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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來的刀?」七號驚疑不定地望著瓦倫特問道。
「這刀是我從法院隔壁商店順手買的,那裡有許多這種款式的彈黃刀。」
瓦倫特正了正自己剛才被七號扯過的衣領,他若無其事地回答道。
如果此時有人留意觀察瓦倫特的視線的話,就能夠看見他的目光其實一直停留在圓桌後面的某處位置,而在那處位置上正站立著一個金髮金眸的俊朗青年,青年的手中正舉著一個白色的寫字板,白色的寫字板上正書寫著一行簡單的泰拉文字。
夏修已經把刀的來歷寫在寫字板告訴了瓦倫特,而其他人根本就看不見他。
真·場外援助。
「八號,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你也並不能證明刀不是保羅·科林的。」
七號在經過最初的錯愕之後,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個關鍵點,瓦倫特無法證明彈黃刀不是保羅·科林的。
「審判長,我認為現在就可以投票表決認定保羅·科林是否有罪,我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值得過多浪費時間的行為,諸多的證據都證明了他就是兇殺。」七號伸手向審判長表述自己想要進行表決。
「可以,那麼就開始第一輪表決吧。」審判長點頭應允道。
很快,在場的眾人都領到一份蓋有重罪法院印戳的空白票,上面印有下列字樣:
【本著我的榮譽與良心,我的意見:_____】
接下來,審判人員和陪審員只需在自己的票上寫上「是」或者「否」,什麼都不寫視作棄權。
凡是對被告人不利的回答,在一審程式中,最少需要8票贊成(8票對4票);空白票或者無效票應當做有利於被告人的票數計算。
第一輪的表決很快就透過了。
在場的陪審員們都把自己寫好的票疊好投入票箱。
隨後,審判長當著陪審團開票。
「2票棄權,3票反對,7票贊成;棄權歸票與反對一方,現在5:7,此輪表決不透過,各位還需要商榷一下。」審判長唸完了投票結果。
而聽到結果之後,二號、三號、七號、九號、十號、十一號、十二號、的臉上都出現了明顯的意外和煩躁。
偏見、歧視、傲慢······
這些是他們所固有的,他們並不認為一個貧民窟出身的人值得他們耗費太多的時間,對於他們來說,觀看一場二十多分鐘的娛樂節目也要比在這裡有意義。
現代社會的癥結,就在於物質的發達已使很多人因智性活動的減少或因思想程式化而逐漸失去了個人的思考力、判斷力,失去了個人的獨立精神和批判精神。
「諸位,正如八號所說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果我們錯了,他就會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他的心臟還在這片大地有力的跳動著,我們之所以站在此處,自是為了正義,所以我們應該更加小心謹慎的做出表決判斷。」….
身為長者的四號起身對著在場的眾人說道。
「繼續合議吧。」審判長也起身示意在場的合議繼續。
「要證明那孩子無罪,那麼就必須推翻早前的幾個證點。」
二號這時候發聲道,他是一位白領。
「第一,證人吉姆的證言,他聽見了老科林與保羅的爭吵;第二,艾麗絲太太的證言,她看瞧見了爭鬥中的人影,那個人影很明顯就是保羅·科林,結合證點一里面吉姆說過瞧見保羅逃竄的身影,毫無疑問——保羅·科林就是兇手!」
聽完二號的話語之後,在場的人都下意識地往向八號位的瓦倫特,他們已經在潛意識的把瓦倫特認定為無罪方支持者了。
瓦倫特則
是開始低頭短暫的思索了一會,他其實已經發現了第一個證點的漏洞了,老人的行進速度本身就是疑點之一,對方不可能半分鐘就穿過馬路來到老科林死去的位置,對方的腳不允許對方那麼做。
老人在撒謊,只不過他撒謊的動機瓦倫特現在無法找出來,時間太緊了。
瓦倫特抬頭看向圓桌角落裡那個唯有自己能夠瞧見的金髮青年,他現在需要對方從老人那邊問出點什麼。
夏修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他衝著瓦倫特比了一個瞭解的手勢,隨後他就開始向外走去了,現在他們需要用一點「盤外招」來從老人身上問出點什麼。
而在夏修走後,瓦倫特對著審判長說道:
「審判長,我能夠要一份老科林家的地形圖嗎?」
「自然沒有問題。」
審判長很快就去資料區找出了老科林家的地形圖,他把找到的地形圖遞交給了瓦倫特,而瓦倫特在接過地形圖之後,就直接把其攤平放在圓桌上。
瓦倫特拿出一旁的一直鋼筆,隨後在兩個地方圈出了一個圓點,接著畫出了一條直線。
眾人都默默的看著他的操作。
「諸位,想必大家在庭審的時候就已經瞧見了,吉姆先生是一位患有腿疾的老人,他走到證人席位的時候,大概花了一分多鐘,而正常人十幾秒就可以走到了。」
瓦倫特指了指地形圖上的兩個圓點,這其中一個圓點是老科林家,另一個圓點則是吉姆所搭建的臨時居住點。
「老科林家在馬路的最左邊,而吉姆則是居於馬路對面的居中地段,我們就算選取直線距離,按照比例尺換算,這段路程起碼也有20多米,而這段路程他只用了半分鐘?」
瓦倫特環視在場眾人,他對著他們發問道:
「你們相信他的話嗎?」
··········
另一邊。
吉姆正美滋滋的吹著口哨向著法院外走,此時外面的大雨開始變小了,原本碩大的雨滴已經變成一根根雨絲了,吉姆緊了緊自己的破舊的大袍走進一處小巷子裡,而當他的腳步剛跨入小巷子的時候,有什麼東西籠罩在他的頭上,天際落下的雨幕因此被阻隔開來。….
