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 章 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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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抱頭痛哭。
換成以前,徐大柱還能硬逼著妻子離開自己,重新嫁人好好過日子。
可現在兵荒馬亂,妻子千辛萬苦才尋過來,這話他再也說不出口。
心裡他也捨不得再離開春鳳。
梯田邊,江枝悄聲問二瑞是怎麼回事,怎麼隨便帶人上來。
徐二瑞很是得意:“上次晚上在村裡就發現嫂子。
小滿覺得有些熟悉,只是還不確定,我倆就去檢視。
娘你放心,嫂子是從村外走的,上山沒有其他人知道。”
知道沒問題,江枝這才放心,對看向旁邊的小滿爺恭喜道:“長庚伯,這可是天意啊!”
已經知道訊息的小滿爺沒有急著回家,這時候大孫子夫妻肯定要說些貼己話。
他坐在田埂上,看著遠方已經升起的夜霧出神:“唉!這就是命啊!春鳳是個好姑娘,到現在還惦記著徐家,她這些年肯定要受不少委屈!”
“守著大柱,以後就苦了她!”
江枝暗暗點頭,小滿爺人老了,心中還是跟明鏡似的。
年紀輕輕就要一輩子守著癱瘓的人過,其中會有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
徐二瑞插話道:“春鳳嫂子說再苦也比改嫁好,她願意留下伺候大柱哥!”
說著,就將在路上時春鳳說的經歷全部說了。
原來,春鳳被徐大柱一封和離書騙回孃家,中途跑回徐家幾次又被趕走,接受不了就病倒在床。
孃家見她這樣,很擔心人財兩空,匆忙間接下聘禮就將她塞進轎子改嫁他人。
這場婚結得不情不願,於是丈夫不喜,婆婆全家都百般虐待,家裡家外所有事都是她一人做,稍有不順心就是一頓打。
沒有銀錢也沒有路引,待不下的夫家,回不去的孃家,就連逃都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趁著這次全家逃荒,走到半路她終於還是逃跑了。
本來想找一個地方躲起來吃野菜過活,可心裡還是念著徐大柱。
徐二瑞感嘆道:“春鳳嫂子是一個人走回來的,邊走邊問路才找回村子。
知道徐家村的人都逃荒走了,她就在老宅的斷牆下搭起窩棚,說就是死,也要在那裡等大柱哥回來。”
江枝已經不知道怎麼佩服春鳳,她站起身,覺得自己要好好跟這個重情重義的小媳婦相處:“長庚伯,今天我們做頓好飯聚聚!”
等徐二瑞說完,旁邊小滿爺抹一把已經被淚打溼的鬍鬚:“好,家裡還有些乾肉,全部拿出來,給大柱媳婦接風。”
突然江枝像是想起什麼,急匆匆往家走:“春鳳回來得急,肯定是沒有帶衣服,我這就讓巧雲把她的衣服拿出來!”
搬家上山時她問過小滿,為什麼家裡沒有嫂子春鳳的東西。
小滿說是大哥全部送回嫂子孃家,一絲掛念都沒有留下。
現在春鳳回來,肯定沒有多的衣服。
巧雲成親沒多久就懷孕,置辦的兩套衣服還沒有穿過。
等江枝捧著衣服到小滿家,徐大柱已經躺回炕上。
春鳳還是那一身又髒又破的粗布衣服,正跟小滿奶說著什麼。
見著江枝,春鳳立即就要行禮:“多謝嬸子照顧!”
從小滿口中,她已經知道一家人能過成現在,還全靠這個嬸子幫扶。
江枝扶著她:“別說了,回來就好,以後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春鳳身量不高,頭髮焦黃蓬亂打結,只用樹枝簪著,整個人雖然憔悴,還是能看出以前清秀容貌。
江枝有些不相信眼前這個瘦弱不堪的女人,就是那晚用火燒流氓的悍婦。
小滿家就是一間大房子,現在要換衣服不方便,江枝把春鳳帶回自己的家。
春鳳要換衣服,第一件事就是需要先將身上的衣服剪開。
那些細細密密的針線,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縫的,看得人眼睛發花。
拆下層層衣服,春鳳露出身體,江枝差點叫出來。
因為縫得嚴實,春鳳這幾個月就沒有脫過衣服。
氣味什麼的自不用說,她面板長滿厚厚的一層疹子,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有的地方化膿生瘡,更多的地方就是牛皮一樣的厚痂。
“你這也太難受了!”江枝感覺心疼。
春鳳卻道:“這樣招惹不到男人!”
唉!
有畜生不如的東西在,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誰願意受這活罪,江枝無話可說!
巧雲抱著孩子,看到春鳳的慘狀也是嚇得不輕,她無法想象要是自己也在路上逃荒會是什麼樣子。
幸好,幸好聽孃的話住到山上來,沒有跟村裡人亂跑。
像春鳳這樣的情況已經不能是簡單換衣服了,還需要將身上的汙垢和痂皮洗去。
從天熱開始,江枝就在林子裡搭了一間浴室,方便自己跟巧雲洗澡。
裡面搭起一個土灶,還有木棒搭的條凳,坐在旁邊洗澡,既能燒柴取暖,也方便熬藥水。
先從放草藥的閣樓上取下一些草藥熬水,再兌上山泉,等溫度合適,春鳳就脫去衣服坐在木凳子上。
這時候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江枝幫她洗澡。
先用木瓢舀水淋在她身上頭上,把痂皮泡泛,等最後再用巾子搓。
春鳳的頭髮已經打結,只能先用草木灰洗去油脂,再用敲碎的皂角一遍一遍的揉出泡沫,還得靠手指梳理開。
這一洗就是一個時辰,飯菜已經做好,小滿奶喊吃飯才勉強結束。
洗過澡換上新衣的春鳳像是換了一個人,整個人都喜氣洋洋熠熠生輝。
尤其是頭上插的竹簪,是徐大柱前一段時間給妮妮做竹節人時削的。
簪身用木賊草打磨得油光水滑,簪頭還專門打磨出一朵杏花。
徐大柱當時只當是一個寄託心思的東西,沒想到還能用上。
今天大家高興,家裡燻的肉乾燉上了,筍乾菌幹,燴豆角,還炒了一大盤辣椒雞蛋,滿滿當當一大桌菜。
巧雲還沒有出月子,徐二瑞帶了飯菜回去陪媳婦孩子,江枝留在崖下一起吃飯。
屋裡點上珍貴的油燈,滿屋人笑著說著,歡天喜地的氣氛中只有一個人最是彆扭。
妮妮坐在春鳳身邊,低垂著頭賭氣,像個木頭人般動也不動。
對堆放在自己面前的菜,還有對自己笑的“娘”也不抬頭看一眼。
“妮妮,你爹說你最喜歡筍子!”春鳳把筍絲放在女兒嘴邊,哄著她吃飯,努力控制自己不流淚。
自己回來了,女兒卻不認識自己,就連大柱哥叫她喊娘,也緊閉著嘴巴不吭聲。
不過她有信心讓女兒接受自己,彌補兩年虧欠的母愛。
徐大柱靠在炕邊,雖然沒辦法上桌,可看著妻子女兒吃飯,他的笑容就沒有停過。
老雲崖上團聚歡喜,徐家村裡卻炸了窩。
流民胡老大失蹤了,一起失蹤的還有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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