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如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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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森將一根斷掉的神經連線回去，在氤氳的治療氣霧幫助下，患者最後一根最後斷指也被接了回去。

凱爾森檢查了下對方的癒合情況，確定沒有問題後，關閉了那個跟加溼器一樣的治癒煙壺。

等他走出手術室後，門外的胖女人已經上來千恩萬謝了，順帶將一兜橘子塞進了凱爾森懷中。

而凱爾森已經見怪不怪了，將橘子放在旁邊櫃檯上，自從下層區的那些窮人知道了凱爾森治病可以賒賬後，那裡早就堆滿了堅果和水果。在櫃檯坐班的莉薩嘴塞得跟倉鼠一樣，看到凱爾森後連忙嚥了下去：

“老師，娜提雅姐找你。”

“一忙起來的時候她就來。”凱爾森嘟囔了一句：“去吧器具消毒莉薩。”

莉薩應了一聲，跳下凳子去給醫療用具消毒去了。凱爾森望著她的背影，在診所待了半個月，他已經用這個少女實驗了數十種特殊藥劑，包括兩種見血封喉的劇毒。

而莉薩的半蛇人血脈也因為這些藥物快速地覺醒著，目前就已經有了二環水平了，而且對方還是罕見的影鱗血統，祖上說不定是蛇人帝國的皇家影衛。

凱爾森也看得出這個小女孩兒受過不少苦，對於學習醫學和自己的指令都完成得一絲不苟，顯然在凱爾森這裡的生活讓她滿意。

這樣的話孩子還有數百名，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帶出去多少。

在心裡嘆了口氣後，凱爾森來到了自己的診斷室，那裡早已端坐著一位身著騎士甲冑的少女。

“今天也是義診？”

凱爾森捂著腦袋：“拜託，你來這裡了，還有人敢當著審判官面來治異變的病症嗎？”

“也是。”娜提雅笑了笑：“看來我以後得少來了。”

凱爾森脫下手上沾血的手套，丟到了旁的托盤裡：“我倒不是這個意思...呃，今天找我有什麼事？”

“我在教團接取了一個任務，有些棘手。”看著凱爾森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椅上，娜提雅將話題扯到正事上：“你上次不是說想要收集稀有病變體嗎，這次這個就挺稀有的。”

“能讓你說稀有的邪物，什麼來頭？”凱爾森翻看著面前的病歷單問道。

娜提雅沉聲說道：“城南墓地那兒有一座廢棄鐘樓，有居民向市警察局反應那個鐘樓在沒有月光的晚上會自己鳴響，聽到鐘聲的人會在墓地中看到復活的屍體。”

“所以聖火教團裡懷疑那個鍾是邪惡之物？”

“是的，就符合已知能力的邪惡物有好幾種，包括【淆亂冥鍾】【喚亡悲聲】【希納斯的哀魂鈴】，但實際上是哪種還要去目的地確認。”

“所以我需要做什麼？”凱爾森不由自主撫摸著自己的右手掌心。

“目標能雖然目前從情報上只是能控制亡靈，但附近的居民都出現了未知的異變侵蝕，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調配些對應的抵抗藥劑。”

凱爾森思考了片刻，張口問道：“你想讓我去現場檢查那些居民的病症？”

“那個地方...位於底層區和中層區邊界郊外，周圍都是因為貧窮還沒搬到城區的人，教會對他們的死活並不關注。”娜提雅眼中露出懇求的神色：“如果我們不去幫忙解決，他們將會死於異變和可能會到來的邪物襲擊。”

凱爾森衡量了下暴露的可能性，大概過了半杯茶的功夫，他才緩緩開口：“這一趟風險不小啊，他們可不是我的手足兄弟，摯友親朋，我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

“我會保護你的...”娜提雅急切的說道。

可卻沒等她說完，就被凱爾森的話打斷：“我的意思是...得加錢。”

......

