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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下來了,是個死胎。”方明宴道:“我昨日特意找人問了一下,當年許家被斬的時候,許家沒有身懷六甲之人,許夫人是產生過的。但是也沒有尚在襁褓的孩子。”
姜雲心只覺得心裡咚咚地跳。
“那孩子呢?”
方明宴說:“不知道,但許夫人有孕是肯定的事情,孩子若是生了下來,無論男女,定也逃不過那場劫難。若是送走,以皇帝的性子,是定要找的。”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一個被自己滅了門的世家,留下一個孩子,你不是逼著這個孩子報仇雪恨嗎?
說不定幾十年後,江山覆滅,政權不穩,就有這孩子的力量。
普通人尚且會這麼腦補,何況皇帝,那實打實是自己的天下。一想到將來的有一天,可能有人會對自己造成危險,怕是晚上連覺都睡不著。
但是卷宗上對這個孩子沒有任何記錄,也就是說,這個孩子,既不是以叫人不安的威脅方式存在,也沒有出現在那次行刑結果中。
皇帝都能下達命令滿門抄斬,就絕對不會對一個孩子仁慈。只有一種結果,這個孩子在滿門抄斬之前,就已經不在了。
荊風華說:“婦人生產本就是鬼門關,即便是京城條件好,太醫醫術高明,也不是萬無一失。謀逆案不是一時的事情,在之前一定已經有了徵兆,說不定許夫人早有感覺。擔驚受怕最不利於養胎,這孩子可能沒有順利降生。”
在滿門抄斬之前,就已經是一個死人,那自然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威脅。
聽荊風華這麼說,大家都覺得頗有道理。
姜雲心沉吟著:“大人,如今這案子也沒什麼頭緒,肯定是要走訪當年和許家相熟的人。倒不如讓我去查一查和許夫人相熟的人,說不定後宅婦人會知道一些前朝不知道的事。”
貓有貓道,狗有狗道。前朝有前朝的訊息,後宅有後宅的門道。
許夫人是名門之後,在京中閨蜜好友無數。她的閨蜜好友自然也都是有身份的夫人小姐。就算方明宴是奉皇命調查此事,男女有別,也不好和她們說太多話。若是能有一個女性去做此事,當然最好。
“好。”方明宴說:“那這一條線就讓雲心去查。”
按理說查女眷之間的往來,姜雲心確實是最合適的人。可她接了任務之後,思來想去,竟然發現自己有點無從下手。
實在是因為她在京城認識的姑娘實在是太少了,掰著手指頭算來算去,竟然只有紀若萱。
紀若萱就紀若萱吧。姜雲心和她已經很熟,沒什麼好客氣的,當下就在街邊買了兩根冰糖葫蘆,上了紀家的門。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姜雲心在紀家的地位可不一般。
之前她只是紀若萱的朋友,可現在她是紀若萱的救命恩人。
紀家誰不知道紀若萱是老爺的心肝寶貝,掌上明珠?大小姐的救命恩人來了,那還不得好好款待?
於是姜雲心在紀府門口一露臉,立刻就被紀家的下人噓寒問暖,眾星捧月的簇擁進去。
搞得怪不好意思的。
姜雲心對迎上來的紀若萱說:“你們家是不是太誇張了?這麼大陣仗以後我可怎麼敢來找你。”
紀若萱上來挽著姜雲心左看看右看看,偷偷摸摸地跟她笑:“你不知道,我爹這個人最講恩怨分明,知恩圖報,義氣當先。他覺得你那天跳下水去救我,那是再造之恩,跟我耳提面命,以後見到你先磕一個再說話,要不然的話就是忘恩負義。”
“可千萬別別別。”姜雲心大驚失色。
她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習慣這個年代動不動磕一個的風俗,要是以後紀若萱看見她也磕一個,那真是話都沒法說了。
“我知道。”紀若萱笑道:“咱們倆誰跟誰呀?什麼磕一個不磕一個的,多見外。”
“對對對。”姜雲心連連點頭。
紀若萱將姜雲心拽進房間,開門見山:“我聽說最近京城不太平,刑獄司不是很忙嗎?你怎麼有空來找我?我早想去找你都沒敢去呢,怕耽誤了你們做事。”
“是有點忙,之前出了一樁案子,就是那兩個你知道的,那個案子還沒有完全完結,但是兇手一時半會兒抓不到,還在努力中,所以就先放下了。”姜雲心說:“我來找你是有另一樁事情想你幫忙。”
“說。”紀若萱豪爽地一拍桌子:“咱們倆誰跟誰,什麼幫忙不幫忙,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皇帝要給許家翻案,這事情到現在為止,雖然已經沒有那麼保密,可也不是一個可以到處說的事情。
姜雲心沒有解釋太多,只是問:“你在京城應該認識很多夫人小姐吧?”
紀若萱是在京城長大的,雖然中間出去了一段時間,可是和京城的聯絡不斷。回來之後,和之前的閨中小姐妹也多有聯絡。
紀若萱大包大攬道:“那當然,你說吧,你想要聯絡誰?不是我吹牛,京城中但凡叫得上名字的夫人小姐,只要你說出來,我就算跟他不熟,也能找上牽線搭橋的人,保管什麼事都給你辦妥。”
不得不說,紀若萱雖然是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才女人設,但是骨子裡的性格和她爹是一模一樣的。
凡事義氣當先,這種人跟她成為朋友,她把你的事兒是真當自己的事兒。
姜雲心一聽十分感動,她覺得今天自己這一趟真是來對了,並且想把自己一個月二兩的工錢分一半給紀若萱,不能讓人白幫忙。
姜雲心說:“你知道許修然嗎?”
“嗯。”紀若萱竟然點頭:“知道,你說的是十七年前因為謀反被滿門抄斬的左丞相許修然嗎?”
“對,就是他。”姜雲心說:“你怎麼知道這個人的?”
紀若萱用一種遺憾的表情看著姜雲心。
“雲心啊。”紀若萱說:“我好歹也是個才女,本朝的史,過去的史,也是都看過的。三皇子同許家謀反這種大事,我怎麼會不知道?”
面對紀若萱關愛又遺憾的眼神,姜雲心嘆了口氣。
她怎麼給忘了呢,這種大事,就連普通的老百姓都能說得頭頭是道,讀書人又怎麼會不知道?
雖然紀若萱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讀書人,她只是一個閨閣女子,可是她讀的書一點也不比男人少。
十七年罷了,還來不及掩埋歷史。
“那就太好了。”姜雲心毫不猶豫地說:“那你對他的夫人,就是許修然的夫人,許夫人你有多少了解?”
這可把紀若萱問住了。
史學就算記得再清楚,也不會寫一個協助亂黨謀朝篡位的大臣的夫人如何。
紀若萱眨了眨眼:“不認識,不瞭解,不清楚。”
“但一定有人瞭解,有人認識,有人清楚。”姜雲心利落地接了話:“你能不能幫我介紹幾個和許夫人年紀相仿,有可能認識她的人,我想要了解一些情況。”
“這沒什麼問題。”紀若萱先是點了點頭,然後有些擔心地問:“雲心,你為什麼忽然要查十七年前的謀反案?沒有出什麼事兒吧?”
“沒有。”姜雲心正色說:“大人給我的差事,具體我也不能多說,總之你放心吧。朝廷的差事你也知道,我雖然沒有官職,總是吃公家飯的。”
一個月二兩銀子,也算是吃公家飯吧。省著點花,餓不死。
姜雲心這麼一說,紀若萱就放心了。然後她說出了一個名字:“根本就不用我引薦,有一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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