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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禽點頭:“誰都哄不好。”
林容披了衣衫起來,甩開陸慎緊握的手,徑直往阿昭的楹房去,她正坐在床上哭,見著林容來,越發哭得厲害了,一抽一抽的。
林容瞧得直心疼,撫她的頭頂:“怎麼了?什麼夢嚇著我們阿昭了?娘在這兒呢,別怕!”
阿昭委屈得哼哼兩聲,趴在林容肩上,抽抽噎噎道:“阿爹他是不是不見了?我聽見旁人說他死了,什麼叫死了?是不是以後都見不到阿爹了?你騙人,你明明說今天就能見到阿爹的?”
林容抱著她哄了好一會兒,阿昭反哭得越發兇起來,只得嘆氣:“你爹爹就在外面呢,我叫他進來,好不好?”
阿昭止住哭聲,一臉疑惑地望著林容,也不太相信:“真的?”
林容替她擦眼淚:“真的。”一面轉過頭來,吩咐翠禽:“我不管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阿昭現在要見他,你去叫他進來。倘若不來,就一輩子都別來了。”
翠禽嗯了一聲,出去傳話,不多時,陸慎便邁步進來了。阿昭開始尚且不敢相信,坐在林容懷裡揉了揉眼睛,等陸慎走到跟前,這才哇地一聲哭出來,撲到陸慎懷裡。
陸慎也並不說話,只輕輕撫著阿昭的後背安撫。阿昭叫陸慎抱著懷裡好一會兒,這才平息住,又一連問了數個問題:“阿爹你的病好了嗎?還用吃藥麼?明天還能見你嗎?”
陸慎坐在那裡,不厭其煩,翻來覆去的回答:“病都已經好了,不用吃藥了,不知明天,以後阿昭想什麼時候見阿爹就什麼時候見?”
阿昭仰著頭,又問:“阿爹,你得的是什麼病呢?”
陸慎回:“風寒。”
阿昭問:“是跟我上次一樣的的麼?”
陸慎回:“一樣的。”
阿昭翻身坐起來,又伸著小手去探陸慎的額頭:“跟我一樣發燒了麼?”
陸慎搖頭:“沒有!”
林容本以為阿昭肯定會發脾氣,不曾想只哭了一小會兒,便無事了,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反抱著陸慎的胳膊問東問西。
看著阿昭這樣親近陸慎,林容免不得酸溜溜的,到底是親手撫養,在阿昭心裡,孃親也好,旁人也好,都不及這個爹爹重要的。倘若要在自己跟陸慎之中選一個人的話,只怕阿昭是一定會選陸慎的。
她心裡酸溜溜地,默默坐在那裡,臉上便帶出一二分來,偏阿昭瞧見了,她彷彿是林容肚子裡的蛔蟲一般,從陸慎懷裡站起來,去蹭林容的髮鬢,問:“孃親,你也不舒服麼?”
一時又瞧見她脖頸上的歡好後的紅痕,只當林容同她前幾日一樣生了杏蘚,湊上去吹了吹:“怪不得難受,疼不疼?”
又偏頭去喚陸慎:“阿爹,你來替孃親吹吹……”
陸慎倒是臉皮極厚,略坐得近些,伸手去撫林容髮鬢上垂下的青絲,露出那光潔的玉頸來,問:“怎麼了?”
林容恨恨拍開他的手,這狗東西倒是會順著竿便往上爬,只是這一回,再像往日那般不明不白的混過去,那是決不能的。
阿昭雖年幼,卻是個聰明孩子,仰著頭,瞧了瞧陸慎,又瞧了瞧林容,問:“你們吵架了嗎?”
林容並不想在阿昭面前說什麼,只搖搖頭:“沒有!”
阿昭怎麼肯信呢,她坐在床上,託著下巴想了一會兒,伸手去拉陸慎的袖子,小聲道:“阿爹,你快認錯吧,今天的錯要今天認,不然明天的錯堆起來,那就更多了。”
她聲音極小,又湊在陸慎耳邊,只是這時是深夜,萬籟俱寂,殿內的人,便是侍立的宮娥也聽得一清二楚,具是偷偷抬起頭來,聽著主子們的動靜。
陸慎抿了抿唇,轉頭瞧著林容,喉頭滾動,終是一個字也沒有,在人前說這些閨中話,那是極為難他的。阿昭急得小臉皺成一團,恨不得親自示範一遍才好,林容叫這滑稽的表情逗得笑出聲來,拉著她躺下:“好了,時辰到了,該睡覺了。”
阿昭指著陸慎,嘟著嘴道:“可是阿爹他……”
林容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阿昭頓時眼睛發亮,拉著被子蓋上,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我馬上睡。”
說著立時閉上眼睛:“好了好了,我睡著了。”
林容無聲地笑笑,往外去,翠禽侯在門口,一臉地擔憂:“主子,陛下他?”
