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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不遠,天色就開始昏昏沉沉了。
因為是冬季,天色暗得快。再加上大雪天氣,雪越下越大,白孤一行人便在一處小城鎮上落腳。
一番打聽之後,白孤眾人才知道此地名為沙雨鎮,是一處不過百餘戶人家的小城鎮,多是以耕田紡織為生,不算富裕。
沙雨鎮歸屬於距此十幾裡的一座大城,龜眠城。
龜眠城倒是相對繁華些,各項設施也完善,讓車伕稍微趕一下,也就是兩三刻鐘的事情而已。
只不過王西洲說在沙雨鎮裡有一道特色美食,味道還不錯,可以嚐嚐。
而且除了沙雨鎮,其他地方就幾乎沒有這道美食了。就連距此不過十幾裡地的龜眠城,也一樣沒有。
白孤做了主,讓大家一起去了沙雨鎮最好的一家客棧。
不過也是因為整個沙雨鎮就這麼一家客棧,再多沒有了。
白孤下了車,牽著剛睡醒沒多久,還有些發懵的白小小,抬眼掃了掃面前這座不過二層樓,外形簡單,也有些年頭的客棧。
喘氣小樓。
白孤扯了扯嘴角。
這名兒,起得有點隨意啊。
王西洲在白孤身邊站定,笑著說道:“十幾年前,西洲來過此處。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這裡還是一切如初啊。”
白孤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王大哥,你現在多少歲了?你現在看起來也不咋大啊?”
王西洲呵呵一笑,“西洲如今已經甲子有餘,過完這個年,就是古稀了。”
白孤聽得眼皮子直抽。
甲子?有餘?
過完年就是古稀?
四十不惑,五十知命,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十杖朝,九十鮐背,百歲期頤。
這王西洲已經六十多歲了?過完年就七十歲了?
他不是一副青年模樣嗎?
什麼情況?
白孤有些不可置信,“王大哥,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你不是還年輕嗎?”
“先進去,先進去,坐下再說。”
客棧裡只有一個年輕掌櫃,兩個夥計,一個比一個懶散,見到客來也懶得上前接待,只是在條凳上坐著。一個昏昏欲睡,其他兩個嗑著瓜子,聊著閒話,快活無比。
白孤皺了皺眉頭,要了三間上等客房。
見有大生意來了,年輕掌櫃才睜開朦朧睡眼,病懨懨地開始給白孤一行人開房。
王西洲看著動作懶散的掌櫃,不由得一笑,“不知道張老掌櫃的肺炎如何了,如今身體可好?”
正在寫著房單的年輕掌櫃聞言,不禁停下手裡的動作,抬頭看向王西洲,“您是哪位?怎麼知道我爹的情況?”
王西洲笑得眯起眼睛,“十幾年前,路過此處,曾與張老掌櫃座談了一番。”
年輕掌櫃瞪大眼睛,盯著王西洲看了一會兒,這才從記憶深處翻找出一張人臉,頓時驚得張大嘴巴,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您,您是王先生?”
王西洲笑著點點頭,“沒想到一別十幾年,你都長這麼大了。還能記得西洲,真是難得。”
年輕掌櫃靦腆一笑,“王先生乃神人也!十幾年過去了,風采依舊!多虧了您當年那瓶丹藥,我爹的肺炎好多了。如今他老人家身體好得差不多了,吃嘛嘛香,除了偶爾會咳嗽幾下,其他什麼小病都很少得了。”
王西洲笑道:“如此甚好。有機會的話,西洲還想與張老掌櫃再座談一番。”
年輕掌櫃忙不迭點頭道:“我爹也十分想念王先生,他老人家現在在龜眠城裡安享晚年。如果王先生不介意,我可以去將我爹接來客棧……”
王西洲搖了搖頭,“就不必麻煩張老掌櫃老人家四處奔波了。西洲與朋友只是路過此處,不日將會繼續起程。屆時路過龜眠城,自會與張老掌櫃敘舊。”
年輕掌櫃恍然,又看了看王西洲旁邊只比櫃檯高出兩指的白孤,“既然是王先生與朋友來此,那我也得儘儘地主之誼。這樣,你們儘管上樓,這些天的一切伙食住宿費用,我包了!”
