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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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死的時候，手裡攥著一本書。

一本泛黃的線裝書，殘破不堪。

我爸本想燒掉，被我偷偷留了下來。

小學剛畢業的我費了好大功夫，才認出封面上的四個大字。

《陰玄簋鑑》

著書人是明末一道士，姓陸，至於名什麼，那地方剛好被蟲蛀了，看不到。

書中內容是風水命理，道法符咒，還記載了不少奇聞異事。

最開始的時候，我只對裡邊的奇聞異事感興趣，當成故事會一樣看得津津有味。

後來越看越入迷，於是開始研究符咒，每天拿根樹枝在河邊沙地上寫寫畫畫，跟爺爺生前抽旱菸一樣，樂此不疲。

王剛是我最鐵的發小之一，某天下午，他在河邊找到了我，神神秘秘地問道：“老九，你天天在這鬼畫符，見過鬼嗎？”

他原本一直叫我難仔，在一包脆脆面外加三根辣條的糖衣炮彈下，終於改口了。

“沒見過。”

“想見嗎？”

“什麼意思？”

“別問這麼多，感興趣的話，今晚十一點半，在村西頭的大榕樹下等我。”

這個年齡的我天不怕地不怕，好奇心比貓還強，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當晚，我偷偷摸摸走出了家門，月色下，院中的血柏生機勃勃，青翠欲滴。

沒有任何徵兆的，一陣尿意突然上湧，我相當熟練地站到樹底下，正要放水，風中突然傳來銀鈴般的少女嬉笑聲。

“誰？”

我趕緊提起褲子，四處張望，卻沒看到半個人影。

夜風吹過，血柏的樹葉摩擦發出了沙沙聲，聽起來跟剛才的嬉笑聲差不多。

我如釋重負，繼續開閘放水，看著不斷被尿打溼的樹身，腦海中不由閃過一個白白嫩嫩的身影……

十一點半，我準時來到了大榕樹下，王剛和李斯已經等候多時了。

李斯比我大一歲，關係也很鐵，他長得高高瘦瘦，和一米七不到、一百八十八斤的王剛形成了鮮明對比。

李斯父親在城裡打工，家庭條件在村裡算比較好的那種，王剛偷看的那些大屁股畫報，全都是李斯塞給他的。

也塞給過我，我拒絕了。

不是因為裝，實在家裡管得嚴，就我爸那老古板，被他發現非把皮帶掄出火星不可。

當時港版電視劇《倚天屠龍記》正大火，於是向來秤不離砣的兩人自封了個組合，玄冥二老。

在我看來，玄冥二撈還差不多。

匯合之後，王剛帶路，三人一路向北，最後來到一片芭蕉林附近。

這裡生長的都是野芭蕉，結果又苦又澀，根本吃不得。

王剛從褲兜裡拿出兩根紅蠟燭，一卷紅繩，一張紅紙，將繩子扔給了李斯，自己將蠟燭插在地上，撅著屁股開始折紅紙。

李斯則帶著紅繩鑽進芭蕉林裡，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唯一閒著的我看得莫名其妙：“肥剛，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王剛這才告訴我。

原來他和李斯昨天到鎮上錄影廳開眼界去了，一部殭屍片把兩人看得熱血沸騰，特別是一開始的香豔畫面，更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意猶未盡的兩人回家一合計，有了個大膽的想法，按照電影裡的步驟和方法操作，或許真能見到鬼。

一個漂亮的，幾乎不穿衣服的風騷女鬼，想想就很刺激。

這樣的好事，兩人把我拉上，嘴上說是有福同享，其實就是為了壯膽。

當然，這點小心思是不能說破的，畢竟是發小，多少給點面子。

電影我沒看過，但《陰玄簋鑑》早已爛讀於胸，根據裡邊記載，民間確實有類似的異聞。

北宋年間，蔡州有個王姓男子因為又醜又窮，打了大半輩子光棍，無奈之下，只能求助於一遊方術士。

在術士的指點下，他以紅燭為信，紅繩為引，紅紙為契，與一千年樟樹結為連理。

同鄉之人把這事當成笑談，卻不想第二天早上，王姓男子家中真的出現了一名女子，她溫柔賢惠，美麗大方，讓所有人羨慕不已。

可惜故事的後半段已經破損不堪，我也不知道最終的結局是什麼。

不過書中的異聞，十個有九個都是杯具，人鬼殊途，王姓男子估計也好不到哪去。

很快，玄冥二撈的準備工作差不多了，李斯將紅繩一頭系在一顆最粗的芭蕉樹身上，自己抓著另一頭回來了。

兩人摩拳擦掌，滿臉猥瑣，一番爭論後，李斯贏得了頭籌。

他將紅繩系在自己的右手小指處，手拿蠟燭，躺在了摺好的紅紙上。

我越看越不對勁，提醒了一句男左女右，李斯一拍大腿，趕緊換回去了。

瞅準時間，王剛用火柴點燃蠟燭，突然一陣陰風颳過，直接把火苗吹熄了。

王剛趕緊點上，說來也邪門，火剛躥上來又被吹沒了。

“拿手護著啊，捱雕！”

李斯明顯急了，連髒話都爆出來了。

王剛這回小心翼翼，終於沒再熄滅。

一番折騰，火是燃起來了，可惜十多分鐘後，鬼影還是沒見到一個，無聊的我一直打哈欠，眼皮子都快撐不起來了。

蠟燭燒光之後，李斯終於死心了，三人原地解散，各回各家。

第二天清晨，一聲嚎哭打破了村子的寧靜。

李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