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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老夫人眉頭擰成一個「川」,隔了一會兒,到底保持了自己的判斷,輕搖搖頭,「那不至於,禍不及妻兒,屠不盡女稚,這是規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這麼幹。咱們家把喬夫子的女兒養著也成,只是這些雜事不該叫二郎分心,禍害他讀書的辰光。」
瞿老夫人話聲聽起來像是有了決斷。
陳老五沒說話,等著她開口。
「既然青城山院都散了,那二郎還留在那兒有何意義?叫二郎儘快回來。」瞿老夫人沉聲道。
陳老五恭恭敬敬應是。
陳箋方在哪兒,對人影響不大。
把他放在宣城府更好。
正好,藉著陳箋方作筏子,把大房段氏和瞿氏的矛盾給勾起來——方才不就因為這事兒幹了一架嗎!
再者說了,陳箋方離開涇縣,他想對涇縣做個什麼也便利了,免得陳箋方在那兒,他想做個啥都投鼠忌器,就怕陳箋方哪股軸勁兒發了,在瞿氏跟前出他言語。
陳老五道,「那咱就趕在年前,叫二郎回來?年後也成,左右要回老家過年,咱們回來時便一併帶過來即可。」
瞿老夫人搖頭,「立刻叫他回來,若他回來了,今年又何必回老家?」
陳老五故作怔愣,「阿敷還在涇縣呢!」
瞿老夫人愣了愣,「他在就在吧,給他送二百兩銀子,叫他好生吃點,小時我忙起來,他不也自己過了好幾場的年嗎?這麼大人了,還非得和親孃過年不成?」
陳老五笑了笑,應了聲「是」,又問,「那喬家姑娘,咱們可還接著養?」
瞿老夫人思考片刻後,「繼續養著,這燙手的山芋咱們不接也接了,如今扔出去,未免叫人說陳家涼薄,於二郎名聲不利。」
陳老五再道,「是,那弟弟等會就從內院另撥兩個丫鬟和一個婆子到涇縣去,專司照看喬姑娘,將喬姑娘的月俸銀子與家中的姑娘一致,日常所需銀錢都從咱本家走,不過金姐兒的賬,您看這樣行嗎?」
事雖是金姐兒開的頭,但這人情必須是喬家欠給陳家的,這中間就別有金姐兒的摻合了。
見陳老五理解到了自己的意思,瞿老夫人親和地打眼看過去,「很有些道理,就照你的意思辦吧。」
陳老五領了命,眼神投到這一桌子還沒怎麼動過的菜上,有些愧疚,「也怪我,非得挑吃飯的時候與您說道,只是看金姐兒在涇縣一味靠著自己的想法,全然不顧陳家的利益,稍急了急…」
瞿老夫人眉頭仍舊緊蹙,因長期以往地蹙眉,她眉心間已有深深的痕跡,「金姐兒做事是把好手,可她娘死了,這路子太野,該沾染的不該沾染的全都敢幹——接收喬家姑娘一事,至少應當同主家說一聲吧?」
主家...
陳老五克制住意圖高高挑起的眉頭。
什麼叫主家?
僱傭!
我給錢,你辦事,叫主家叫東家!
陳老五搞清楚了在瞿老夫人心中那小賤娘們的角色後,出言便帶了幾分力度更大的試探,「是,金姐兒這小姑娘做事有一套,許是能人脾氣都大,在涇縣頗有些一言堂、一刀切的樣子,兩間鋪子,她一人說話,時日久了,倒不知涇縣的鋪子是姓‘陳還是姓‘賀了。」
瞿老夫人眯了眯眼,「老董,也盡聽金姐兒的?」
陳老五笑了笑,「老董畢竟年歲大了,有些時候,心力大不如前,加之金姐兒強勢,對其鋒芒,老董也是能避則避。」
強勢?
瞿老夫人並不覺得強勢是個缺點。
身為女子在世,想要做出一番成就來,不
強勢些,萬千個男人壓到你頭上作威作福。
瞿老夫人沉吟半晌後,「一個店子,最好賬房與東家一條心,金姐兒如今撇了賬房的活兒,自己做了二東家,咱們就得找個與我們一條心的賬房過去。」
無論何時,錢和人都是最要緊的。
倒不是說防備著金姐兒,只是有些監督,有些底線要劃在前頭。
就像她派金姐兒去圍獵先前的老六和朱管事一樣,任何時候都不可一人獨大。
瞿老夫人在心裡過了一遍人選,城東桑皮紙作坊的年賬房倒合適,對陳家頗有忠心,最後一點不好,他曾是顯金的手下敗將,這重身份在這裡,又如何能對顯金產生震懾呢?看書菈
瞿老夫人問陳老五,「你可有人選?」
有。
咋沒有。
就等著你問這話了!
他想要摘桃,不讓人插手,怎麼摘這個桃!?
陳老五低頭想了想道,「您弟妹孃家有個么舅,先前也是讀書人,後來考不上去了,便一直是個童生,我老丈人先頭使錢給他塞到了清河鎮上做小吏,您若需要,就把他召回來,派到涇縣做個賬房也成。」
陳老五似是為難地攤開雙手,「您說要一條心,我便只能想到這兒了。使賬房還是要沾親帶故的好,家裡的隨從過去,仍舊要被金姐兒摁著整啊。」
瞿老夫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是這個道理。
「那就他吧。」瞿老夫人著重強調,「不是叫他去約束管束金姐兒的,是叫他敲打敲打,別太忘形。」
陳老五連連點頭,「自是這個理兒!再好的人,不及時給她緊緊皮子,始終要變鬆鬆垮垮!」
一下子解決幾樁事。
二郎又要回來。
這才是大事。
瞿老夫人又把話頭扯到陳箋方頭上,「...還是要請個師傅才行。還有不到兩年,孝期一過,二郎立刻上場——喬夫子倒了,喬徽便也沒出息了,咱們宣城府的頭號種子就是二郎了,你去差人上熊知府的府門問問,能否請他老人家薦一位有真才實學的夫子,頂好是致仕的進士,再不濟也要是經年的舉人,錢財、束脩都不是問題,只要對了咱們二郎的症,開多少價都行。」
陳老五連連點頭。
待出了遊廊,長隨陸兒探頭探腦地跟上前去,「五老爺,咋樣?」
陳老五笑眯眯地背手朝前走,「咋樣?小樣兒!」
他拿捏這個嫂嫂,向來沒有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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