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無淵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百五十章 獸群在後,一紙千金,董無淵,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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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五老爺一時語塞。
他想是什麼?
自然是你們去死啊...被刀砍死、被火燒死、被推下山崖、被撞到樹上、被寨子裡二百多匪類輪一遍致死...
怎麼死都可以,只要別活著出現在這裡!
陳老五笑意真誠入眼,「五爺爺能想什麼?不過想你們一帆風順罷了——車伕怎這般不中用!」陳老五反首斥道,「去查一查誰賃的這幾個車伕,叫我們老三遭這麼大罪!」
顯金看了眼陳五老爺,面色如常,可強自鎮定地抿著唇,手掩藏在袖中微微發抖,連帶著她左側的那小煤碳子球也一副怨懟又後怕的樣子;
右側的張媽媽是根老油條了,在陳家活了二十年,什麼瘋都敢發,當即嚷道,「查!查有何用!?叫我說,全都攆出去!告訴車行去!賠錢!賠十倍的銀子!」
陳五老爺看這副樣子,反而放下心來——多半是中間陰差陽錯地出了岔子,才讓這群菜兜死裡逃生。
若真遇見寶禪多寺那夥人,就他們老的老、小的小,還能活著回來?
「是是是!你說得是!」陳五老爺一展顏,上前笑著殷勤地扶過李三順,「都是下人辦事不利,受苦了受苦了——晚上我自掏腰包上兩壺梨花白,給大傢伙接風。」
又看了眼燒得腿軟面紅的陳敷,關切道,「阿敷不能喝,阿敷的酒,阿猜你幫忙喝光。」
陳猜憨厚拱背,「喝喝喝!幫弟弟喝酒天經地義!」
陳五老爺「呵呵」笑起來,補了一句,「也不可喝多了唱戲,再叫他扮紅娘!他這身子骨又脆又弱,可得好好養幾天。」
接風諸人皆哈哈笑。
顯金:呵呵呵。
彷彿進入了南直隸·好萊宣的演技大賞呢!
一行人你攙我、我扶你向裡走,陳五老爺特意走在了最後,垂眸低首交待長隨陸兒,「...去打聽打聽寶禪多寺的訊息。」
以為自己即將被空投到土匪窩子的陸兒驚恐抬頭,「我?」
猶如突然接到刺殺唐僧任務的蝦兵蟹將,陸兒悲憤中透露著愚鈍,「我都不知道那地方具體窩藏在哪兒呀!」
誰他孃的會知道山匪窩子在哪兒呀!
哪個缺心眼的山匪會邀請你:我家大門常開啟,開放懷抱等你?!
「是讓你,去山下使銀子問一問!山上有無動靜?比如官府是否出兵剿了匪!?好歹是兩百多人的大寨子,若是有動靜,必定會傳到山下!」陳五老爺恨鐵不成鋼斥道,飛快抬頭,一眼便看到人群中那個挺得筆直的背影,「我們與寶禪多寺做過很多場生意了,均為失手,這一次我們都將人送到嘴邊了,竟然給飛了?我怕有變故。」
這他能幹。
陸兒點點頭,便飛快往出跑。
奈何一直到落鑰下禁,陸兒都未回來,陳五老爺惴惴不安地躺床上眯眼,看廊間白燈籠晃呀晃、晃呀晃,翻了個身又見細帳上映著白燈籠的光晃呀晃、晃呀晃。
身邊老妻陸氏閉著眼,狠狠尥蹶子踹他***,「...不安分就滾到霍氏那去燉肉湯!」
陳五老爺半捂住屁股,有些無助又有些氣憤,「我也不知是為誰殫精竭慮!」
「為誰?」陸氏閉眼嗤笑,「為你和霍氏的種!我生的是閨女,早嫁了,你薅陳家的銀子,不就是為了那小娘生的鋪路嗎?咱們多少歲了?五十多了!還能活多少年?你又是騙、又是謀的往家裡搬銀子,全都得帶到墓裡去!」
陳五老爺CPU失敗,一把將被子扯了出來,在老妻跟前,面具終於崩裂。
