爾。

“哪裡來的無憂無慮。”夜林搖了搖頭，否認道：“稍有不小心，就可能把命給丟了。”

說完，他瞄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已然是入夜十點多。

“時候不早了，需要我安排客房麼？”

斯卡迪敏銳察覺到了他的眼神，主動詢問他要不要在王宮住一晚，僕人十分鐘就能搞定住宿。

夜林笑著婉拒了對方的好意，家裡還有一個被二姐嚇成貓咪的人，也不知道現在狀態怎麼樣。

剛一推開房門，一股深夜和雨水混雜的冰冷感撲面而來，讓人體表發涼，與溫暖舒適的客廳形成鮮明的對比。

寂靜幽深的王宮，除了斯卡迪的房間外，只有寥寥無幾的房間還亮著燈光。

那是洛巴赫和僕人們住的地方。

冷清，孤寂，與其說這是王宮，他怎麼都覺得像是冷宮。

“意外麼，我平常都是住市政廳的屋子，王宮很少回來。”

斯卡迪披著一件黑色小披肩，靜靜站在他身旁，眼神中滿是無奈和苦澀。

她現在的心情，一如這滴答滴答的落雨。

夜林猶豫了一下，提議道：“不如讓洛巴赫陪你？起碼能說上幾句話。”

“洛巴赫？她說鬼手太危險了，不來。”斯卡迪倍感無奈。

夜林反而理解的點了點頭，扭曲的鬼手，至今仍然被普通人所厭惡，所恐懼。

鬼手的攜帶者，也可能因此產生各式各樣的心理問題。

“我知道你是瑪爾大人的傳人，於情於理都會想辦法守護貝爾瑪爾。”

斯卡迪的突然開口讓他覺得詫異，當即只是默默點頭，沒錯，這是一個理由。

“那麼能不能告訴我，我能為你做點什麼？”

她眉間憂慮但眼神罕見的認真，見他迷惑，喃喃念道：

“我，或者說貝爾瑪爾，承了你太多東西，我有預感，你未來甚至會把德羅斯驅逐出貝爾瑪爾，作為一國之君，一國女王，我居然不知道能為我的功臣做些什麼。”

退位？

賽麗亞說他沒那份心思，他是冒險家。

封官進爵？

米內特也說過他壓根不在意，暗精靈的爵位還是強塞給他的，冒險家要那東西沒啥用。

給錢？

他已經是貝爾瑪爾首屈一指的富豪了。

夜林微笑著搖頭：“女王陛下……”

“斯卡迪。”她不滿道。

“哈哈，我的錯，斯卡迪，瘟疫之源還未驅逐，德羅斯帝國仍舊虎視眈眈，公國尚未光復自由，你就開始想論功行賞了？這要是傳出去，不怕議員們彈劾你？”

面對夜林突然調侃式的戲謔，斯卡迪罕見的話語凝滯，然後仔細想來好像是這麼個道理，不由得臉頰一陣羞臊緋紅。

“你是君，我是臣，未來你給什麼，我接什麼，哪怕僅僅是一枚金幣，一句嘉獎。”

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換個意思說差不多也就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他也是在暗示，自己真得對君主之位沒什麼興趣，你放心大膽安穩的坐著，甚至我還可以幫你，也正在幫你，只要你還是那個以“和平”為理念的女王。

斯卡迪如脫力一般，長長舒了口氣，徹底放下了心裡的石頭。

雖然因為常年保持女王的禮節只是習慣性的抿嘴微笑，但本就高貴脫俗的容貌，此時已經是美麗的不可方物。

見到夜林盯著自己，似乎有被驚豔的模樣，斯卡迪指尖輕顫心跳加快一拍，眼神卻有幾分暗淡，還是正了正神色叮囑道：

“下雨路滑，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嗯……”

說完之後，彼此對視一眼互相笑了笑。

斯卡迪輕輕咬著嘴角，注視著那一點燈光越走越遠，眼神內突然有了幾分奇異的光彩，然而沒過多久，又一次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