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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匪徒一時間被謝風月那張臉迷了眼,愣愣看著出神,漸漸落後於馬車。
也就幾息之間,他疾馳向前砍斷一根牽繩後又落於車窗旁,眼中色慾幾乎要落出來“小娘子,可否讓我摸一下?”
謝風月強忍心中惡心,巧笑宴宴“壯士也太急了。我等會兒不就同你上山了嗎。”
“上山了,你就是我大哥的人了,我可碰不到你了,他們處理完府兵就會尋來的。快點給爺摸一下。”匪徒像是已經徹底被色慾迷暈了眼,竟然俯身將臉靠近了車窗。
謝風月眸中厲色一閃,就將手中緊握的匕首插進了他伸過來的臉上。聽那人劇痛驚呼中落了馬後。
謝風月才倚著車壁滑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額間的碎髮被汗和血打溼黏膩的貼在她臉頰上,這翻模樣好不狼狽。
折枝喜極而泣,剛要開口就聽謝風月開口“割斷另外一根繩子,馬車快墜崖了。”她來不及扶起還癱軟在地的女郎,握緊手中的瓷片就手腳並用的爬向車外。
車輪似是壓過重石,一陣劇烈顛簸折枝被甩進了車尾暈了過去,幸好謝風月原本就躺著的才沒被撞暈了過去,她無奈撿起身旁的瓷片,也學著折枝的模樣爬向了車外。
餘下的那根車繩足有嬰兒手腕那麼粗,她柔嫩的手上已經被瓷片割破,血順著手腕流下。
謝風月不敢停下,她已經感覺到風雪如刀一般割在她臉上了,這意味著離山崖越來越近了。
她咬緊牙關,雙手齊上陣。皇天不負有心人,幸好這粗繩是由多股洗繩編織而成的,只要割到一定數量後,就會被馬兒的力道拉斷。
謝風月看著崩開的繩子,心中得到安慰,手上的動作便更快了起來。可終究是養尊處優已久的女娘,動作再快也趕不上駿馬疾馳的速度。眼見著懸崖將至,她心中悲慼至極。
可手上動作依舊沒停一心一意磨著最後幾根股繩。她在心中似安慰又似肯定的說道只要把這幾根磨開就行了!
就在馬兒衝向懸崖這緊要關頭,謝風月終於將最後一根股繩磨斷。巨大的衝力讓剩餘的繩子應聲而斷,馬車也側翻懸於崖邊。
謝風月雖死死的抱住車框柱,可沒想到車會側翻。人還是被摔的七葷八素。她抬眼看了看正好被小塌卡住的折枝一眼後才放心了些。
她撐著手臂半坐起來,馬車立馬就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像是就快失衡掉落一般。
這使得她不敢再輕舉妄動,緊咬著嘴唇思考如何自救。
頭上的痛感越來越明顯,她感覺臉上一片溼潤,可人越急頭卻越昏。迷迷糊糊之間,先是聽到了車廂外的敲擊聲,又聽到了一男子聲音“郎君,好像還活著。”
謝風月像是一條快渴死的魚嘴唇翕動“救...救我。”
她看不見車外的人,卻聽他聲如山間清泉,乾淨而純粹“不救。”
“哐當”謝風月心沉入谷底,她掙扎著想睜眼,眼皮卻似有千斤重。
她語氣誠懇“只要郎君救我,要什麼條件都可以。”
嵩山面露不忍“郎君...這”
王衍輕蔑譏誚道“心軟見不得女郎受苦嗎?可別忘了我們來陳郡是幹嘛的。”
隨著馬蹄聲響。
謝風月怕極,她怕這兩人真不管她。那她在謝府吃的苦頭不都成了無用功,她還想擺脫替嫁之後南下尋親的。
思及此,她淚如雨下。顧不得車身劇烈晃動“郎君,我是謝氏嫡女,你若救我陳郡謝氏必然欠你一大恩情。”
“陳郡謝氏?恩情?”那郎君像是聽到笑話一般低笑出聲。
“區區謝氏恩情,我還不看在眼裡。”
謝風月情況越急她越冷靜,能說出這種話的人要麼是無知之輩,要麼就是...琅琊王氏。
整個乾安朝只有琅琊王氏才能對謝家嗤之以鼻。
她決定賭一把“可是琅琊王氏的公子?我聽過家中姊妹提及郎君不日將會抵達謝郡替兄提親。”
嵩山咋舌小聲道“郎君,還真是謝氏女。”
王衍摺扇輕敲掌心,沉默片刻從唇間擠出一字“救”
嵩山得令後跳下馬,雙手將那側翻的車廂往後拖拽後才進入馬車內,一手薅起一個小娘子夾在腋下。又將兩人一前一後橫放置於馬上後,才又騰空翻身上馬。
王衍目光落在謝風月身上“下手狠厲又心細謹慎,好一個謝氏女。”
嵩山的馬兒似乎是被三人的重量壓的吃力,不滿的打著響鼻。
嵩山摸了摸馬身“好小紅,等到了謝府咱們去吃他家的上等糧草。”馬兒像是聽進去了一般,雖然還是打著響鼻,可馬蹄已經開始往前了。
謝府內,管事嬤嬤忙的腳不著地,嘴裡還吆喝著“趕緊的,前廳換了銀絲炭沒?院子裡的雪掃乾淨沒!今日來的貴客可是琅琊王氏的嫡支公子,若是有一絲差池,全都給你們發賣了!”
