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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比錫·十三科異涉部。
[十三科]設立在萊比錫的異常干涉部門表面上是一個對外開放的公共畫廊,這裡面陳設著各種各樣的優秀畫作,除了這些之外,這裡還有一些是異常藝術家創作的異術品,就比如夏修面前的這一副。
畫作內的顏色不斷地膨脹與變形,絢麗的色彩層層堆疊,立體地呈現出畫作原本繪製的波濤。
畫作內描繪的是一艘在狂風暴雨中搖晃中的船隻,船隻的甲板上是一位嚎啕大哭的少年,少年的懷中正抱著一位逝去生命的同胞,朦朧的雲霧已在海面繚繞,一簇簇電光閃過,獨自航行在這片畫中汪洋的孤舟不安地隨浪晃動。
這些畫面正透過彌母介質立體的呈現在夏修的面前。
《訃告》
這就是這幅作品的名字,而夏修順勢瞄了一眼畫框下的創作時間。
1589.10.02.
正是“9.29慘案”發生後不久創作的,那麼這幅名為《訃告》的作品想要表達的含義自然不言而喻。
“沒人為訃告停下手上的工作。”一個聲音自夏修的耳邊傳來,他回過頭看向聲音的來處。
一個充滿疲態的男子出現站立在夏修的附近,對方黑色的眼眶,還有那周身壓抑,卻又不得不強打精神的氣場不無在述說著眼前這個男子的疲倦。
“溫德爾·阿斯里爾,[十三科]設立特別行動小組“熒霧”的隊長。”
疲倦男子溫德爾來到金髮青年面前伸出自己的手介紹道。
“休·亞伯拉罕,尼穆斯教授委派我過來協助[十三科]的處理異常社群事件。”
夏修伸手跟對方握了握。
“聽說你是在鹿院留學的天國天使。”溫德爾接著開口說道。
“嗯。”
“做為在鹿院擔任教授的前任異常藝術協會的會長尼穆斯,她委託你一個天國的天使過來協助我們[十三科]辦案,還真是相當的古怪啊。”溫德爾語氣有些嘲諷地開口說道。
“教授對於柏林地區異常社群的行徑也是深表痛心。”金髮青年按了按自己頭上的禮帽,接著象徵性的替自己的師長們辯解道。
“要不是你是來自天國的天使,我都不一定會與伱見面。”
溫德爾把目光投向畫廊中掛著的《訃告》畫作,他語調沉悶地開口道:
“從“9.29慘案”之後,希羅·尼穆斯就一直在呼籲讓我們冷靜一些,她聯名多位曾隸屬於有央各異常社群的常態人員向我們求情。”
“你知道“9.29慘案”遇害的荊棘嘛,我們之所以被選中他作為[十三科]和異常社群的交流員,就是因為他是個在柏林地區異常社群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他以前在異常社群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雕塑師。”
“荊棘在年輕的時候也跟那些異常社群的刺頭們一樣,他們會舉著特製的彌母抗議板,在[十三科]以及其他常態勢力駐紮點表示抗議,那小子年輕的時候可沒少在[十三科]的拘禁室內待過。”
“你知道的,對於大部分常態勢力來說,他們的主要生源都是來自異常社群。我們[十三科]雖然有自己的固定的生源來源,但是我們並不像天國或者[時鐘塔]一樣封閉,我們允許異常社群人員加入我們。所以[十三科]內有不少成員曾經也是異常社群的成員,哪怕是在高層也有不少是來自異常社群的。”
“所以某些程度來說,[十三科]和異常社群可以算是一體同源的。”
“荊棘也是後來加入到[十三科]的,他加入[十三科]之後整個人都成熟了很多,很難想象那樣一個內斂、對自身和他人都要求到極致的陰沉老男人,原來也曾有著無拘無束的公子哥模樣嗎?”