林容搖搖頭,什麼也沒說,往淨室而去,沐浴過了,也並不出去,披著一層薄紗,懶懶躺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望著窗外藍色的月亮發怔,不一會兒,便靠在窗欞上淺淺睡去。
等她胳膊枕得發麻,緩緩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叫蓋著一件外衫,陸慎正坐在她跟前。
見她醒來,陸慎忙扶住,把人輕輕地擁到懷裡,此時淨室內只得兩人,那認錯的話便終於能夠說得出口了:“從前的事,都是我的錯,也不奢求你能原諒我,只求你能給我個機會。自那年雍州分別,已經足足四年了,容容,難道我們還要再蹉跎一個四年麼?”
林容懶懶靠在他肩上,問:“你這幾日給我喂的都是什麼藥?”
陸慎訥訥:“安神的藥,太醫說你的病大半都是因為這個……”說到一半便實在說不下去,索性閉口不言。
林容抬起頭來,冷冷地瞧著他,又問:“除了我生病那夜和今日,你還有哪日來了的?”
陸慎依舊不答,說不說話,那意思卻很明白,顯然是每日都來了的。
林容冷哼一聲,拾起枕頭,衝陸慎扔過去,不知砸到他哪裡,聽得他悶哼一聲,吸了口涼氣。
林容也不管她,披了衣裳,自顧自下榻,往寢殿而去。陸慎坐在那裡好一會兒,等出來的時候,外頭只亮著一盞微燈,只翠禽並兩三個宮娥候在那裡。
翠禽手上捧著托盤,托盤上奉著上好的宣紙和徽墨,見著陸慎來,立刻屈膝行禮:“陛下!”
陸慎嗯了一聲,正要掀簾上床去,卻叫翠禽攔住:“陛下,娘娘已經睡了。她歇息前吩咐過,說……”
她並不太敢說出口,頓了頓,才斷斷續續接著道:“娘娘說,陛下既然知道自己錯了,心裡知道卻說不出來。不如……把自己錯在哪兒,一一寫出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寫下來,一準兒忘不了。”
這樣的話,不說身後的那兩個宮娥,便是翠禽也覺得天方夜譚,要換了旁的人,即便不是萬萬人之上的九五之尊,那也是要動怒的。更何況,在翠禽眼裡,這位男主子的脾氣更是桀驁,哪裡受得了縣主這樣的話呢?
三人一時都低頭死死盯著地面,一副戰戰兢兢的神情。卻不曾想到,陛下這樣的脾氣,竟罕見地沒有發脾氣,反接過那筆墨,揮揮手:“下去吧。”
第118章
陸慎端了筆墨紙硯也並不去偏殿的書房,只盤腿坐在床前的美人榻上,另尋了小几用銅鎮紙壓住雪白的滄浪紙。
枯坐在那裡半晌這才提筆蘸墨勉強寫了半頁,便實在寫不下去,擱了筆墨,正坐在那兒發愁。
卻見翠禽從外頭來手上持著一盞小燈惴惴不安道:“陛下,這殿內太暗了,還是到偏殿去寫吧。”
陸慎對林容忍讓可不代表對旁人也是這般好脾氣聞言只沉著臉去瞧翠禽。雖什麼話都沒說,但帝王之怒,叫翠禽嚇得立刻跪下,道:“陛下,娘娘說亮著燈她睡不著,請您去書房裡。”
這話一出來那股凌厲的威壓便立刻收了回來,極乾巴巴地道了一句:“喔,知道了。”
說是說知道了,卻也沒有立刻起身出去的打算只揮了揮手,命翠禽退下又吹滅了那燈,屋內立時一片寂靜漆黑,只窗外透過少許涼涼的月色來。
陸慎抬頭往床帳處望去,只見一個模糊的臥影映在芝蘭暗紋的輕羅軟帳上。他怔怔望著,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裡面一聲咳嗽,那帳中伸出一隻雪腕來。
他立刻起身,倒了茶水默默端過去,坐在床沿上。
林容接過茶盅,飲了一盞,忽見那人影順勢坐在床沿上,又倒了一杯遞過來:“還要麼?”
林容先前見燈滅了,還以為陸慎早已經出去了,本以為端茶來的是翠禽,此時聽他說話,這才發現是陸慎,卻也淡淡瞥他一眼,並不同他說話。
陸慎只得默默坐在那裡,叫晾了好一會兒,這才聽見林容問他:“寫完了?”
陸慎默了默,語氣飄忽:“寫了半頁,你說燈太亮了睡不著,便滅燈了……”
林容嗯一聲,從床內的小屜子內取出火摺子,點燃那盞小小的三寸大小琉璃燈,帳內頓時出現一小片昏黃的光暈。
她慢條斯理將那盞琉璃燈蓋上,兩人都染上了一層淺淺的暖色來,那語氣倒十分平靜:“那你現在預備怎麼辦?將我一輩子囚在這宮殿裡?倘若我還是不願意的話,就日日餵我安神藥,一個接一個地生孩子,直到磨到我沒有心氣,完完全全誠服於你?或者,哪一日你厭煩了,就打發我到冷宮裡度過下半輩子?”
