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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四眼見顧南挽沒有責備他的意思,他將那大刀丟到了一旁,有些煩躁地問道,“那些到底是什麼人?”按理說,那榕讓老賊的兒子也方才從秘境中出來,他應該不會擅自動手。

正道那些老不死的更是面子比天大,今日在他們的地盤出了這樣的事,無異於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們的老臉之上,他們現在可能比死了還難受!

沉參擰了擰浸滿海水的褲子,聞言隨口道,“還能是誰,八成是海族唄,除了那些王八犢子誰能調動那麼多的海獸。”

顧南挽聞言微微有些詫異,她也曾聽聞海族的事蹟,傳言,海族子弟生來便可呼風喚雨,他們人首魚尾,不論男女,相貌皆是極為美麗,還可以號令這海域中的萬千海獸,乃是潛伏在這海域之中的一種極為古老的種族。

而在先前正魔兩道大戰之中,無數海族弟子死於魔尊榕讓之手,殷紅的鮮血染紅了整片海域,年輕一代幾乎全部隕落,幾近滅族。

最終還是正道修士及時趕到,這才制止了這場災禍,救下了僅存的海族弟子。

自那之後,這個種族幾乎便在修仙界銷聲匿跡。

顧南挽捏了捏指尖的細沙,若有所思,這海族聽起來,倒是有些像那傳說中的鮫人一族。

只是不知現在他們為何突然出現在這煙昀臺,還在那裡暗中佈下了血噬劍陣,甚至連那些正道弟子也一同攻擊。

沉四看著戚無宴高大的背影,則是忍不住有些心酸,他們這群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便是水,那海族幾乎可以算得上他們幾人的天敵。

在方才他被那海浪捲入海底之時,一身黑衣的戚無宴現身於海面之上,那一刻,他幾乎感動地快要熱淚盈眶,然而下一秒,他眼睜睜地看著戚無宴化作一道靈光躍入翻騰的海水之中,帶走了他面前顧南挽,而後他一個跟頭被捲入了海底。

沉四差點嗷的一聲嚎出來。

好在,最終主人也沒有忘記他!

他抹了把臉上的水,小聲問道,“主人,我們現在如何?”他的目光落在戚無宴的面上,只見他有些失神地看著指尖,他從未在戚無宴的面上見過這般的神情,沉四有些茫然地撓了撓頭,面前一片沉默。

半晌,涼涼的聲音自他的面前傳來,“回去。”

顧南挽聞言站起身,卻見戚無宴冷著張臉,神色冷淡地走在她的面前,他的站姿略有些怪異,幾乎所有人都是各懷心思,唯有沉四一無所覺,嘰嘰喳喳地一路說個不停,說他有多恨海水。說他以後定要好好保護顧南挽,再不會讓她失望。

顧南挽敷衍地點了點頭,表示她已經知曉了。

到了小院之後,戚無宴更是直接身影一閃,便化作一道靈光,消散在了虛空之中。

其他人倒是沒有多想,畢竟戚無宴一向如此,他性子古怪,平日裡更是來無影去無蹤的,經常幾年都不露面,今日能同他們一起回來,已經是天大的意外。

顧南挽眼尾微挑,她神色淡淡地回到了房間,只見房內一片漆黑,她拿掉夜明珠上的輕紗,微弱的光芒驅散了夜色。

院外一片喧鬧,隱隱可以聽到那些修士口中海獸,海族之類的字眼,那煙昀臺上的事,半盞茶的功夫,便已在城中傳的沸沸揚揚。

顧南挽拿起銅鏡,她看了眼自己的脖頸,只見雪白的頸間有著兩道齒痕,經過半個時辰,那齒痕越發的明顯,邊緣微微腫起,她抿了抿唇。

想到先前的一切,顧南挽有些緊張地捏住了銅鏡,或許開始是意外,可後來的那些,皆是她在賭……

好在,這戚無宴,好像比她想象中的定力要更差一些。

顧南挽如往常一般,吞下兩枚靈丹,靜下心來又修煉了一個時辰,她可以察覺到,她體內的靈力現在越發的活躍,若說原本她的靈力像一汪死水,那麼現在便是一道涓涓細流,緩緩地流過她的經脈之中,她的經脈之中偶爾傳來些微的疼痛。

顧南挽難得地有些高興,她將自己埋入了錦被之中,模仿著以往的模樣,口中發出了兩聲有些僵硬的笑聲。

這是即將突破的徵兆!!

