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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來,霧玥身邊就只有蘭嬤嬤和雲娘娘,從來也不曾與男子有過熟絡的接觸,故而對男女之防並不敏感,否側也不會只穿了寢衣就讓謝鶩行進來。

眼下對上謝鶩行的目光,縱然他沒有任何表情,可這清淺的一眼,也與蘭嬤嬤和雲娘娘看自己時截然不同。

霧玥第一會體會到羞恥,臊意不可收拾的衝上腦袋,圍握在酥.胸上的柔荑也不知措的攏緊。

可轉念一想,謝鶩行是宦官,她曉得宦官與一般男子是有不同的,即便瞧見也不打緊,霧玥紛亂的思緒稍稍放鬆。

何況各宮娘娘身邊不都有貼身伺候的宦官。

如此一番思索後,霧玥徹底放寬了心,只放下手臂,讓寬寢衣不再貼在身上,繼續與他說:“嬤嬤說在長身體,你都不知道有多疼。”

謝鶩行一貫少有情緒的烏眸裡噙上迷惘。

被放鬆的寢衣還勾著隱約的曲線,謝鶩行抿動唇齒,嚐到殘餘在口中,奶白糕的香氣,才明白過來小公主這番溫吞委屈的軟腔細調,究竟是什麼意思。

第016章

“唔……”霧玥掩著嘴打出第五個哈欠,眼睛一圈都是酸出的淚花,眼簾蔫耷耷的垂下,已然困得厲害。

“公主要是困了,不若先睡,我去外面守著便是,如今天也不是很冷,不打緊的。”謝鶩行看似十分善解人意的勸說,眼中卻不見半分憐惜,反倒饒有興致的欣賞著霧玥熬的紅通通的眸子。

比早晨時候,漂亮了不知多少倍。

霧玥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睜大眼睛看著謝鶩行,搖頭說:“我不困。”

說著她又打了個哈欠。

霧玥放下掩在嘴上的手,兩側臉有點紅,“你要值守到三更那麼晚,一個人多無趣,我陪你說說話,時間過的也快些。”

瞧,可是小公主自己要陪他的,謝鶩行心安理得的微笑,說出的話卻感激,“公主對我真好。”

霧玥被誇的心裡喜滋滋,沒忍住抿了個笑,又起了精神絮絮的與謝鶩行說起話來。

偏偏謝鶩行答的極慢,聲音又溫緩,像是在催著人入睡,沒一會兒,倦意便又抵擋不住的襲來。

眼看著霧玥眨眼的速度變慢,謝鶩行適時出聲,用一聲清淺的“公主”,殘忍的將其喚醒。

樂此不疲,只為看她為了自己而強忍著睏意,又可憐又乖的模樣。

終於月升到夜中。

“三更了,你快回去睡吧。”霧玥恨不得馬上將自己拋到床上。

這就三更了麼,謝鶩行看了眼天色,轉而又看向霧玥紅成兔子眼的一雙眸子,無不可惜的說:“那公主也早些休息。”

謝鶩行不緊不慢的往後罩房走去,柴房門開著,春桃一臉疲憊,揉著發酸的手臂出來,一見到謝鶩行就沒好氣的走過來,“你不是說蘭嬤嬤會來檢查。”

一身的木屑灰塵讓謝鶩行輕輕蹙眉,將手裡裝著糕點的食盒放到一邊,才反問道:“嬤嬤沒來嗎?”

“可不是沒來。”春桃語氣發衝。

她等了許久不見蘭嬤嬤過來,又不甘心白白劈了那些柴火,萬一自己一走蘭嬤嬤就來了,豈不就白費了功夫,只得繼續劈,這才一直到了現在,累得她胸口冒火。

“哦,我想起來嬤嬤說不舒服,就先去睡了。”謝鶩行輕描淡寫。

“那你怎麼也不來與我說一聲。”春桃氣急敗壞,合著自己今夜白忙活了。

“怪我,一直在公主殿外值守到現在,沒機會走開。”謝鶩行面上掛著歉意,神色無辜。

春桃看他也不像是故意,忍下脾氣道:“罷了罷了。”

她看到謝鶩行擺在一旁的食盒,隱約聞著是糕點的香味,恰好自己忙活那麼久也餓了,伸出手道:“那是什麼。”

謝鶩行冷下眸色,“別碰。”

春桃沒有注意到謝鶩行神色,沒所謂的說:“可是吃的,正好我餓了。”

還不等她觸到食盒的邊沿,謝鶩行已經將其拿走,目光瞥向春桃因為砍柴而黢黑的手,髒死了。

白如冷玉的指撣了撣食盒上頭不存在的灰,“這是公主所賜,你碰不得。”

謝鶩行的舉動讓春桃一陣難堪,加上憋了一晚的氣,春桃忍不住諷刺,“公主賜的就稀奇了?”

謝鶩行眯起眸子。

“再說了,我幫你做了那麼多活,吃你點東西怎麼了?”

謝鶩行掀起眼皮,少年一改之前的溫馴良善,不含情緒的眉眼異常寡薄:“我逼你了?”

沉如死水的一眼讓春桃陡然滯住,一股涼意透進四肢,她失聲喊:“你說什麼?”

春桃猛地想到什麼,“你今夜也是故意的!”

