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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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的大門被推開，王若雲滿頭冷汗一瘸一拐的提著藥走了進來。

為了彌補之前犯下的錯，她是忍著腳踝處的疼痛，跑回的辦公室。

從小到大王若雲沒受過什麼苦，今天在診室被唐毅吼，熬藥回來和焉華豐撞了個滿懷把腳給崴了。在急診室又被唐永明訓斥，之後，不提了，不提了，說多了都是淚。今天出門就沒看黃曆，嚶嚶嚶……

唐永明看到王若雲提著藥進來，連一句關心的話也沒有，“藥拿過來了嗎？”

王若雲忍者痛，心中滿是委屈，“拿過來了！”

“還不趕緊給患者用藥，傻站著做什麼？”

在王若雲出去的時候，唐毅就發現了她走路不便，“唐主任，王醫生的腳好像崴了，還是我來吧！”

走出人群，唐毅接過藥，“王醫生，你先到旁邊休息一下，等我給患者用完藥，再過來幫你看看腳上。”

總算是有人發現她手上了，王若雲有些感動，哽咽道，“謝謝！”

此時急診科還沒有離開的醫生，一個個看著唐毅把藥給患者服下。

沒反應，還沒有反應，連個屁都沒有！

一些性子急的實習生用眼角的餘光看向燕南北，一臉的疑惑。

燕南北拄著拐，站在那，“你們都什麼表情，患者才剛服下藥，怎麼可能那麼快就有效果？”

齊明強呵呵笑道，“燕老您別生氣，這些實習生沒有見過什麼世面。再加上外面把國手吹噓的太厲害，有些神話了。”

還沒畢業的實習生，尤其是醫學生，看的神醫文多了，難免被小說誤導，甚至把自己帶入其中。

國手是一個行業的頂尖不假，可也是人，不是神。真要能藥到病除，癌症早就被攻克了，還用等得到今天？

“噗嗤！”

“噗嗤！”

隨著藥物下肚，不到五分鐘，張大根連續放了兩個屁。

屁很響，很臭，卻沒有一人臉上漏出厭惡的表情，反而是一臉的高興。

“放屁了，放屁了！”一直站在劉大根身旁的一名主治醫驚喜喊道。

是的，劉大根放屁了。

相比於之前，這一次的反應更大。

“讓開！”撥開擋路的住院醫，唐永明三指搭在劉大根的手腕處，眼中的目光變得明滅不定。

齊明強等得有些著急，“唐主任，怎麼樣了？”

唐永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唐毅，“用藥後脈搏有所改善，應該馬上就會排便。”

“額，額！”

病床上一直沒吭聲的劉老根一手捂著肚子，艱難的想要從病床上坐起來。

“大爺，您現在的身體還沒有好，就不要下床了，有什麼事您給我說，我去給您辦！”

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劉大根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我，我要上廁所！”

焉華豐也不決的尷尬，一彎腰從床底下拿出一個屎盆，“您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去廁所，我給您端著！”

劉大根強忍著肚子裡的翻江倒海，“我，我還是去廁所吧！”

“我扶您！”

從之前的打擊中反應過來的焉華豐，已經發覺了自己的錯誤，自己還是太年輕，操之過急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就想辦法密佈，在燕老面前表現的好一些，或許還有一絲絲的機會。

等到焉華豐扶著老人去了廁所，唐永明恭維道，“患者一副藥下肚病情明顯好轉，還是燕老用藥如神啊。”

燕南北的藥方和唐毅一樣，唐永明心裡清楚，可他是一個科室的主任，讓他像一個後輩服輸，面子上過不去啊。

燕南北擺擺手，“你們就別奉承我這個老傢伙了，這個小夥子在我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方子，不簡單啊。好好培養，別埋沒了人才！”

“嗯，透過這件事我也看出來了，小夥子水平不錯。我們自然會用心培養，絕不埋沒了人才！”唐永明臉上帶笑，心裡別提多難受了。

就在剛才，自己還在診室說唐毅不懂針灸，胡亂用藥，這會臉火辣辣的疼啊。

患者已經排便，說明方劑正確，燕南北也就沒有久留，臨走時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唐毅，其中的意味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洗鉛華看著面前的唐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麼看，怎麼覺得糟心，“你小子，怎麼就不懂的抓住機會？燕老讓你跟著坐診，是有心提攜你，這種機緣不知道多少人求之不得，你竟然還給拒絕了。就算拒絕，就不能委婉點？燕老不要面子的嗎？”

自己拒絕那老混蛋也不止一兩次了，搞得跟我稀罕跟著他坐診一樣。心裡這麼想，唐毅嘴上卻又是一番別的話，“是，我太年輕，說話不經大腦，直到現在才想明白！”

上午唐毅和王若云為了患者開藥的事情吵架，現在又拒絕燕老的提攜，洗鉛華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子醫術高，可這情商實在讓人著急，“你大五的時候在醫院實習，是不是也像今天這樣做事不經過大腦？時長與上級醫生爭吵?”