許是因為停滯已久的修為終於有了變化,顧南挽心情極好,今日睡的亦是格外的快,就連那涼意落在她的身邊,她都未曾發覺。

………………

與顧南挽不同,戚無宴今夜難得地有些失神,他身體僵硬地躺在床榻之上,身旁傳來陣陣幽香,他抬起眸子,神色冷淡地看著漆黑的房頂,卻見原本空蕩蕩的房頂,此刻卻掛了個竹籃,裡面盛著兩顆夜明珠,在這漆黑的夜色中,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戚無宴抬起手,微微遮住了眼睛,面前再度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身側的那道呼吸,在這漆黑的夜色裡,反倒是越發的清晰。

戚無宴微微側首,便看到那錦被之中只露出幾縷烏黑的髮絲。

戚無宴神色涼涼地掀開那錦被,便看到了一張捂的通紅的小臉,長長的眼睫垂落,在眼窩處落下一圈漂亮的陰影。

想到方才海岸中的場景,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他在那忘塵域呆了那麼多年,哪怕每日如那些佛/修一般吃齋唸佛,修養生性,他的性子也未曾染上那些佛/修的剋制守禮。

他生來便不知剋制二字怎麼寫,亦不知良善為何物。

於他而言,但凡他想要的,哪怕不擇任何手段他也要將她得到手,更何況,她根本無力反抗。

然而,在那緊要關頭,往日的那句話宛若最惡毒的魔咒一般,瞬間躍上了他的腦海之中。

顧南挽曾經于山洞中刻下的那句話,的確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以至於在那一刻,他生生地忍住了心底的yu/念,難得地生出了一絲退卻之意,甚至於,直到現在,他依舊對此耿耿於懷。

順風順水了這麼多年的戚無宴,第一次遇到了這種無法言說的難題,不致命,卻是令人忍不住心生躁.意,偏又無處發.洩。

而那罪魁禍首,卻一直在他面前晃悠,令他根本無法忘記。

作者有話說:

現在的大腦斧:以後別亂碰。

以後:求著老婆碰。

第25章做人好難。

做人好難。

一夜無夢。

顧南挽清醒之時,便發現整個房中皆是一片寂靜,她的身側更是冰涼一片,戚無宴並不在房中。

這倒省得她大清早便開始心驚肉跳。

前兩日方才天晴了兩日,今日,這小千界便又再度下起了大雪,顧南挽推開窗子,只見外面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積雪,冰冷的寒風便卷著大雪糊了她滿臉。

顧南挽被冷的瞬間清醒了過來,她連忙關上了窗子,房內卻已沒了先前的暖意。

她如同往日一般,靜下心來又修煉了半個時辰,渾厚的靈力湧入經脈之中,顧南挽面色一喜,她發現,昨日還似涓涓細流般的微弱靈力,今日便如同雀躍的小溪,歡快地奔走在她的經脈之間,不斷地衝/擊著那滯澀的經脈。

經脈間的疼痛亦是漸重了一些。

顧南挽又吞下了兩枚靈丹,她再顧不得其他,端坐在那床榻之上,閉上眼睛,便再度陷入了修煉之中,隨著那靈丹化作濃郁的靈力湧入體內,那股疼痛逐漸加劇。

顧南挽悶哼一聲,殷紅的血跡自她的嘴角滴落,體內的靈力越發的磅礴洶湧,莫名的力量自她的丹田中迸發,她的胸前劇痛,隨著那痛意襲來。她終是沒忍住,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暗褐色的鮮血。

與此同時,那一直壓在她心間的濁氣亦隨著那鮮血一同排出。

似是有一道枷鎖與她的丹田之中裂開,與此同時,顧南挽只聽一道清脆的碎裂聲於她的識海中響起。

顧南挽只覺得心頭一鬆,她猛地睜開了眼睛,便察覺到自己周身的氣息正不斷地攀升著,多年來積攢的靈力似乎於這一刻瞬間爆發,不過眨眼之間,她便衝到了練氣大圓滿。

顧南挽微微睜大了眼睛,她看著自己的指尖,只覺周身都充滿了力量,若是讓她回到那秘境之中,她甚至有膽子再去闖一闖那靈峰的老巢!

那幾個魔修,顧南挽也有信心將他們給一鍋斷了!

她隱隱有一種預感,她的修為,遠不該止步於此。

這個念頭令的顧南挽難得地有些雀躍,她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冷風迎面而來,沉四正在清掃院中的積雪,見她出來連忙道,“今天飯還沒好,等會一起買菜去不?”

“聽說外面進了一批婆羅豬,那個肉最嫩了!”

顧南挽聞言點了點頭,她率先走出小院,沉四見狀,連忙拿起掛在門前的斗篷扛著掃帚便追了出來,大聲叮囑道,“天涼,把斗篷穿上再跑!”

顧南挽對他揮了揮手,沉四見狀,直接拿著斗篷追了出來。

哪怕是這般惡劣的天氣,街道上依舊擠滿了自各個小千界趕來的修士,顧南挽站在人群之中,便見幾個修士正拿著塊玉牌與她擦肩而過,口中嘀嘀咕咕地說個不停。

她腳下一頓,便聽那男修小聲道,“現在誰敢出城?聽說那尋歡宗的聞鈺仙君都被人打成了重傷,整個尋歡宗上下那個鬼樣子,看著都嚇人!”

