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挖坑自己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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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楊帆從臆想中回過神來,定睛一看,眼角抽了抽,頓時傻眼了。
進來的都是禮部主客司的中級官員,清一色的綠色官服。
說明這些人的官階都是六、七品左右,其實這樣的官階品級並不低。
如果外放到大唐的一些州縣,至少也是中縣的縣令,屬於可以恩澤一方的大人物。
但楊帆並不是驚訝他們的官階品級,而是這些人實在是年紀太大了。
一人面板皺巴巴,皺紋深如溝壑,站在那裡,顫顫巍巍,好似一陣風吹來就會被刮飛。
一人好像已經沒有了牙齒,臉頰深陷,簡直如同殭屍一般,說話都有些把不住門。
更有甚者,有一人拄著柺棍,眉毛鬍鬚全白,依照楊帆的估計,這人即使沒有一百歲,也有八十。
難道大唐就沒有退休制度,怎麼年紀這麼大都還在上班?
要不是清楚的知道身在禮部主客司,楊帆還以為自己進了養老院呢!
這特麼是什麼情況,難道主客司成了老弱病殘的收容所?
幸好其他幾位年紀要小一些,不過也有五十來歲。
雖然心裡鬱悶和疑惑,楊帆的動作卻不慢,趕緊站起身來示意這些人不用多禮。
“沒想到褚位年紀如此大還為陛下勞心勞力,還為朝廷發光發熱,真乃我輩楷模;”
“倒是小子無狀了,如果知曉諸位大人都這麼大年紀,應該是某親自去拜訪你們才是。”
聽到楊帆的話,這些人高昂著頭顱更自豪了。
誰讓這時代的人越老越吃香呢!
那位牙齒全掉光的官員有些口齒不清的說道:“侍郎大人不要看我們年紀大,古有廉頗七十而食肉三斤,我等也不差;況且得陛下信任,不嫌棄我們這幫老骨頭,自當鞠躬盡瘁在所不惜。”
看著這群不服老的傢伙,楊帆憋了憋嘴,斜睨了一眼這個牙齒都沒有的官員,一陣無語。
還敢跟廉頗比吃肉、比身體素質,臉呢?
看他那模樣兒,吃飯都得是稀飯才咽得下吧。
沒敢多想,只得連忙招呼年紀最大的三位讓他們坐在旁邊的榻上。
這幾人微微一笑道謝了一聲,並沒有推辭,直接坐了下來。
依著幾人的歲數,即使是皇帝見了,那也得要賜座的。
坐下後,這些人倒也沒有依老賣老,而是各自進行了介紹。
這時候楊帆才瞭解到,主客司的主要構架:郎中一人,員外郎一人,中層主事六人,餘下的就是具體辦事的小官以及小吏若干。
其中郎中是主客司主官,員外郎作為副手協助郎中的工作,如同後世單位的一、二把手。
按照具體事務不同,又分為幾個科室,而這幾位老大不小的官員便是各個科室的領導。
因為人數不多,各自進行了介紹後,楊帆倒記住了他們的名字。
見到這些人的年紀這麼大,楊帆倒也不好耍什麼官威。
況且,他自己也不知道官威是啥。
於是和氣地道:“某與諸位初次見面,也算認了個熟臉,往後與諸位一同共事,理應互幫互助,只有力往一處使,勁往一處用,才能把主客司的事務給擔起來,也才不負陛下所望。”
楊帆的話雖然沒有什麼華麗的藻詞,但卻通俗易懂,不由讓人心生好感。
這時候的領導,哪一個不是高高在上、尾巴翹上了天,一個兩個都恨不得把下屬訓的如同哈巴狗一般,以顯示自己高人一等。
如今楊帆這種隨意的行為,瞬間得到幾個老人的好感。
只見幾個老幫菜撫須一臉自得,笑著應道:“任憑侍郎大人差遣。”
倒是幾個五十來歲的主事有些尷尬,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覷,眼光不由飄向了顧秉承。
轉眼間就有三個中層幹部叛變,顧秉承也有些急了。
如果再不出手,可能自己以後真成光桿司令了。
於是趕緊插話道:“既然侍郎大人與諸位同僚已經打過照面,是不是應該儘早處理主客司的事務?”