金髮青年默默地聽著溫德爾述說著過去,他能夠聽出對方那深切的悲哀以及那努力按熄著的怒意。
“他是個極具天賦的異常藝術家,如果他想,他可以成為異常藝術界最為出名的作家,但是他後來選擇加入了[十三科],選擇了保護帷幕,保護帷幕下的人類這份職責。”
“他曾經跟我說過,他們這樣子的人就是維持異常社群和常態勢力的橋樑上的支柱,他為他的選擇以及工作感到深深的自豪。”
“他那用於創造的工作的靈動沒了,他的工作變成彎腰分揀畫作,再將那些因不同視覺影響被特製玻璃紙封好的畫作按危害等級分類擺放的枯燥工作。”
溫德爾的語氣突然開始變得充滿了懊悔與自責。
“荊棘打算不帶[鍊金構造體]獨自前往跟異常社群進行協談的時候,我是有機會阻止他的。荊棘的確對那些異術家下了錯誤的判斷,他對他的故鄉,對他的過去,對他的同伴們充滿了自信。
所以他選擇了一人去赴宴……聽上去荊棘的死並不是我或者其他人的原因導致的,他死於異術家的謀殺,他死於自己所相信的過去,他死於自己的“愚蠢”判斷。
也許他至死都不會相信自己的故鄉會殺死回家的浪子。”
溫德爾琥珀色眼瞳中有光點在其中微微顫動,他低下頭閉上眼雙手掩面摩挲。
“是我的疏忽間接害死了荊棘,我當時已經察覺到了那些人的瘋狂了。帷幕下的血腥流血事件已經有十多年沒有發生了,我們沉浸在和平與安逸裡面太久了,我們既然忘記了世界上是不存在不咬人的野獸。”
“他們跟我們都是一類人,大家都是桀驁不馴的怪物。”
溫德爾緩緩地放下自己掩面的雙手,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瞳現在就猶如深淵一般,透露出徹骨的寒意。
“荊棘就像是被獵人狩獵的鹿一樣,對方把他像鹿頭一樣做成標本裝飾於牆。”
溫德爾轉頭看向金髮金眸的青年,他對著金髮青年緩緩地開口道:
“天國的天使,你們也是獵人吧,所以······”
“去狩獵獵物吧,讓獵物儘量在絕望中死去吧。”
令人覺得森寒的話語從對方的口中吐出,金髮青年則是摘下自己的禮帽放於胸口,他語氣嚴肅地回道:
“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
·········
十三科·第一刑偵處。
戰術會議室。
“殺害荊棘的兇手是一位名叫艾利安的異常藝術家,聽說他跟[紅枝]走的很近。”
在會議室內的白板旁站立著的是溫德爾,而夏修此時正跟一幫[十三科]特別小隊成員一起圍繞的坐在對方的四周。
“對於他的外貌,見過的都會覺得印象深刻,他是個瘋狂的異常雕塑師,在他因為那不道德的人體雕塑作品出名前,柏林地區都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記錄,他一直以來都隱藏的很好。”
夏修把目光看向了白板上被圖釘釘在上面的照片,照片上的事物看上去不太像是個人,夏修更願意稱照片上的艾利安為外星人,對方的模樣怎麼看都不正常。
艾利安的腦袋的上半部分就是被切割機筆直地削去了顴突到眶下孔位置上方的半個頭,這讓他的頭顱看起來只剩下一半。他頭部斷面正中固定著一腦袋大小的,半陷入斷面裡的透明球體,透明的球體內刻畫著兩顆栩栩如生的眼球。
該說不愧是異常藝術雕塑師,對方的審美是當前人類絕對無法欣賞的過來的。
這傢伙跟欲肉譜系的人一樣,都是克蘇魯美學的愛好者,他們的作品就算沒有彌母汙染的情況下,也足以讓普通人的理智值瘋狂的下降了。
“作為一個不正常的藝術家,艾利安的第一件作品就是他的身體,這傢伙瘋癲到拿自己的身體進行藝術創造,他對於自己第一件作品一直深感滿意。”
“艾利安的身體乍看之下的全部異常狀況。其他典型外貌特徵是他的身形很高、手指顯得過分修長,甚至每隻手指較常人多了一個指節。”溫德爾指著照片上艾利安的手對著在場開會的人員緩緩地說道。
“根據我們的情報人員從異常社群得到的可靠訊息,艾利安的作品都是採用了來源未知的人體做材料、作品所帶異常性質過於惡劣、部分作品顯然表明他有謀殺乃至施虐行為。”
“在[十三科]頒佈《異涉令管制》之前,艾利安就靠採集年輕女性作雕塑材料。他那雙手可以靈巧地做出常人無法做的動作。
“9.29慘案”之後,記錄表明萊比錫的年輕女性失蹤案依然在增多,這說明他始終沒有停下加害他人的腳步,他的作品一直在暗處流傳著。”
溫德爾在說完這些情報的時候表情帶著深切的厭惡,說實話,他對於異常藝術家都抱有深深的敵意。
在艾利安的作品被曝光之後,對方在異常社群的藝術家圈子並沒有引來口誅筆伐的罵聲,對方反而因此多了許多忠實的擁躉。
“他的受眾是誰?”