吉姆抬頭望向自己的上空,籠罩在自己上方的是一柄黑色的雨傘,他的視線順著握傘的手前進,一個金髮金眸的俊朗青年倒映進自己的眼簾,他不知對方是何時舉著雨傘靠近自己的,他連一點感覺都沒有,對方就站在他的身邊了。
「吉姆先生,我能夠問你一件事情嗎?」
金髮青年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正露出溫和禮貌的笑容,他那雙黃金般璀璨的豎童正倒映出吉姆那恐懼的表情。
「咕隆——」
吉姆忍不住吞嚥了一下口水,面前這個金髮青年所散發的威懾讓他心驚肉顫,他此刻就像被一隻頂級獵食者盯上的獵物一樣,他的心正在恐懼的海洋中飄蕩著。
「不要緊張,我又不是什麼壞人。」夏修笑著安慰道。
「你···您想要問什麼。」吉姆感覺自己的腿在瘋狂的搖擺著,他好像失去了自己雙腿的控制權一般。
「嗯,我的問題很簡單。」
金髮青年的笑容變得更加的和煦了,他對著老人語氣柔和地問道:
「老人家,你為什麼要做假證呢?」
鼕鼕鼕鼕鼕鼕——
吉姆的心臟開始瘋狂的跳動了起來,那雙耀眼的豎童佔據了他的視野,自他的視線中,天空彷彿升起了兩輪曜日,恐懼的海洋包裹住他,使他沉淪,使他感到窒息。
必須要說實話!
不然會死的!
「我我我···就是想···要掙···一份外快··,警署那邊對於逮捕殺人犯的證人,有···有獎金。」
「而且···而且,那些人注視我的目光···讓我覺得找到了意義。」
吉姆那雙搖擺的腿終於撐不住了,那雙腿就像被海浪推翻的破船一般翻到,老人狠狠的摔在地面上,他的褲襠傳出一陣溫熱感,刺鼻的氣溫從那裡傳了出來。
老人顫抖的抬起自己的頭顱,他想要注視兩輪太陽擁有者的表情,隨後他就發現,那佇立於自己上方的那兩輪太陽根本就沒有他的倒影。
「果然啊,責任是我們指望他人履行的東西,不是我們自己想履行的東西。」
「不過我還是奉勸你最好履行自己的責任,畢竟你那不知道何時結束的生命已經過於空洞了,要是最後連內裡的東西都賣掉的話,那就真的空無一物了。」
金髮青年的身影漸漸遠去,原地只剩下在雨幕中顫抖的老人。
············
合議室內。
窗外的雨幕開始停下,合議室內的辯論還在繼續。
「第二個證點,也就是艾麗絲太太,她其實並無做偽證,但是她確實沒有看清鬥爭者的真正模樣。
瓦倫特康慨激昂的話語繼續在合議室內傳蕩著。
「眼鏡壓痕,艾麗絲太太的鼻樑處有明顯的壓痕,這說明艾麗絲太太早前是有佩戴眼鏡的習慣的,只不過今天開庭的時候她把眼鏡給摘了。」….