見到楊帆有事要辦,幾位主事正想起身告辭,卻被攔了下來。
只見楊帆開口說道:“既然是主客司的事,諸位當然勿需迴避,正好藉此機會,讓大家一同合計合計。”
雖然只是簡單的兩句話,卻讓幾位主事心頭一熱,甚至有些詫異。
以前的領導哪一個不是大搞一言堂,讓他們一起議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看到楊帆居然自降身份去‘巴結’下官,氣得顧秉承牙幫子疼,說道:
“楊大人,這些都屬於主客司的一些機密,不宜讓大家都知道,如果洩露出去,可能會影響主客司的顏面。”
對於顧秉承的小把戲,楊帆直接無視,擺了擺手無所謂地道:“諸位主事都是主客司的前輩、骨幹,某相信他們。”
聽到這話,這些主事感激涕零,不由升起了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既視感。
暗罵了一句馬屁精後,顧秉承冷哼一聲,從袖中拿出了準備好的東西,緩緩開口道:
“這是第三季度主客司接待和安排各藩國使臣或學子開支用度的帳目,得馬上呈報上去,請侍郎大人簽印;另外,主客司庫房告急,第四季度申請的款項請大人這兩天及時申領下來。”
這些事是單位申請的財政預算撥款,顧秉承讓楊帆處理其實也無可厚非。
可對於楊帆未上任就發生的開支卻要他簽印,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還沒等楊帆開口,李義府便說道:“顧大人,這預算怎麼可能兩天申領下來,以前您可是用了連半個月,不用這麼著急吧?”
“再說了,以前主客司的開支用度都是在顧大人的任上發生,怎麼可以讓侍郎大人簽印呢?”
顧秉承撐著脖子,一幅理所當的樣子,冷笑道:“某倒是不急,但主客司卻沒米下鍋了,況且,大朝會在即,如果咱主客司出了摟子,耽誤了朝廷的大事,某看誰能承受陛下的雷霆之怒。”
“再說了,如今侍郎大人分管主客司的事務,當然得侍郎大人簽印。”
楊帆揮手製止了李義府,眯著眼睛看了顧秉承一眼,說道:“汝且一一報來。”
翻開帳目,顧秉承一條一條唸了出來:“貞觀十年七月至九月,民部共拔款三次共五萬貫,用於官員晌銀以及主客司日常等開支2000貫,用以接待藩國使臣禮儀、住宿等開支35000貫……用以天花瘟疫期間對藩國使臣及學子的慰問補助共計23000貫……差額民部並未補足……進出差額為為……”
這些帳目極其繁雜,而且大多都是如同記事一般平鋪直敘,而且記載很籠統,根本沒有條理可言。
見到楊帆眉頭緊皺,顧秉承心頭暗暗得意,也為張仲業的手段敬佩萬分。
只要眼前的這位年輕侍郎敢簽印,等民部審計一到,定讓他馬上滾蛋。
即使不敢簽印,也能讓這位年輕的侍郎大人顏面掃地,在主客司這些人面前再無威信可言。
不過很快顧秉承就高興不起來了。
只聽楊帆大喝一聲,打斷了他:“停……,這帳目不對……”
這什麼情況?
眾人有些不解,這些賬目紛亂複雜,大家都還沒理出個頭緒,汝就聽出帳目不對了?
這也太神奇了吧?
顧秉承頓時臉色一變,有些駭然,難道眼前的侍郎真的聽出了什麼?
這根本不可能,他自己拿著帳目念都有些眼暈呢,怎麼可能有人在如此短的時間發現其中的漏洞。
想到這兒,顧秉承硬著嘴道:“如何不對?這可是水部司負責往來帳目的同僚多次計算出的結果。”
楊帆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斷然道:“某說不對就是不對,如今主管往來賬目的主事也正在此地,可以讓他看看。”
沒想到這個顧秉承居然如此著急的想給他下套。
可能是以為自己剛上任什麼都不懂,直接拿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
只要自己簽印一蓋,這帳目坐實了,以後還不得讓他們隨便拿捏。
不過顧秉承哪裡知道,雖然楊帆不是學會計的,但速算水平在大唐可是無人能比,想用紛雜的數字坑他,門都沒有。
一把拿過顧秉承手中的賬目,胡亂翻閱了幾頁,有些墨跡都還未乾透,顯然是剛剛抄下來的。
楊帆不理會眼神有些呆滯的顧秉承,對著站在一旁的賬目主事王致遠道:“王主事,看看這帳目是不是你們部門撰寫的。”
王志遠手足無措,眼神不由飄向了顧秉承,見到顧秉承威脅的眼神,只好默默的點了點頭。
只聽楊帆冷哼一聲,喝道:“進項與開支的差額不是一萬九千貫,而是二萬八千貫,有9000貫到哪裡去了,汝不要告訴某堂堂主客司的賬目部門,連這簡單的術數都算不明白。”
王致遠臉色煞白,不停用袖子擦著冷汗,求助似的望向了顧秉承,他真的心慌了。
如果做實了賬目造假、誣陷上司、貪汙受賄,那他王致遠這輩子就完了。
不要說官帽不保,連小命可能都要丟掉。
唐朝時期,對貪汙受賄的官員懲罰可是很嚴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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