城北的墓地偏離城區許多，都已經很多年沒人往裡下葬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墓地中間會有一棟舊鐘樓，凱爾森抬頭望向鐘樓的頂端，上面的銅鐘不過人頭大小，而且看起來是靠人工敲響的。

“裡面不會真有鐘樓怪人吧？”凱爾森喃喃自語。

“什麼鐘樓怪人？”娜提雅將咖啡和三明治塞進了凱爾森手中：“附近的宅子裡的住戶都搬的七七八八，只有很少的人還在這片舊區居住，我去詢問了下，據說那些怪事都是晚上才發生。”

“先去看看那些人的症狀吧”

“好。”

很快凱爾森和娜提雅兩人就敲響了一家住戶的門，可以儘管這些人算是中層區的居民，對於審判官的畏懼也溢於言表。最後是凱爾森表明了自己醫生的身份，加上對方也不敢真的違抗教會，那扇門才對著兩人開放。

很快凱爾森就檢查完了患病的居民，他的眉頭緊皺沉默不語，旁邊的娜提雅見狀，連忙詢問：

“怎麼了，是很棘手的異變嗎？”

“不，症狀並不嚴重，只不過...”凱爾森斟酌著自己的措辭：“只有症狀，而我找不到異變的源頭。”

娜提雅只是感到有些不解，而凱爾森卻是真正感到震驚。自從獲得了疫病醫生的能力後，還是第一次有他看不到病因的疫病異變。他只好匆匆開了些藥物給這戶人，然後眉頭緊鎖去往了下一家。

很快，周邊的幾十戶人家就都被凱爾森檢查完了，不出意料的是所有人的情況都是一樣的。

娜提雅此刻也意識到了凱爾森的情緒不對：“很嚴重的嗎？”

“這麼給你解釋吧。”凱爾森長呼口氣說道：“侵蝕異變一般是邪物的魔蘊，例如邪能魔蘊導致體內產生異變源頭，隨後影響了肌肉骨骼和其他內臟。而他們體內都沒有產生源頭，卻在身體上產生了症狀。無論是我在聖三一學院學習還是後來的臨床實踐，都沒有遇到這種情況。”

娜提雅張大了嘴，她也是多年的老審判官了，多少也懂一些相關的知識，這種情況她也是第一次聽說。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夕陽在大地上灑下最後一縷餘暉，大地被冷色調所主宰，而那片墓地此時也開始展現出絲絲死亡的意味。白日裡的喧囂驟然離去，四周的居民們默契地關上了門窗，好像畏懼著什麼。

圓月貌似出現得有些著急，不知何時已然懸於半空，灑在那座不算高的鐘樓上，投下的影子有種深邃的惡意。

“不對勁。”娜提雅不知何時已經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不用娜提雅提醒凱爾森也感受到了情況的不對，作為一個依靠精神靈性的施法者，他對時間和空間的感知力是十分優秀的，這個點絕不可能有皓月當空。

鐺鐺鐺！月色下無人的鐘樓響起了沉悶的鐘聲。

“呃......啊啊。”

伴隨著鐘聲，明明是象徵驅散邪惡的月華下竟然有乾枯的骸骨從中鑽出，已經完全腐爛的屍體僵硬著向前蹣跚著，口中發出令人恐懼的嘶吼聲。

“根據教團給的資訊分析，應該是【喚亡悲聲】了。但是目標實體應該就是那個銅鐘，解決了它也算是解決了源頭。”娜提雅隨手一揮劍，將嗚咽撲來的骸骨拍的散架。”

“娜提雅，情況有點奇怪。【喚亡悲聲】有時間能力或幻覺製造的能力嗎？”

“如果有時間能力就不會只是我來處理了，至於幻覺。”娜提雅從頸間拉出一條吊墜：“我的奇物沒有產生反應，可能是這個【喚亡悲聲】發生了某種變異吧。沒事，你就跟在我身旁，我能護住你。”

凱爾森暫且按下了擔憂，退後兩步縮到了娜提雅的背後。而這些遲緩的低階亡靈生物對娜提雅根本沒什麼威脅，就算是有點勇氣的普通人，只要不被幾倍於自己的低階骸骨圍住也未必會輸。

可隨著兩人的不斷推進，亡靈的等階也逐漸變強了，兩三具有複數骨骼疊在一起的亡靈破土而出。層層疊疊的肋骨形成了鱗甲般的主體，手腳也由好幾根骨骼糾纏在一起。雖然行動速度沒有提升多少，但看起來攻擊的力度和防禦力倒是提升不少。

“看來被靠近本體激發起他抵抗的本能了。”娜提雅激發神聖魔蘊將聚合屍轟飛出去，強大的力量讓骸骨的手腳破碎折斷，胸骨雖骨片亂飛，但卻沒有散架。

凱爾森在後面，幾乎所有的骸骨在靠近自己之前就被娜提雅掃飛，他伺機感知著四周的黯蝕魔蘊，詭異的是能夠誕生如此數量的死靈生物的地方，居然出奇的沒什麼黯蝕魔蘊。

正在他思考之時，聚合屍身後突然一陣劇烈的震動，無數骸骨不斷地扭曲交錯，形成一個由骸骨組成的巨大骨球，上面密密麻麻的骸骨手臂上拿著尖銳的骨制武器，翻滾著朝凱爾森兩人滾來，途中被碾中的聚合屍也被捲入其中跟它化作一體。