拔高尖細的聲音讓謝鶩行厭惡皺起眉,懶得再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

清早,微薄的晨曦還未完全升起,夜霧凝成露珠墜在枝葉上,空氣中也滲著涼意。

蘭嬤嬤推門從殿後的一排罩房走出,看到院中已經有人拿了笤帚在灑掃,詫異停下步子。

一夜的秋風吹出滿地落葉,少年不急不躁的一遍遍清掃,側臉沉靜。

注意到蘭嬤嬤過來,謝鶩行放下笤帚走上前,“熱水已經燒好備著,等公主起來直接用便可。”

做事內斂穩妥,蘭嬤嬤心中對他的認可又添幾分,“行,我知道了。”

謝鶩行轉身接著去掃院子。

蘭嬤嬤讚許的點點頭,去了霧玥房中。

蘭嬤嬤攏著床幔挽起掛到銅勾上,回頭見霧玥還沉沉在睡,微微攏起的被褥一直蓋到眼下,只露出小半張臉在外邊。

蘭嬤嬤不禁莞爾,轉身先去打水,取了衣裳,收拾妥當才又回到床邊柔聲喚霧玥起身。

“公主該起了。”

霧玥上下交疊的眼睫動了動,好不容易撐開一道縫,惺忪的睡眼不聚焦的望著蘭嬤嬤,噥噥的語調央道:“嬤嬤,我想再睡一會兒。”

“可不早了。”蘭嬤嬤不依她,伸手去掀被子。

霧玥攥著被子的一頭說什麼也不肯起,雖然她沒有起床氣,奈何磨人的功夫不容小覷,把被子一攏,就蹭在蘭嬤嬤的手邊,拖著糯糯的聲音撒嬌。

“只一會兒。”說著還豎起一根手指強調,“就一會兒。”

蘭嬤嬤被她纏的無可奈何,點點她的額頭嗔,“昨夜不是早早就睡下了,還如此貪懶。”

霧玥腦袋往後仰了仰,迷迷糊糊的想,若非昨夜和謝鶩行說話到太晚,她哪會這麼困。

只是這話她可不敢對嬤嬤講。

蘭嬤嬤見她實在困得厲害,也不捨得真把人叫起來,索性這是長寒宮裡,霧玥也用不著同別的公主一樣,早早去各宮請安。

彎腰給霧玥掖了掖被子,蘭嬤嬤走到庭中,喚來謝鶩行。

謝鶩行走上前問:“嬤嬤有何吩咐。”

蘭嬤嬤看了眼屋內示意,“公主還在睡,等醒了你再進去伺候。”

“是。”

“公主若是要出去,你務必跟著,切記不可讓公主出苑瓊門,至於西間,你按時辰去送飯便可。”

蘭嬤嬤又叮囑了一些事宜,謝鶩行一一應下,卻在蘭嬤嬤走後就轉身進了寢殿。

一室安寧,自窗邊照進的晨曦,似薄霧灑金在屋內,半遮的床幔後隱約可見的起伏身段。

謝鶩行緩步走近,被拉長的身影投到床邊,想著小公主用倦意濃濃,將醒未醒的委屈模樣看著自己,他薄抿的唇輕彎,惡劣邪性。

視線落下,定在霧玥的側顏上,謝鶩行將還未脫口的話音按下。

小公主雙手枕在臉側,眼睫安安分分疊在一起,一點瓊鼻,鼻翼隨著呼吸極細微的動,菱唇上的唇珠圓潤,說不出的乖軟酣甜。

謝鶩行抬了抬眉梢,難得起了善心,罷了。

……

日頭一直爬到眼皮上,霧玥才悠悠轉醒,感覺到耳畔虛貼著的手,她迷迷糊糊的以為是蘭嬤嬤,自然的把頭靠過去,臉頰貼著那隻手輕蹭了蹭。

謝鶩行半蜷著的指微僵,指節上還勾著霧玥一縷散落的青絲,原是準備挽到她耳後,不防小公主軟膩的臉頰忽然就貼了過來,像脂玉一般觸感融合著他的指上的涼意。

霧玥蹭了兩下才覺出不對,嬤嬤的手沒有那麼骨節分明,睜開眼睛,看到謝鶩行站在床邊,正微微彎下腰替自己掖被子。

霧玥恍然,自己方才蹭的莫非是他的手。

謝鶩行似有所覺得將目光移到霧玥臉上,“公主醒了。”

垂落的影子恰好籠罩著霧玥玲瓏的身軀,略顯狹窄的距離,將兩人的氣息擠壓混淆。

小公主身上乾淨甜軟的氣息尤其濃烈,使得謝鶩行有一種錯覺,似乎只要多染上一些她的味道,自己身上汙濁也能被滌盪。

太近的距離讓霧玥莫名覺得有點喘不過氣,她撐著身子坐起身,謝鶩行也直起身退後。

只可惜隨著甜軟散去,那股讓他無時無刻都在作嘔的味道又湧了上來。

用指腹摩挲過被小公主蹭過的手背,上面也早已變冰涼,謝鶩行笑了笑,垂低的眸子裡蒙上陰沉。

他沾了太多血,汙濁早已經刻進了骨子裡,哪裡有可能被滌盪。

痴想。

霧玥四處看了看,沒有看到蘭嬤嬤,於是問:“嬤嬤呢,怎麼只有你一人。”

謝鶩行收回思緒,“蘭嬤嬤已經走了。”

霧玥這才發現已經是日上三竿,她吐吐舌頭,“我起太晚了。”

謝鶩行笑笑算預設,“我伺候公主起身。”

洗漱完不多時,春桃便提著食籃進殿。

看到謝鶩行她明顯一僵,錯開眼朝霧玥行禮,“奴婢來給公主擺膳。”

霧玥看向春桃眼裡帶著幾分戒備,沒有說話。

她可沒忘記,過去春桃是如何一副做派。

謝鶩行走上前,“給我吧。”

掛著淺笑的面龐,是一如既往的清雋無害,與昨夜判若兩人,也讓春桃多了份盤算。

她又悄悄往公主那邊望去,據她瞭解,公主救下謝鶩行應當是覺得他可憐老實,可她知曉他其實是怎樣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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