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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將軍,翻過這座山,就能望見修水了。”
“後面的路,就好走多了;只須沿著修水河東下,咱們用不了幾天就能到上繚了。”
一個嚮導模樣計程車卒牽著一頭騾子,一邊走,一邊指著前面的山路指指點點道。
袁耀坐在騾子上,全沒了兩天前的悠哉模樣,此時如同戴上了痛苦面具一般。
這山路實在太漫長,太難走了!
一山過後又一山,一水過後又一水。雖然每天翻過山都不重樣,但好像走過的路又都是一樣的。
這一趟數百里山路,別說人了,連馬都被累趴了。
現在黃忠等人,都是牽著戰馬,和普通士卒一樣在步行。
而袁耀的坐騎本是匹千里馬,但因為是北方馬的緣故,長得高大卻不善走山道。
為了不讓坐騎倒斃,袁耀的親衛們在路過一個名叫陽辛的大屯的時候,花重金買下了屯裡唯一一隻騾子,讓袁耀免了行山路之苦。
雖然隊伍裡還有不少驢子,但黃忠等人寧願步行也不肯騎驢。
笑話,堂堂一軍之將,行軍不騎馬騎頭驢,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太丟份了!
但騾子就不一樣了。一般的騾子由公驢和母馬雜交而生,長得比驢大,又比馬強壯,因為體形似馬,因此又俗稱“馬騾”。
當然還有一種公馬和母驢雜交後所生的種間雜種,體形更似驢,得名“驢騾”。
而一般的騾子,都指的是馬騾。
騾在中國的歷史由來已久,春秋時就有之。但一開始只被當作供王公貴族玩賞用的珍貴動物,而沒有被大規模投入軍用、民用。
因此袁耀騎個馬騾,不僅不丟份,反倒十分契合他世家子弟的身份。
只是儘管馬騾相比馬和驢,有著耐粗飼料、耐勞,抗病力及適應性強,而且挽力大並能持久的諸多優點,尤其適合拉車和馱物用。
但騾子直到宋代,仍不多見,更是很少被農民養作牲畜使用。
只因騾這個雜交物種有一個極大的缺陷,那就是不能生育。
對於尋常農戶而言,窮一家一戶之資,也很難買得起一頭牲畜。
就算能買得起,在人得了感冒都隨時會噶的古代,隨便來個牛瘟馬瘟驢瘟,導致牲畜死了那都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得起的損失。
只有大家大戶,田地多於人丁,才會豢養牲畜。
這樣的情況下,雖然騾子比馬和驢能幹的活更多,而且更容易生養。但因為不能生育,價效比遠遠低於馬和驢。
馬和驢雖然嬌貴些,但人家能產仔啊!好好養,過幾年把馬仔和驢崽賣了甚至還能回本,能一直迴圈使用。
只有騾子一買就是賠錢貨,對比同樣能幹活的驢子價效比太低。
言而總之,小農經濟的條件下,並不適合養騾。
一直到了明代,政府才在後方大量繁殖馬騾作為役畜,騾子這才漸漸為民間接受。
看著胯下這頭馱著自己走了好幾天山路,卻又不見一絲疲態的騾子,袁耀忍不住又摸了幾下它的腦袋。
不像自己的坐騎戰馬被摸頭後會搖頭擺腦、噴氣吐息作出回應,這頭騾子只會低垂著頭,一步一個腳印向前穩步走著。
沒有馬那種傲氣和烈性,也沒有驢那種執拗犟脾氣還很蠢的樣子,騾子性情溫順的同時,還很聰明甚至善解人意。
雖然長得有些不倫不類,但這玩意,還是挺招人喜歡和心疼的。
袁耀也是生出了回去後大規模培育馬騾,讓騾子提前一千年普及的想法。
這玩意可是後勤運輸的神器!
騾不僅比馬和驢馱力更大,最難得的是騾子耐力超強,食量還不大。
要知道,在卡車和公路還沒普及的第一次世界大戰,騾子可是為參戰各國保證後勤運輸的第一勞動力。
就算到了現代,騾子也仍然是全天候、全地形可用的重要軍用牲畜。
雖然這玩意不能繁殖後代,但實在太實用了!
甚至勉強還能當打仗的坐騎用!
騾子奔跑的速度,快於驢而慢於馬,但並不比馬遜色太多。雖然沒有馬的爆發力和加速能力,但騾子也有著耐力方面的優勢。
江南之地,少平原而多山,並不適合大規模騎兵作戰。而且南方培育的馬個頭普遍矮小,難與北方戰馬爭鋒。
似乎可以考慮培育一些大型騾,當作小型騎兵隊使用?
就在袁耀遐想之際,只聽得前方有人喊道:“前方山澗出現一支人馬,皆著絳紅衣甲!”
只聽得這句話在綿長的行軍隊伍中,由前到後,經士卒口口相傳,傳到了袁耀耳邊。
山路狹窄崎嶇,斥候難以前後往來,只能如此傳遞軍情。
絳紅色衣甲?
袁耀瞬間回過神來。
荊州軍?
“再探再報!”
袁耀伸長脖子望去,然而山路蜿蜒曲折,根本看不到山澗。
命令又口口相傳下去。
袁耀左思右想,雖然大機率不是遇伏,但自己很有可能是與荊州軍遭遇了。
蘇飛不是說,韓晞和黃射的一萬荊州軍,出征時是順江而下,走的水路嗎?
這距離長江幾百裡外的山地裡,怎麼會突然出現荊州軍?
此時,整條單人行軍佇列也停下了腳步,袁耀跳下騾子,背起了自己的弓箭。
幸好袁耀已經養成了行軍時穿盔戴甲的習慣,不然這會兒指定得手忙腳亂。
“報!那支人馬也發現我們了,正朝我們衝來!”
因為佇列停下,所有士卒都靠著山體讓開了道路,終於有一個傳令兵跑了上來,回稟著訊息。
“那支彪軍打著‘劉’字將旗,確是荊州軍無疑!”
“‘劉’字將旗?”袁耀皺著眉頭,重複了一句。
“遭了!”
忽然袁耀想到了某種可能,大驚失色道:“是劉磐!”
“你快回去,讓你們呂校尉依託地形,守住前軍陣腳!”
“要是劉磐衝上來,你們能攔則攔,攔不住也不要與其硬拼;能梯次抵抗最好!”
袁耀話畢,那傳令兵立刻竄身下去。
狹路相逢勇者勝!
劉磐驍勇善戰,絕不是呂岱能攔住的。
袁耀緊皺眉頭,一股危機感瞬間籠罩了全身上下。
“快去後軍,傳甘司馬前來!”
“再派人去陽辛屯,召黃中郎將來!快!”
袁耀身後的兩名親衛,立刻承擔了傳令兵的角色,轉身便走。
“哎!”
袁耀一拳錘在路邊的巨石上,臉上盡是懊惱之色。
從淮南南下開始,袁耀就看重呂岱的矜矜業業,使其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擔任了開路先鋒。
這麼長時間,袁耀也習慣於將呂岱放在前軍主將的位置。
但呂岱並不以勇力出眾,使其開路行軍尚可,但要是打仗,並不適合當先鋒大將。
要是呂岱與普通敵將遭遇,袁耀倒不必這麼擔心。
但袁耀幾乎可以肯定,與自己遭遇的荊州軍,一定是劉磐所部。
也只能是劉磐。
只有他,有理由出現在這豫章西北部山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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