“那可是聞鈺仙君啊,劍道第一人,連他都出了事……哎。”那人長嘆了一聲,有些感慨。

顧南挽目光有些閃爍,她裝作不經意的模樣跟在那群男修身後,便聽那人繼續道,“先前我還覺得就是那些魔修乾的,不過昨日那些魔修於那煙昀臺也死傷慘重,現在還真說不準。”

“現在尋歡宗與幾個世家整日裡都提心吊膽的,那個陸家大小姐聽說也身中奇毒,正在四處尋人救命,亂的很啊!”

就連周圍巡邏的弟子,都明顯多了許多。

這次先是潮生山被襲擊,聞鈺仙君受傷,又是煙昀臺被炸,數百名弟子隕落,尋歡宗的長老皆是急的焦頭爛額。

顧南挽微微低頭,幾縷髮絲垂落,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這幾日,陸母一直試圖給她傳來傳音紙鶴,顧南挽都只當做沒看到,現在陸悄悄被那奇毒纏身,痛苦不堪,以陸母的性子,一旦聯絡上她,定會不顧一切,用盡所有法子逼她回去,

顧南挽傻了才會理她。

想到陸家,顧南挽扣了扣指尖,心底無端地有些酸澀,在她年幼之時,陸老爺子最愛講的便是他這些年的發家史,這陸家,便是他一輩子的心血。

當年的他險些餓死在一個荒年,他拼了命地方才從那貧窮的小千界爬了出來,他一路沿街乞討,機緣巧合之下拜入了萬劍山莊。他歷經千辛萬苦方才拼出了這麼個顧家,誰料他一生有了那麼多孩子,卻沒有一個隨他,反倒是一個比一個資質平庸,一個比一個無能。

而他已許久沒有突破,壽元將近。

在他最後的時光,他索性拋下一切,尋了個小村子安度晚年,就在那時,他遇到了年幼的顧南挽。

陸父與陸母一心撲在體弱多病的陸悄悄身上,年幼的顧南挽則像個倔強的小麻雀頑強地長大,陸老爺子幾乎是第一眼便相中了她,他將她帶在身邊,教她習武,像個尋常的老人一般,精心撫養她長大,甚至在他死的前一夜,他還在為顧南挽梳著辮子,要她明日乖乖呆在家中,不要到處亂跑。

那時的她並未在意,卻沒想,那竟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而隨著陸老爺子的離去,往日繁盛的陸家早就成了一個空架子,雖還在那七大世家之內,卻隨時都有可能被除名。

等顧南挽再抬頭之時,前面那幾個修士早已不知去向,顧南挽眨了眨眼睛,卻察覺到一道暖意落在了她的身後,厚重的斗篷遮住了周身的寒風。

沉四將她嚴嚴實實地裹入斗篷之中,壓著嗓子甕聲甕氣道,“你出來這麼急幹嘛?這天這麼冷,你這細胳膊細腿的也不多穿點!”

顧南挽一愣,她下意識的抬起頭,卻見沉四已經有些彆扭地扛著掃帚走在前面。

在昨夜顧南挽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不讓他沉入海底之時,說不感動是假的,自那時起,他便決定以後要好好照顧顧南挽!

他撓了撓頭,大大咧咧道,“快跟上,今天給你做點好吃的,過期不候!”

顧南挽聞言歪了歪頭,跟上了他的步伐。

沉四帶著顧南挽去了這條街上最大的集市,他給顧南挽買了杯熱茶,讓她呆在原地,便腳步匆匆地闖入了集市之中。

…………

在他們二人離開之後,卻見一道紅色的身影自那一旁的酒樓之中緩緩走了出來,她死死地捏住面前的紅木扶手,目光落在顧南挽離去的方向,眼底是不加掩飾的恨意,她聲音冰冷地吐出那個名字,似是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一般,“顧南挽。”

一個面容年輕的男修自身後的房間走了出來,他的視線順著沈詞瑤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一道單薄纖細的身影迅速地走入了人群之中,她的身旁有著一個身形極為高大的男修。

男修挑了挑眉,”表姐?看什麼呢?“

沈詞瑤冷哼了一聲,“先前讓你找的人你找好了沒?”

沈翊輕笑了一聲,他轉了轉手中的長劍,“當然,我辦事你還不相信嗎?早就給你安排好了。”

沈詞瑤聞言收回了視線,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個陰測測的笑容,先前顧南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毫不留情地將她踢出來秘境,害的她顏面掃地,還被父親責罵,被一堆人嘲笑。

自那一刻起,她便恨透了那個賤人。

她在宗門中守了許久,也未曾等到顧南挽的身影,沒想到,今日反倒是在這裡遇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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