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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棋至第138手,時煜果斷開磕。
打劫,是圍棋中最緊張刺激的行為,要麼一舉逆轉,要麼瞬間暴斃。
一旦形成劫爭,就勢必會進行轉換,而判斷轉換得失,恰好是人類的弱項。
前世的潔老師就是打劫界的一代宗師,一度厲害到用自己的名字來冠名打劫——“磕劫”。
而磕劫的最好時機,莫過於當對手進入讀秒的那一刻,這是無數前世先人總結下來的經驗。
“打劫,打劫劫。”鹿思竹趴在桌子上,手中不知從哪摸來兩顆棋子疊來疊去。
劫開起來的一刻,棘手之意竄上劍吳生的肩子骨,渾身一麻。
這人也太缺德了吧?
這劫分明早就可以開了,硬是要等到我只剩最後一次讀秒才來是吧?
劍吳生硬著頭皮應對。
【來自劍吳生的情緒值+8!】
來了。
出貨了。
唯一可惜的是出貨量有些少。
不行啊,劍劍,下棋如果不投入一點,可是下不出好棋呀。
150手,白棋二路扳!
“糟糕,這是失誤,劍吳生這孩子,終於扛不住讀秒壓力,出錯了。”
落完子的一刻,劍吳生也的確意識到這手棋下得不怎麼樣,眉頭狠狠一皺。
看錯了。
以為這裡是能威脅角部死活的先手。
結果就是個普通的收官後手。
151手!消劫!
(稍微魔改了一下,本局的真實程序不是這樣的)
時煜輕靈地將棋子拔走,頓時將對方的整個角部擊穿!
杭城的老師們面如死灰。
說好的從來都是劍吳生殺對手的棋呢?怎麼一轉眼,就死了個角?
“真......真讓這小子裝到了?一舉撂倒劍吳生?”
俞克努努嘴:“樊老師,請記得兌現承諾。”
“這......這不算!如果劍吳生正常開局,而不是上了時煜的套,這局肯定不會是這樣的!”
“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
樊明仁無言以對。
棋局依舊在緩緩進行,但已與勝負無關。
劍吳生應得也很勉勉強強,看上去心態不太對。
最終結果,時煜執黑,勝15目半。
還真就是兩個貼目的量。
“本次,道場交流戰,以我們棋聖道場獲勝告終。”俞克鼓掌道,“多虧了樊老師的排兵佈陣,您功勞可不小啊。”
“呵呵......”
“快,開始覆盤,我要問一問那位叫時煜的少年,剛才那個變化圖是怎麼回事?”杭城的老師急衝衝。
俞克攔住了他:“先讓少年們自己交流下吧,老傢伙們自覺坐好。”
一盤棋下完,又是黃昏降臨。
棋室內的光線被調和得恰到好處,對局者的身影被投射到棋盤上,紗簾在晚風中起落。
“讓你見笑了,這盤我下得不好。”
下完棋,簡單調整一陣後,劍吳生很快也恢復了過來。
說到底,這就是一盤道場友誼賽,相比起他之前所折戟沉沙的比賽,重要程度不值一提。
“不,你這盤棋下得很好,我沒想到你這個區域性居然應得這麼出色。”時煜指了指左上角的羋刀棋形。
“那個只是我之前稍微擺過一下午,瞭解一點點,不像你瞭解得這麼透徹。”劍吳生摸著後腦勺。
“沒事的,小小的也很......呸,只擺過一下午,也已經很厲害了。”
劍吳生一哽。
這分明是句好話,可怎麼聽著讓人血壓這麼高?
“要是你不這麼走,而是按照自己正常的調子行棋,我可真不好贏你。”
“別謙虛了,你的中盤戰鬥力也很強,可惜下到收官時,我已經沒鬥志了,不能看看你的官子功夫咋樣。”
“其實我這次能贏你,除了你主動和我走這個變化之外,還有一點,我針對你做了點賽前準備工作。”
“我不就有一張和古勝山前輩的公開棋譜嗎?這也能做針對工作?”
“心理戰準備。”
這麼一點,劍吳生立刻明白,隨即笑道:“好啊,你原來是針對我三次定段失敗的事啊。”
將這件事與自己剛剛在棋盤上的遭遇結合起來,一下子水落石出了。
這人寧可下一些問題手,也要消耗自己的讀秒次數。
等到自己只剩最後一次讀秒時,立刻引爆劫爭。
這一套堪稱外科手術的精準打擊下來,很容易就讓他這種缺少大心臟的選手倍感壓力,忙中出錯。
“時煜,他也經常這麼折磨我。”鹿思竹忽然開口,臉頰微微一鼓。
“哪有,我不是經常比你更先進入讀秒嗎?”
“你經常騙我吃大龍,這就是在針對我。”
“那不是你自己判斷不清局勢貪吃嗎?怪我咯?”
“這是你專門針對我的弱點開發出的戰術,卑鄙。”
“那你倒是改改啊,別一天到晚盯著我的龍亂吃,學會緩攻,細水長流啊。”
“可它一天到晚往我的大模樣裡鑽,不吃贏不了。”
“那是少部分的局才這樣,你仔細回憶,是不是大多數的局就是你吃龍吃出事的?”
“好像是的......”
聽著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劍吳生的笑容逐漸凝固。
好傢伙,你們說的是正經圍棋嗎?
為什麼每一個名詞都是正兒八經的圍棋術語,可拼在一起,就一點也聽不懂?
“有什麼方法,能改正我這心態不好的毛病嗎?”劍吳生問的很誠懇。
時煜有些犯難。
如果是請教技術,他這裡有一大把AI教程,可請教心理這方面的,該怎麼回答?
AI可是沒有感情的。
“既然如此,那就賽前放狠話吧。”
望著窗外的夕陽,時煜恍惚而道,彷彿看見了前世的棋界群星閃耀。
“放狠話?是那種挑釁對手的話嗎?”劍吳生一聽,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這個我可辦不到,再說了,這樣做和心態有什麼關係?”
“那,你難道就打算這麼一直下去嗎?永遠應不了關鍵局嗎?”時煜正氣凜然道。
宛若被他的目光所打動,劍吳生有所動搖:“真的......真的只要賽前放狠話,就能改變心態嗎?”
“那當然,不信你對我放個狠話試試。”
“那......”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後,劍吳生試著擠出一個凶神惡煞的表情。
“姓時的,聽好了!下次比賽,我鐵定會幹了你——這樣?”
“怎麼樣,是不是好多了?”時煜往他肩膀上一搭。
在時煜的提醒下,劍吳生仔細感受了一番,露出悟了的表情:“好像是真的......我心態真的變好了?”
“就是這樣,下次賽場上見!”時煜還以一個大拇指。
目送劍吳生隨杭城老師們一起離開後,道場再度安靜了下來。
鹿思竹忽然往時煜面前一站,嬌嫩的手指凌空而下:
“時煜,你下次比賽註定一輪遊。”
“你也學會放狠話了是吧?還有,你這哪是狠話,根本就是詛咒吧!”
“那應該怎麼說?”
“主語是我,賓語是你,重來!”
鹿思竹想了想,再次凌空一指:“時煜,下次比賽,只能由我送你回家。”
這下對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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