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蟬兒，不後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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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

對於貂蟬的心意，

如果說上一次，

從那陰差陽錯的一吻裡，他感受到的心動，還有可能是他在自作多情，

那麼這一次，

在剛才那樣的情境之下，她毅然違背王允的意願，決然捨棄了呂布，執意要將那紫金冠送給自己，

還有，她用緊張到顫抖的聲音說出的那句，

“請都督垂憐！”

這其中的涵義，又何止是昭然若揭？

他華翔，又不是個傻子，又怎麼可能不懂？

但是，他……

又能怎麼辦？！

且不說，他已經有了蔡琰。

且不說，他沒能力也沒想好，要不要刺殺董卓。

即便，

只是考慮自己眼下的這艱難處境，真要納了貂蟬的話……

對這個丫頭而言，究竟是不是逃離了一個火坑，又跌入了另一個更大的火坑呢？

沒人可以回答……

他華翔，當然也回答不了！

說實話，

他並不是不想，把貂蟬從王允那陰損的“美人計”裡，給解救出來。

早在上輩子，華翔讀歷史書，看到勾踐拿西施、王允拿貂蟬，去實施那美人計時，便曾想過，

“為了所謂的江山社稷，讓一個弱女子去犧牲自己，一幫大老爺們卻陰戳戳地躲在後面！”

“當真是，卑鄙、無恥、下賤！我呸……”

但是，

眼下，

明明已經知道自己被那“毒士”李儒給盯上了，自己卻壓根不知道，那躲在暗處的冷箭，會在何時、從何處，突然就向他射來。

這猶如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而且，

自己窩藏了劉辯的事情，終究是把高懸在頭頂的利劍，不知何時便會掉下來，砍了他華翔的腦袋！

那麼……

在這樣的背景下，他華翔憑什麼就能保證，在這亂世裡，他護得了那貂蟬的周全？

難不成，

王允給不了的安全，呂布給不了的安全，我華翔……就給得了嗎？

現在，

已經有一個蔡琰，莫名其妙跟著自己，眼瞅著就要上賊船了，

難道，我還要再拉上一個無辜的貂蟬嗎？

……

良久，

華翔強忍著戀戀不捨……

咳咳，

華翔強忍著萬般心疼，伸手把那猶在胸口哭泣的貂蟬推開了一點，

“貂蟬姑娘，相信華某，稍後，我自會去與你義父談談，今晚宴會上的事情。”

“想來，不過是我們彼此之間，有些許的小誤會罷了，以你義父那般的睿智，他又豈會因為一些小誤會，真的責罰於你？況且……”

“況且，華某從來也不認為，你義父的家國大計，非得要靠著貂蟬姑娘你的終身幸福，去淪為了犧牲品，才能夠實現的。”

眼見著，

面前的貂蟬哭泣聲微弱了一些，她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自己……

華翔努力的，用盡可能輕鬆的語氣，

輕聲說道，

“其實，上一回，還有這一回，你那義父為何要那麼急切地，將你送給我，或者送給呂布。他隱藏在背後的那番算計，華某，也並非是沒有絲毫察覺的……”

“啊？”

貂蟬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竟忘記了繼續哭泣，

她結結巴巴地說道，

“華都督，你……你，你是……是怎麼……”

華翔笑了笑，

“呵呵，我是怎麼察覺到的，對嗎？”

“唉，是不是在貂蟬姑娘你的眼裡，華某，真的是如傳聞的那般，是個好色無度的禽獸敗類，或者，是一個只會好勇鬥狠的，粗人？”

“沒……沒有！貂蟬，從來沒有那麼想過華都督的。”

貂蟬的臉色有些羞紅，又像是覺得不好意思，

她稍稍後退了一步，站得離華翔稍微遠了一點，才又怯怯地問道，

“只是，華都督你是怎麼察覺到我們……”

“我是說，怎麼察覺到的，我義父的計劃……”

“嗯……”

此刻，華翔居然還能饒有興趣的，看著面前這個，像是受了驚的小兔子似的貂蟬，

嗯，還是個紅眼睛的小白兔……

他心想著，

我要編個啥，看起來像是那麼回事的理由呢？

“小姐，小姐！”

有個侍女急匆匆跑了進來，

“老爺醒了，他現在要見您呢。”

“好……”

貂蟬點了點頭，便打算隨著那侍女去後院。

走了幾步，她卻又停下來，轉過了身子，看向華翔，

“華都督……”

那一刻，

客廳裡煙霧繚繞，兩人間隔著幾步遠，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只聽得，她緩緩說道，

“貂蟬並不知道，華都督你察覺到了什麼，察覺到了多少。”

“但是，就在剛才，蟬兒想把那紫金冠送給您，還有，蟬兒剛才跟您說的那句話，卻是……”

她的聲音突然有微微的顫抖，聲音也越來越小，說著說著，她還側過了身子，

似乎是，羞於與他對視一般，

“卻是絕然，沒有抱著哪怕半分的，想要害您的壞心思……”

然後，

她有些遲疑和猶豫，卻咬了咬牙，繼續說了下去，

“今夜，是蟬兒任性，辜負了義父期許，也壞了義父大計。”

“但是，那般做，蟬兒卻，並不後悔……”

“若是，過了今夜，再無緣得見都督，蟬兒會永遠記得……”

“那一夜，那一吻，還有，那一刻，都督的，心跳聲。”

似乎，她是跺了跺腳，

然後才徹底扭過了頭，背對著華翔，向著後院，緩緩走去。

地上，

巨大的香薰爐裡，有不斷升騰而起的青煙，

伴著少女那緊張到顫抖著的聲音，裹挾著她那巨大的悲傷情緒，湧向了華翔……

而華翔，他只是怔怔地在那裡站著，躲不開、無可避……

“還有，蟬兒今夜闖下的這禍事，自會一力承擔。”

“一請都督……不必為蟬兒憂慮。”

“二請都督……不必為了蟬兒委屈自己，去向義父求情。”

“三請都督……不必為了蟬兒為難自己，去接納一個……自己並不喜愛的女子。”

“最後，還請都督您，不如從今夜起，就徹底忘了……”

“貂蟬這個人……”

……

其實，

這前後，也只不過是片刻的時間，

等到華翔回過神來時，

餘音未絕，佳人已去。

從客廳裡向外望去，

皓月當空，月華流瀉，如霜滿地。

卻是再看不見，貂蟬那火紅如怒放鮮花一般，曼妙的身影了。

她像是花朵裡的精靈，

踩著嫋嫋的青煙而來，

踏著渺渺的雲煙而去，

卻又彷彿是，

從來都未曾到來過一般……

客廳之內，

華翔還是怔怔地站在那，

他向著貂蟬離開的方向，

伸了伸手，又張了張嘴，

卻終於，

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