溫德爾把目光投向了提出問題的金髮青年。
非常敏感的嗅覺,這麼快就抓住了核心點。
“艾利安的人體雕塑,顧名思義,是以人為材料進行的雕塑工作。在柏林地區中,一些名媛為何身材非天然地遵守黃金比例、一顰一笑皆美麗動人常換常新。”
“你們知道,有些特殊愛好者極為沉迷於讓擁有非人特徵的美麗女性,而能讓她們長出貓耳、異瞳、惡魔角、獸人皮毛等異常性徵的就只有這些人體雕塑師。”
溫德爾目露冷冽的繼續開口說道:
“我們這位神秘又聲名正盛的雕塑師,他的這些作品被他放置於異常社群的異常藝術中心舉辦的人體雕塑作品展的T臺上,讓一眾參與會展的時尚圈赫赫有名的人體雕塑師們感到受冒犯。”
溫德爾不禁回憶起那處被[十三科]封禁的展覽處,那裡面擺放著的是艾利安所謂的作品:一名被巨大化的年輕女子赤果著身體,她被擺放出一個極為不雅觀的動作。
對方的私處是那座公園裡每時每刻都能奏響動聽旋律的音樂噴泉。
無比惡劣與囂張地,類似的人體雕塑作品在各處出現了一件又一件。雕塑師矛盾又混亂的風格愈發強烈和使人捉摸不透,投放出的作品也愈發讓人不安與聲勢浩大。
這是一個充滿引戰意味的挑釁。
“柏林地區的異常社群內,這位雕塑家的風評怎麼樣?”金髮青年繼續對著溫德爾問道。
溫德爾衝著金髮青年露出了一個嘲諷無比的笑容,他語帶厭惡的說道:
“在異態的譜系暗網異術論壇裡面,這些作品展開的討論讓帖子成了本月熱門,大部分異術家成員們覺得這很酷。
而有些異術家就更加有趣了,他們覺得無論是透過改造他者與自己的身體的來展現的動人美感也好、或者是保持自己的自然與自信也好,二者都可以是美的,不該用這種表達去捧一踩一,嗯,他們覺得這些作品可以更好。”
“被以帷幕防火牆對外攔截的異常社群論壇裡,常常能看見這些對帷幕不滿的年輕市民在口誅筆伐:天牆塌陷、資源不足時就要求常態勢力應盡職責,接濟他們,保護弱小;帷幕揭開、治安混亂時常態勢力要管束卻又說是多管閒事。”
“說實話,我真是希望把這些臭蟲都給殺了!”
夏修能夠感覺到面前溫德爾已經完完全全仇視異常社群,這也是帷幕矛盾事件中最為麻煩的事情,這就是泰拉超凡的根本矛盾之一。
哪怕是擁有天基武器,能夠肆意進行軍事幹涉的天國在處理帷幕矛盾事件也會畏手畏腳,在不觸及《帷幕法》根本執行的前提,天國是不會主動去涉及這些矛盾事件的,因為這種事情某些程度上涉及到了天國執行的本質。
【就算除一人之外,所有人都持同一種觀點,那麼,即便只有這一個人持相反的觀點,人類也沒有理由去壓制這人的意見。】
這是矗立於[不可知之地]修道院中的方尖碑內容。
天國並非宗教,但是它類似宗教,天國並非任何國家機關,但是它有著絕對嚴苛的制度。
天國是真正超然於外的存在,它們的目光只會注意到保護人類這個宏觀課題上,某種程度來說,天國是偉大的。
要知道,對於人類來說,偉大太具有人性了,但是有些偉大並非是人性賦予的,它是一種超脫人性的東西。
天國的偉大在於它明白:
人和樹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區別。樹想要長得更高,高到能夠觸碰光明,就必須深深地紮根,把根扎進幽深的罪惡中去。
伊甸不會去幹涉這份惡,但是它也不會放任這份惡,因為天國的天使即是帷幕的保護者,同時也是人類。
伊甸不會去幹涉天使本質上的選擇,對於天使去做認為對的事情,伊甸也不會去反對。
這也是夏修為什麼一直對天國保持忠誠的原因,他是深深的喜歡大老闆的做事風格。
“溫德爾隊長,那些只是些無知者的附和而已,我們還是繼續回過主題吧,如何抓捕艾利安和[紅枝]成員才是當務之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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