這種情況就不是能夠簡單處理的了，娜提雅揮手示意凱爾森退後，背後迸放出凱爾森曾見過的那對熾炎之翼。隨著熾天翼的顯現，娜提雅手中的長劍噴發出沖天炎光，她蓄力於身後。

逐漸的，她身上的焰紋罩袍上的刻印開始散發熾白的神聖魔蘊，手中的長劍隨著紋路的亮起一截截的升騰。面對著滾滾而來的骨團，她右腳半撤，隨後扭腰揮出一擊斬擊。

巨大的光柱貫穿了目標，隨後如橫掃切過。碎骨架子漫天飛舞，聖光的力量開始將邪惡的力量驅散泯滅，散落一地的骨架滋滋聲中化作了灰白的餘燼。

“何等偉力！”凱爾森不由得在內心感嘆，儘管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娜提雅出手，但龐大如小山的骨團被一劍幹碎，這種力量的美感實在是歎為觀止。

“走吧，去解決那個邪物。”娜提雅撥出一口白氣，感受著滾燙魔蘊的消退。

兩人一路進入了破鐘樓，攀上搖晃的木梯往頂上去。掀開隔板，灰塵撲面而來，凱爾森一邊拍打著他的衣服，同時觀察著閣樓。這裡曾經確實是住過人的，但厚重如綿的積灰揭示著這裡已然廢棄多年。

順著扶梯，兩人走到鐘樓的敲鐘處，一直響個不停的銅鐘彷彿感覺到了有人靠近，開始跟激烈的轟鳴，巨大的聲音不斷地轟擊著兩人的耳膜。

凱爾森眼尖的發現鍾裡的原本是鍾杵的地方，如今正被一顆長著無數漆黑複眼的心臟代替。隨著那顆心臟的不斷跳動，鐘聲也隨之愈發宏大，攜帶著某種混亂的低吼攪亂著他的神志。

娜提雅抬手一拳打折了掛鐘的木杆，掏出一個像是絲綢制的袋子，將人頭大小的鐘裝入其中。隨著鐘被袋子隔離，令人心煩的聲音也被驟然消失。

凱爾森鬆了口氣：“這樣就結束了？”

“嗯，到時候先拿給你研究研究，治好了那些居民後我負責送回教團淨化。”娜提雅將袋子封好，眉頭稍松：“什麼時候了？”

凱爾森剛要摸出懷錶，卻感受到腳底一陣搖晃，他連忙扶住一旁的石柱，卻看見原本筆直的石柱變得扭曲，粗糙的地板間滲出黑紅的血液，好像要拖住凱爾森的腳踝。

一旁的娜提雅神色大變，丟下了手中的袋子，立刻衝向凱爾森將他夾臂下。隨後縱身往鐘樓外一躍，一隻手在刺入鐘樓緩解墜落的速度。在石壁和鐵手鎧嘩啦啦的摩擦中，娜提雅一腳踢開活過來的石像鬼雕花，並借力遠離鐘樓。

娜提雅盡力想要張開熾天翼降低墜落速度，可此刻她的力量卻奇怪的沒有回應她，她只好背部朝下，縮身將凱爾森護在懷中撞向地面。

巨響伴隨著煙塵，撞碎兩塊墓碑後娜提雅的身軀終於停下，他咳出一口鮮血，鬆開了懷裡的凱爾森。凱爾森連忙扶住她，掏出藥劑帶中的治癒藥劑，灌入她的口中。

“沒事吧？”

“沒事，我的身體強度能頂住。”娜提雅吞下藥劑含糊地說道：“教團的分析出現了紕漏，這一整座塔樓都是邪物！”

凱爾森抬頭望著那座塔樓，他們逃離過後它就又陷入了死寂：“現在怎麼辦？”

“我立刻向教團裡彙報，讓他們派人來看看能不能找到核心將其淨化，不能就直接整座拆掉。”娜提雅一邊嘶嘶吸著涼氣一邊站起身：“不好意思凱爾森，這個委託可能沒法讓你繼續參與了，不過藥品支出我會給你補上的。”

凱爾森點了點頭，恍惚間好似看到那鐘樓之上，有一個人影正死死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