大五嗎？想到那一年，唐毅滿臉的懊悔與沉痛。

注意到唐毅臉上的表情變化，洗鉛華認為自己說中了，“以後在醫院與人說話的時候，先想一想，不要那麼衝動。”

幾分鐘後，焉華豐扶著劉大根回來。

唐永明又把了一遍脈，確定患者的情況確實好轉，“讓患者現在留觀室住下，期間藥不要停。”

病床上的劉大根靠在床頭，“大夫，我感覺好多了，拿點藥回去吃就行，不用住院！”

“大爺，您還是留院觀察幾天吧。中醫醫院花銷不像西醫醫院那麼大，一天下來只要兩百多塊錢！”焉華豐臉上帶笑，寬味道。

劉大根一聽，住一天醫院要花費兩百多塊錢，扶著床就要站起來，“不住，這院無論如何我都不住！”

幾百塊錢對一般家庭來說並不算多，可對於一名成天吃蘿蔔鹹菜的老人來說，可就是一筆鉅款了。

唐毅坐在病床上，“大爺，醫院對於像您這樣的退伍老兵在政策上是有優惠的，一天下來費用不會超過一百塊。”

劉大根疑惑的問道，“小夥子，你沒騙我？”

唐毅指著周圍的醫護人員，“按我國先行退役軍人保障法，軍隊醫療機構、公立醫療機構應當為對參戰退役軍人、殘疾退役軍人給予優惠。”

劉大根轉過頭，還帶著幾分疑惑，“是真的？”

唐永明心中埋怨唐毅多管閒事，可法律擺在那裡，不容他否認，“是的，醫院確實有這樣的政策！”

“好，好，好啊！”劉老根用手背擦去眼角流出的淚水，“國家對我們這些老人不薄，我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就不佔用國家的資源了。回家躺著就好。”

一些年輕的醫護人員，聽到老人這番話肅然起敬。

現代社會，誰不是為了自己活著。

不佔用資源？當今社會物慾橫流，恨不得所有資源據為己有，還有幾人像老人這般？

“您這話就不對了！”唐毅板著臉，“什麼叫佔用？您的膝蓋骨被子彈擊碎，造成終身殘疾。您的腹部被刺刀穿透，落下病根。沒有像您這樣的先輩付出，就沒有我們的今天，您的付出值得享受這樣的待遇。”

如果之前還有人埋怨唐毅，私自對劉老根說出醫藥費減免，那麼這一會，沒有人敢再說三道四。

沒有這群老一輩人的付出，如何有今天的和平。

他們一代人的付出，換來了現在美好的生活。

哪怕醫院沒有減免，自己有臉收老人家的錢嗎？如果收了，自己還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唐永明輕輕地拍著老人的手背，“老人家，您安心在這裡住下，等什麼時候身體徹底康復了，再出院！住院期間產生的所有費用，我做主給全免了。”

每一個人都有熱血，只是有的人隨著年齡的增長，最後被社會的現實打敗。有一部分人，心涼了，變得更加現實，更加冷漠。可也有一部分人，表面冷漠，心卻還是熱的。

不等劉大根拒絕，唐永明吩咐旁邊的護士，安排辦理住院手續。

劉大根又是感激，又是拒絕。

可這會誰又聽他的？一個個的說著寬慰的話，讓老人安心住下。

等到劉大根的病床被推出急診室，唐毅心中的一顆石頭總算落了地。

洗鉛華拍了拍唐毅的肩膀，“走吧，事情已經解決了，回去坐診。”

“您先回去，我去趟廁所！”

離開急診室，唐毅找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掏出手機，語氣冰冷，“幫我查一個人，劉大根，73歲，參加過對猴國反擊戰，腿部有殘疾。這幾年的保障費有沒有發，發到他手上沒有！”

“好，五分鐘後給你回話！”

依照國家對於退伍軍人的照顧，不說老人大富大貴，可至少衣食無憂。

此時的唐毅心情很不好，每每想到在診室內老人說的話，他的心就如被針扎一般的疼痛。

“沒吃過什麼特別的，和以前一樣，饅頭鹹菜，偶爾炒一盤青菜。”

“國家對我們這些老人不薄，我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就不佔用國家的資源了。”

五分鐘還沒到，兜裡裝著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東西查到了，保障費如實發放，一分不少！”

唐毅皺起眉，語氣中帶著一絲絲怒意，“那為什麼老人家的生活還如此拮据！”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老人把錢全部捐贈了希望工程，自己則是靠著拾些廢品賣點錢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