「我不是為了銀子!」
陳五老爺憋紅一張臉咆哮,聲嘶力竭完
畢後,做賊似的看了眼遊廊,見遊廊裡沒人赤紅雙眼、暴起青筋,「我是不忿!憑什麼整個陳家都要供著長房呀?憑什麼!?憑他是哥哥?他死了,我和老六還得繼續裝瘋賣傻供他兒子!?」
「陳敷跟他大哥不對付,便可以為所欲為;我呢?我若說半句大哥的不是,就是逆子!孽障!反了天!我們當小的,是不是上輩子缺了大德才投胎成了弟弟呀?!」
陳五老爺幾番話壓抑著怒吼——他不敢放開聲音,這是在陳家,他沒有家。
「我就是要看著陳家一步一步落到我手裡!就是把陳家變成我的陳家!」——這句話銜在喉嚨,終究沒敢說出口。
陸氏的背影一動不動,似乎是睡著了。
陳五老爺氣喘吁吁,深吸幾口氣終於平靜下來,並未抱著被子去霍氏處,反而在床榻下的木板躺下。
發洩之後最好睡。
陳五老爺閉上眼,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聽牆角根處有人打更,「子時三更,平安長樂!」
打更聲兩慢一快。
陳五老爺猛地睜開眼,床上老妻被驚醒,嘟囔一聲,「...平安無事便平安無事,長樂...咬文嚼字,哪個聽得懂...」又翻身沉沉睡去。
......
次日午時。
宣城府外,樂安酒肆人蛇混雜,有喝醉酒的蒙子不知是生是死躺在樓梯上,有被鞭子抽得渾身血淋淋的賭徒,也有娼-妓和樂工趴在欄杆上攬客。
這裡是城池之外的自由之地。
沒有戶籍的流民、犯了事的逃犯、被子錢家追得有家無歸的二流子...這裡是城池之外,可容納他們有酒一日是一日的痛快地方。
這破爛腐臭的酒肆外,一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商賈老爺神色匆匆地撩起衣襬,跟隨店小二上了二樓包間,一推開門,不由一愣。
「你是誰?」
陳五老爺將面罩摘下。
眼前的男子,不對,應當叫孩子,精瘦矮小,眼珠子怯生生地望向他。
「十三當家的呢?」陳五老爺略有急切。
這小男孩指了指喉嚨,搖搖頭。
「你是啞巴?」陳五老爺問。
小男孩點點頭,從壞中掏了一封信遞給陳五老爺。
陳五急迫地一把抓住,顫顫抖抖地開啟,快速看下來——
「...山林焚燒,營寨遷徙,遺憾放過,特派啞兒來報。」
陳五如溺水之人終見天日,長長地撥出一口氣,見背後還有字,果斷翻轉——
「遷徙重建花錢,你需支付三千兩。」
陳五僵在原地。
你特麼遭了火災,你找老子掏錢?
化緣還是搶劫啊?!
你去搶啊!
搶豈不是來得更快!
那小啞巴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陳五。
陳五飛快開啟,兩張紙,一張紙是封皮,只有一行字,寫著「寶禪多寺昭德九年臘月賬目」,另一張寫了——
「若不付,明日,這本賬目將出現在陳府大門。」
好吧,是在搶...是在搶劫他!
昭德九年臘月,就是李老章枉死的日子!
陳五老爺後腦勺升起一股騰騰的火氣,眯了眯眼,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桌子後面的啞兒。
敢來搶他...不若現在就殺了!
啞兒害怕地向後一縮,手指了指東南角掩得死死的木門。
木門後適時響起茶盅「砰」地放於桌面之聲。
陳五老爺後腦勺的火氣迅速褪去——山林中,當你看
到一隻幼獸時,切勿輕舉妄動,它身後必定有強壯的獸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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