「請大家仔細回憶一下艾麗絲太太的證詞,她說的是:桉發的當晚,她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於是打算開啟窗戶透透氣,沒想到在開啟窗戶的時候,瞧見了兩個扭打在一起的人,其中的一個人好像還舉著一柄刀。」
「諸位,一個人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大機率是不帶眼鏡的,艾麗絲太太的證詞中有好幾處都是用了不確定的字眼來表述,這證明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當晚看見的人是否就是保羅·科林。」
「艾麗絲太太能夠確定的就是,犯罪兇殺的體型跟保羅·科林體型相當。」
瓦倫特說完自己的論述之後,稍微的停下來的歇口氣,而不少的陪審員都被瓦倫特的話語給打動了,不過七號好像明顯不怎麼信服這些論證。
瓦倫特的論證在邏輯上是自洽的,但是這套論證中存在太多了巧合了。
「你的論證的前提是吉姆先生做了偽證,而你都提了那麼多的巧合了,那麼你不妨把這些個巧合放在吉姆先生身上,也許吉姆先生在當庭的時候因為太過緊張說錯了自己的證詞呢?也許他當時其實花了更多時間,但是他為了不讓人歧視自己的跛腳而故意把時間說短一點呢?」
「身體殘缺者總是有些敏感的,我們應該對此抱有體諒。」七號向著眾人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隨著七號發言完畢,會議室內再次陷入了短暫的靜默中。
「我們···進行第四輪表決吧。」一號舉手向審判長彙報道。
這已經是會議室內第四次表決了。
第二次表決:4反對,6贊成,2棄權。
第三次表決:4反對,5贊成,3棄權。
無論是否歸罪,都必須達成票數一致,就算不一致,也必須一方票數具有壓倒性勝利,也就是特別多數表決。
此時此刻,陪審員們意見分歧較大,無法達成全體一致或特別多數表決的條件時,就已經構成陪審團僵持。
審判長其實已經在想是否要重新選任陪審團或重新進行整個審批程式。
【叮鈴鈴鈴——】
會議室內的緊急電話突然響起,肅穆的表決因此中斷,審判長不悅的皺起
自己的眉頭,他來到緊急電話旁,接通了它。
「什麼事情?」
「審判長,出現特殊情況,原證人之一的吉姆突然自首,他向我們表述自己是為了警署的獎金而做偽證。」電話另一頭的工作人員快速地向審判長彙報道。
審判長一時間被這突如其來的訊息搞懵了。
「行了,我明白了。」
審判長語氣古怪的掛掉電話,接著他斟酌了一下語氣,然後把吉姆做偽證的事情告訴了在座十二位陪審員,而陪審員聽完之後,都面面相窺,場面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特別是對於七號來說。
「咳咳咳,表決繼續吧。」審判長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
都到了這份上了,表決就不能夠停。
第四次表決很快就結束,審判長緩緩的念出此次表決的結果。
「十二票反對,保羅·科林,無罪!」
··········
當瓦倫特·貝爾納從法院內走了出來的時候,他就瞧見了那熟悉的一人一狗正在法院的長椅上。
瓦倫特向著一人一狗走去。
「給你的飲料。」
當瓦倫特落座在金髮青年一旁的時候,對方遞給了他一瓶冷飲。
瓦倫特倒是沒有客氣的接過金髮青年遞交過來的冷飲,擰開瓶蓋之後,他開始仰頭咕隆咕隆的狂喝起來,在合議室內基本就是他一個人說得最多。
「下次應該讓你去當陪審員。」痛飲完之後的瓦倫特對著一旁笑嘻嘻地夏修回了一句。
「民主只有在聰明人手上才能發揮作用。」夏修聳了聳肩回道。
「程序正義總是容易出現問題,亞伯拉罕,你說你來自天國,那麼我想要問一下,如果由超凡側的天國干涉世俗的話,會怎麼樣?」
瓦倫特對著身旁的金髮青年問道。
聽見瓦倫特的問話,夏修從長椅上站了起來,他從懷裡順便掏出一枚硬幣。
「正面是有罪,反面是無罪。」
在瓦倫特的注視下,夏修把手中硬幣往上擲,硬幣開始迎著雨過天晴後的陽光向上翻滾。
啪——
金髮青年伸出右手徑直的握住硬幣。
「善的將得救,惡的必受罰!」
看著金髮青年握拳的右手,瓦倫特好似明白了什麼,他對其發問道:
「世人如何能夠理解這份傲慢?」
握拳的手錶述了天國所信奉的絕對正義,而當天國來把持這份正義的時候,世人該如何瞧見拳頭裡面硬幣的正反面。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
此時陽光驟盛,雨後的彩虹出現在金髮青年的背後,聖潔的光輝灑在他的身上。
「超凡的歸天國,世俗的歸世俗。」
金髮青年如是說道。
···········.
鴿子與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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