王西洲剛想推諉,卻被年輕掌櫃搶先一步開口,“還請王先生不要推辭。如果不是當年您的那瓶丹藥,我爹這些年可要遭不少罪。我是個糙人,不知道該如何感謝,這就當是我的謝禮了。”
王西洲這才答應,“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西洲就叨擾掌櫃幾天了。”
“不會不會,王先生能來我這兒,是我的榮幸。不麻煩,不麻煩!”年輕掌櫃連忙擺手。
白小小扯了扯白孤的衣袖,委屈巴巴道:“哥,我餓了。”
白孤笑了笑,揉了揉白小小的小腦袋,“好好好,再忍一小會兒,馬上就吃飯了。”
白孤又轉頭看向王西洲,“王大哥,要不,咱先吃飯,邊吃邊聊?”
王西洲點頭道:“好的。”又朝年輕掌櫃說道:“還記得老三樣吧?再添一個湯,這樣就行。”
年輕掌櫃笑呵呵道:“記得記得,我現在就去準備,你們稍等片刻,馬上上菜!阿全阿七,別聊了,過來幫忙!”
年輕掌櫃風風火火地衝出櫃檯,揪著兩個夥計的耳朵,直奔後廚。
白孤眉頭一挑。
敢情這家客棧,還是老闆親自下廚的啊。
一如年輕掌櫃所說,稍等片刻。
白孤等人只是上樓簡單收拾了一下,剛剛在條凳上嗑瓜子、聊閒話的一個夥計就上樓喊白孤他們下樓吃飯了。
白孤剛下樓,就看見大堂裡那張最大的桌子上,擺滿了好幾個大盤子大臉盆。
白孤入座,看著眼前沒見過的大盤菜,不禁好奇問道:“這,這些都是什麼菜啊?”
王西洲指了指其中一個大盤子,笑呵呵地為白孤解釋道:“這些都是這裡的一些特色菜,味道很好。比如說這盤金黃色的條冊,是牛肉,名為夾沙牛肉。是將牛肉剁塊切條,裹上雞蛋液,炸到外焦裡嫩,再加以秘製醬汁烹製,就成了這道夾沙牛肉。”
王西洲又指了指一盤擺滿了一顆顆黑黝黝的不明物體,“這是髮菜蒸蛋。將雞蛋清和雞蛋黃分離,攪均蛋清,加入佐料作為襯底,然後在蛋清上面放髮菜,上籠蒸片刻。待蛋白和髮菜初凝成形,再倒入攪均的蛋黃蒸至熟透為止;取出,切成方塊或菱形,反過來碼入盤中,澆上內含木耳、黃花、筍片、香菜末、糰粉少許的雞湯或肉湯,滴幾滴香油即可上桌。當然了,也有些地方是用白水煮蛋,剝殼之後整顆製作,這個另當別論。”
王西洲指了指中間的一盤餅子,“這是沙雨鎮特有的美食,叫做狗澆尿,是一種餅食。”
白孤皺起眉頭,“狗澆尿,怎麼是這麼個名字?”
王西洲笑著說道:“這裡的習俗是新婦剛進門的時候,是要燒一道餅食給公爹公娘吃的。傳說有一位新婦在做這種餅的時候,一隻腳踏在灶臺上,然後拿著一個小油壺一邊澆油,一邊烙餅子。被旁邊的鄰居看見了,戲稱她像狗撒尿一樣,所以把她烙出來的這種餅叫做狗澆尿。當然,最有說服力的一種解釋是,由於那時候油特別珍貴,人們捨不得多用油,烙餅時用小油壺沿鍋邊澆油的動作,猶如狗在牆根撒尿的姿勢,故稱“狗澆尿”。這是將小麥面和好揉勻、擀開,撒上香豆粉,澆少許菜籽油抹勻,捲成長卷。再順面卷方向探成螺絲狀,切成小段,逐個壓平微薄。在燒熱的烙饃鍋中倒上菜籽油,將餅放進,沿鍋邊澆上一圈菜籽油,並不停轉動薄餅,使其上色均勻。待餅上了火色,立即翻過來,再沿鍋邊澆一圈菜籽油,並不斷轉動餅子,煎熟即可食用。”
白孤恍然,但也扯了扯嘴角。
這名兒,真是奇特。
果然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至於疙瘩湯、手抓羊肉、紅燒鯉魚和烤紫菜,就不用王西洲多解釋,白孤都認得。
“吃吃吃,都吃,嚐嚐我的手藝,也不知道能得我爹幾分手藝。”年輕掌櫃憨厚笑道,招呼著眾人。
王西洲嚐了一口夾沙牛肉,點頭道:“不輸張老掌櫃。”
年輕掌櫃臉上笑容滿溢,對王西洲的評價很是開心。
飯席上,菜香濃,笑意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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