如今的謝家嫡次女謝風予抱著湯婆子急衝衝的往謝夫人房中趕去。
她一進門就又急又怒的開口“母親!那賤人是被琅琊王氏子送回來了!”
謝夫人飲茶的手一頓“怎麼回事?她不是去送人嗎?”
謝風予急得跳腳“我才聽門房稟報就來尋你了。”她目光一凜隨即開口“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才勾得王氏子親自送她回府。”
她絞著手中帕子咬牙切齒“母親,她已經勾得兄長處處維護於她了,會不會見著那是琅琊王氏子後,又想攀高枝勾搭上他啊。”
謝夫人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隨了她母親的狐媚子性格,沒的一點世家女的矜持氣度。”
大雪已至,寒氣森森。
才到謝府,下人們一聽是王家郎君,全都殷勤備至卻將一身是傷的謝風月丟在了正廳。她形容狼狽的跪坐著,環顧四周熙熙攘攘的丫鬟嬤嬤後,才從中見著一抹白色的身影。
一路上這人就把她與折枝橫掛在馬上,毫無憐惜之情。她又惱又羞可也無濟於事,這可是王氏嫡支么子王衍,就算是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世家女也是有所耳聞的。
他極受王氏家主寵愛,早年間更是拜於聞名天下的顧大鴻儒門下。還未及冠之時就掌握了王氏的數萬萬府兵權,世人皆嘆君倜儻才,標舉冠群英。
可在謝風月看來,這人此番前來謝郡,說的好聽是為兄提親,說得不好聽那就是來遊玩嬉戲的,謝家這親還不至於由他親自來提。
感覺到有探尋的目光,王衍抬頭望了過來。
謝風月急忙垂頭。
謝夫人人未至聲先到。“妾身見過公子,家主前頭才來了信說是公子親至,沒想到公子腳程如此之快,不足三日就到了謝郡,怪我失禮沒能親迎。”
謝風予聞言有些愕然“母親為何如此謙遜?”
謝夫人拉過一旁的謝風予介紹道“這是小女謝風予,想必公子已經見過畫像了。”她藏在廣袖下的手戳了戳一旁愣神的女兒。
謝風予這才屈身行禮。
“無礙”輕飄飄兩字後,那邊再無聲息。
謝風月循著聲望去,那郎君模樣她瞧不真切。
可她在昏迷之際,對他那句“不救”印象至深。
正廳的氛圍一時有些尷尬,謝夫人這才像覷見一旁受傷的謝風月一般“哎呀,月兒怎得送個人送成這樣了?”
謝風月低垂著頭看不清神色,她衣襟凌亂髮髻鬆散,腰間的佩玉都碎得四分五裂,額間還有血漬,尤其是那雙還在潺潺流血的雙手看著更是可怖。
謝風月含著淚怯懦開口“我們回府之時在路上遇到了流寇,花嬤嬤..她.”她像是悲痛至極語不成調。
謝風予厲聲問道“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她煩死謝風月這副做派,花嬤嬤怎麼樣她不關心,可她關心她這遇事就哭的模樣在公子衍面前丟了謝家的臉。
“花嬤嬤她為了救我,被賊人所傷生死不明。我被賊人逼上山頂險些墜崖是公子衍救下的我。”她艱難起身朝著王衍所在方向行了個謝禮。
謝風予指著她眼神怨毒“你這個害人精!”
她的話被謝夫人及時打斷,她轉身看向王衍感激開口“感謝公子衍救小女一命,你從琅琊遠道而來定然是舟車勞頓,不如先下去歇息歇息。”
一旁看戲的王衍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他目光別有深意的從謝風月身上劃過後,才拱手行禮“那就勞煩夫人安置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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