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話癆病對暴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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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將來,徐家村裡那些住在窩棚的村民也在緊張應對。
窩棚外晾曬的衣服被風吹得亂飛,桃兒娘挺著肚子去收東西,可風大,一不小心幾件衣服就被卷落在一人多高的土坎下。
此時田桃兒又不在家,正帶著弟弟妹妹在田坎上飛奔,她們是去檢查青儲池上的草簾。
桃兒娘只能自己繞下去撿。
旁邊,鄰居秦氏的小兒媳跑過來:“桃兒娘,你別動,小心摔了,我去幫你撿!”
桃兒娘遲疑一下:“多謝了!”
她很是討人厭秦氏的小偷小摸,但對這個小媳婦有些同情。
兩家隔得近,窩棚又不隔音,只要大聲說話總能聽到。
從秦氏對這個小兒媳日常對話中能知道,徐根慶跟蓮花成親已經三年,還沒有生下一兒半女。
徐根慶平時雖然沒有在外顯露什麼,可婆婆秦氏沒少責罵,說她是隻吃食不下蛋的雞。
同情歸同情,有秦氏在,桃兒娘也沒有跟蓮花說過話。
今天,恐怕是秦氏沒在家,蓮花才過來。
果然,就在蓮花從地坎下面撿到衣服上來,就聽到秦氏的聲音從窩棚後傳出:“你幹啥?蓮花你在幹啥?你拿的是哪個野男人的衣服!”
蓮花趕緊把撿回來的衣服塞進桃兒娘懷裡,低著頭小跑回自家窩棚。
此時,秦氏的喊聲已經近了:“蓮花,你這個吃家飯、拉野屎的,我一把年紀還在外面撿柴,把你養成千金大小姐。你倒好,幫起外人幹活。”
秦氏揹著簍子,裡面裝著半簍鬆鬆垮垮的竹葉,手上還用樹枝插著一串引火的筍殼,氣勢洶洶的回來。
到了家也不進去,只管站在兩家公用的小曬壩上高聲罵著。
桃兒娘忍不住出聲道:“蓮花她婆婆,你別對著孩子喊,蓮花是見我不方便幫忙撿一件衣服。”
秦氏正憋著一肚子火氣,見她搭話立即斜著眼睛瞪過來:“喲!我罵我兒媳關你屁事,要你搭話。”
桃兒娘知道秦氏前些時候捱過打,不敢再挑事,可總少不了故意高聲謾罵幾句給自己聽。
不過有江村長壓著,她也只有這個本事了。
桃兒娘想回她幾句,可又想到要是秦氏在自己這裡吃虧,又要找蓮花出氣。
蓮花是個好心的,自己不能讓她難做人,於是桃兒娘只能轉頭回去,不再搭理秦氏。
秦氏見桃兒娘不說話就走,頓時感覺大獲全勝,昂著頭就回到自家窩棚。
溝渠邊,田貴跟徐根生在使勁挖著堰坎,留出溢水口,讓堰壩能蓄水又不至於被山洪沖毀。
兩人正忙著,徐根慶扛著鋤頭過來:“田貴,要不要我幫忙?”
田貴瞟他一眼,自從秦氏捱打,這人就跟自家沒說過話,現在過來幹啥?
他正想拒絕,徐根生已經開口:“根慶哥,你是在大磨上睡醒,想轉了啊,是不是家裡沒糧吃了?”
他早就看明白,徐根慶是想跟自己幾個混。
自從村裡跟著嬸子賣過青糧,各家又分到糧食,徐根慶就有些坐不住,好幾次湊過來想套近乎。
都是本村本家,若是徐根慶真的不跟江嬸子作怪,他也是願意留。
只是……嘿嘿,哪裡能輕易就收,自己這嘴肯定要先說個痛快。
被徐根生戳破心思,徐根慶還是鎮定道:“說啥話,我也是這個村的,這裡有堰壩我也可以用!”
徐根生嘴巴一歪:“徐根慶,你這話就不對了,什麼叫一個村的就可以用,你的意思是不出力就想跟著吃白食?”
徐根慶被說得臉有點紅:“誰要吃白食,我這不就來了嗎?”
徐根生也來了勁:“你這話又不對了,來了不等於要做事,不做事那還是吃白食。你這時候不就還站著!”
徐根慶知道跟這專門磨牙的說不過,撲騰一聲跳進齊膝深的水裡,揮起鋤頭就開挖:“我這下總做事了!”
徐根生:“你這還是不對,你這是先斬後奏,你……”
徐根慶終於忍不住大怒:“你再話多,我一鋤頭敲來。”
大家都是從穿開襠褲就在一起長大的人,彼此脾氣都知道。
徐根生話癆病一發,可以說到天亮,徐根慶也是個暴性子,惹翻臉就真的要上手。
徐根生見人已經跳到水裡,也不敢再叭叭,只能對田貴道:“走,等他修這道堰坎,我們去下一個!”
這也是預設了讓徐根慶加入自己這個團隊,只是怕徐根慶抹不開面子。
田貴自然是聽從,大家以後一個村的,冤家宜解不宜結,又是鄰居。
遠親不如近鄰,還是不搞得屎酸尿臭的好。
於是,對著徐根慶安排道:“我們先去下一個。你把這挖開,就去幫忙看看村長家地裡那條水溝堵住沒有,要把溝整理通暢了。”
有事做就是好事,徐根慶趕緊應一聲:“好,我馬上就去。”
每家人都在忙事,只有夏秀才坐在已經被卷得草屑亂飛的窩棚前,高聲吟誦著《詩經》:
“風雨悽悽,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夏元幫著他娘將外面堆放的柴禾收回來,要是淋溼了會沒有燒的。
秀才娘子忍不住喊了一聲:“相公,你還是幫元兒抱一下柴吧!雨快下了!”
夏秀才搖頭:“君子謀道不謀食,憂道不憂貧。”
秀才娘子忍不住哭出來:“你什麼時候才能清醒點。”
夏母聞聲趕緊出來,手中還拿著正刷鍋的瓜絡,她看一眼黑沉沉的天空,壓住心中的痛苦道:“元兒娘,你快帶你相公進去,又是要下雨了,書言要發病!”
秀才娘子收起眼淚,摸摸夏元的腦袋:“元兒,帶你爹爹進去,別淋著雨,他說什麼也別怕!這些柴我自己來就是。”
夏元點頭,放下柴禾就去拉爹爹的衣袖:“爹,又該教元兒識字了!”說著,就牽著夏秀才進了窩棚。
夏母等父子倆進去,這才轉身擦去臉上的眼淚。
當初,書言就是在暴雨中被人羞辱失智,之後每逢雷雨就會瘋瘋癲癲。
現在已經好多了,不再天天哭喊奔跑,能幫著徐家村記賬,以後會慢慢好起來。
所有人中最悠閒的大概就是李老實。
他把庫房裡堆放的一小堆草藥收拾好,然後哼著小曲兒將門板半掩,並不關實。
江嫂子說過,要是村裡窩棚有垮塌,就要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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