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爹爹佔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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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山間的風不減分毫,刮在臉上帶著些涼,男子一雙鳳眼微微眯起,瞧著似愉悅。
站他身旁的人,渾身都捂得嚴實,半張面具扣在臉上,似是怕人認出。
聲音在經過金屬的過濾,同樣的冷,“不如何。”
兩人似是談笑風生,可就在他們站立的山前,躺著的,竟是大片大片的屍體!
傅應絕才懶得管他那副死人樣,這兩日周意然確實是叫他作弄得慘了一些。
這片山地裡躺著的,便是被他們截斷的後半部分敵軍,前頭叫人牽制住,騰不開手來支援。
埋伏好的禁衛又佔據先手,此戰,打得漂亮。
“可藏著些,那日你要死不活的,都叫人瞧得清清楚楚。”
他懶洋洋地將劍一收,轉身便走,瞧著瀟灑極了,嘴裡小聲地嘀咕,落在了周意然的耳中,聽著有些手癢。
他道,“殺殺殺,朕修身養性多久了,叫你們逼得是走投無路。”
搖著頭,嘖嘖輕嘆,“渾身是血,叫家裡邊小胖丫頭看見,還指不定如何嫌棄呢。”
周意然:......
最後,那人只留下一個背影,叫周意然一人收拾殘局。
揮揮手,聲音隨風散開,“看著些,朕要回去奶孩子了。”
周意然:......
是會提要求的,叫他善後,又要他不露頭。
傅應絕灑然離去,周意然站著沒動。
面具遮住了臉,面色如何,看不出來,只靜了半晌,一言不發,卻又罵得難聽。
髮絲微揚,沉沉吐出口氣。
風是山間最親近的使者,能帶來許多東西,一絲一毫的響動,都能在裡邊捕捉到蛛絲馬跡。
習武之人,耳目極明,敵軍的腳步已然匱乏,細聽之下,餘力不足。
可怔忡之際,卻有陣陣整齊有力的行進聲及馬蹄聲傳來。
不明顯,可側耳聽去,正在慢慢逼近!
周意然一凜,往遠處看去。
***
“爹爹回來!”
傅錦梨已經在坐著用膳了,這一夜不平靜,卻未驚動她半分。
嘴裡含著粥,聽見外頭穩健的步伐,小人兒耳朵一動,立馬放下勺子就往外衝。
“爹爹呀!”
小孩子的聲音尖細軟糯,傅應絕才剛靠近,就看見氈簾下鼓起個小包。
太矮,手又短,被氈簾困住,揭不開。
能清楚看見裡邊短手短腳小豬崽似的掙扎。
“笨。”
正要抬手幫她一下,卻見那氈子“刺啦”一聲!
從裡邊被撕開一個大口子!
傅應絕:.......
傅應絕立刻收回了伸到一半的手。
“爹爹!”
奶呼呼的小孩,笑吟吟地從那破開的洞裡,鑽出自己胖胖的小腦袋瓜。
張嘴便甜甜地喊爹,胖臉上還沾著飯粒。
瞧著無害極了。
盯著他縮回去的手掌,小孩兒慢慢扁起了嘴,似是覺得他罪大惡極。
傅應絕欲蓋彌彰地將手背到了身後。
“咳,吃的什麼,給我留了沒。”
他轉移話題,小孩兒又沒防備,一下就跟著跑偏了,嘴角又高高地揚起。
“留了,小梨子,喝粥粥呀!給爹爹,留一大碗!”
她想往前去,叫傅應絕抱抱。
可只有一個腦袋能鑽出去,於是小孩兒將爪爪一抬,“嗨呀!”
“刺啦——”
那氈簾便只剩下兩片掛在空中搖晃著,本是厚實的,此刻卻如同兩塊破布。
而小孩兒一個俯衝,直挺挺地衝到傅應絕腿上。
“爹爹,爹爹抱,小梨子抱抱!”
仰著張小臉,拱來拱去。
傅應絕只覺得自己如同那破布一樣飄搖,看著小孩兒小聲地撒著嬌,小臉一下一下地蹭。
有些無奈地彎腰將人抱起來,“不可這般,女孩子家不要自己動手。”
“嗯嗯!”
看那模樣顯然是沒聽懂地,傅應絕抱著人往裡走。
小聲訓她,“沒輕沒重,若是哪日瞧著塊鐵不順眼,是不是也要徒手撕了?”
上次那蠱蟲不也是這樣,捉了便走,倒是瀟灑。
“小梨子打!”
小梨子拳頭大,拳頭砸!
“......不可!”
小孩兒委屈,這也不可,那也不可地。
“輕輕,小梨子輕輕。”
傅應絕頭疼,這哪兒是輕不輕的問題!
大掌落在她腦袋上,想拍,又不捨得用力。
“長了嘴巴,便要叫人。”
雖說一力降十會,可總會有更省事,更輕便的法子。
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經得住事,又希望她遇事,便能迎刃而解,不費絲毫力氣。
奶糰子頂著他的手掌,似懂非懂。
看著他眼底的認真,乖乖地應,“知道,小梨子記住!”
她靠過去,小臉貼在傅應絕帶著涼意的臉龐,便軟乎乎地陷了下去。
“叫爹爹,叫蘇展!還有小粽子!豬豬呀,好多好多呀!”
臉上一側傳來的觸感,帶著奶氣,從面上一直暖到心底。
似乎是懂事了不少,從初來到這世上,身旁便只有自己一人。
到如今,一大串人名脫口而出,羈絆層層交疊。
看著她眼底純澈,似是盛滿了月華與清泉。
傅應絕忽地惆悵起來,將小孩兒的胖腦袋一撥,眼睛就有些澀了。
“這麼多人,爹爹佔幾分?”
看著小孩兒一點一點長大,難免生出點矯情,是自己一人,磕磕絆絆下來,將她養到這般的呀。
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他情緒來得突然,收斂得也極好。
可小孩兒還是感覺到了,她定定看著傅應絕。
小手伸出去,輕碰了下他的眼尾,有些紅。
“是......爹爹——”
她有些急,搜腸刮肚地尋找,而後眼睛一亮,用手合抱一個大大的圓。
聲音,響徹周圍,毫不猶豫。
“全部!”
“爹爹是,全部!小梨子的!”
爹爹只有一個小梨子,小梨子也只有爹爹!
是全部!
話語天真,傅應絕心頭一震,看著她笨拙地將手搭在自己臉上。
是他常給小孩兒擦眼淚的動作。
唇角扯了扯,想笑,卻止不住有些抖,語氣故作平穩,“是嗎?”
傅應絕狂妄慣了,又最怕麻煩。
可小孩兒便是最大的麻煩,不是嗎?
從出生孑孑,到豆蔻芳華,是世間頂頂難熬之事。
但是人心總是偏的。
這一切,落在她身上,又都不算什麼事了,似乎得她一句全部,所有的都值了。
“那你可得好好記住了。”有些強硬,不容置喙。
小孩兒重重點頭,又要伸出小指,同他拉勾。
“記住!小梨子,墜墜棒!最最喜歡爹爹!”
是爹爹,爹爹不同的。
有小粽子,有唐唐,可爹爹不一樣的。
在她靈魂低底,也只能照出傅應絕一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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