這話裡什麼情緒都沒有,彷彿在說什麼不相干的旁人的事,毫無起伏,既無怨懟也無嘆息,卻彷彿冬日屋簷下的冰錐狠狠扎進他心裡,又涼又痛。那痛不是一種形容,是實實在在的痛。
陸慎捂著胸口,免不得灰心,好一會兒才訥訥回道:“捨不得。我不想叫你走,也不想叫你難受。”
林容淡淡道:“那可就難了,你帶給我的痛苦遠大於歡愉,我現在能心平氣和地跟你說話,已經是忍耐頗多了。”
陸慎執拗地問:“那也不是還有歡愉的時候嗎?”
林容點頭,她並不避諱自己的內心,道:“是,是有歡愉的時候。雖然我很想否認,也並不知道從何而起,我待你,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可那一點點歡愉、情愫就像清晨的露水……”
她搖搖頭又換了個比喻:“像荊棘叢裡藏著的一朵小碎花,想要聞得那一點點花香,得先躺過那片荊棘叢,把自己刺得遍體鱗傷。更重要的是,那片荊棘叢外面就有一大片爛漫的山花,有許多叫我歡愉的事。你說我們蹉跎了四年,其實也不是,在民間,雖然吃了不少苦,也清貧些,但我的確是更開心一些的。”
陸慎默然,問她:“把刺剃乾淨,也不行麼?”
林容垂頭不說話,良久問:“這話你自己信嗎?”說罷又微微嘆息:“其實說起來,跟你也沒什麼關係,好或不好,改或不改,我終究是不喜歡這裡,只想離這個世界遠一點,僻靜的小山村,少與外人往來,是最適合不過的。”
陸慎也不說話,顯然對自己也沒什麼信心,默默半晌:“要是能重來就好了,一步錯步步錯。”
林容聽見這句話,反輕輕笑了一聲,伸出一隻手去撥弄床邊掛著的五蝠宮穗,悠悠道:“要是能重來……要是能重來,我一定不在大雨天趕路,晚幾天回去,也就不會……”
也就不會因公殉職,也就不會來這裡,她無數次夢見自己從那輛車上下來,無數次夢見自己安全地到達目的地,無數次夢見自己坐在辦公室裡手忙腳亂,可惜夢醒了總是一場空,叫她一生也為之抑鬱難平。
她微微偏頭,輕輕倚靠著床帳,肉眼可見地低沉起來,眼神空空地望著前方,彷彿陷入某種虛無裡。
陸慎喚她:“容容。”
他緩緩地俯身了過去,見她並不反感,近得二人呼吸可聞,只要一微微低頭,那唇便輕輕覆在那雲鬢上,虛虛地將她環住,那語氣竟有些可憐:“我錯了,我們和好吧!”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便叫林容鼻尖發酸,湧出兩行清淚來,怔怔地望著陸慎,淚眼朦朧:“我想回家,我特別想回去。”
家?哪裡的家,陸慎到底不是蠢人,從前的那些怪事,他早就一一詳細調查過,只是他自負,並不放在心上,此時見林容這幅情態,立時便回想起那次在遷蕩崖的事,她水性極好,並不是尋死,有好些道士在,又布了陣法的,倒像是在做什麼道場一樣。
他雖不太明白其中緣故,卻還是順著她的話說:“我跟阿昭在這兒呢,我們陪你回家,好不好?”
林容那淚流得更兇了:“沒有路,沒有路怎麼回?回不去的,永遠都回不去了……”
陸慎輕輕擁了她在懷裡,伸手去撫她的後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要回家,連泰山都能挖通,何況尋一條路出來?明兒我叫工部拿了堪輿圖來,隨你指,指到哪裡,咱們就把路修到哪裡,等路修通了,你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
林容閉著眼睛,輕輕靠在陸慎肩上,眼前彷彿真的出現了一條極寬闊的青石路來,她抱著阿昭坐在寬大的馬車裡,途遇一陣白光,那古色古香的白牆青瓦忽地變成了熟悉的高樓大廈。父母笑吟吟地站在門口,阿昭撲上去,奶呼呼地喚著外公外婆……
陸慎見她淺淺靠在自己懷裡,臉頰上雖還殘留著淚痕,嘴角卻浮現出一抹隱隱地淺笑來,他低頭淺淺吻上那含著淚珠的眼角:“我同阿昭,一起陪你回去,好不好?”
林容立刻從那種悵惘的情緒裡抽身出來,虛無縹緲的幻境立時破滅了。林容咬牙,恨恨往他胸口重重打了兩下:“陸慎,你煩不煩?”不動手動腳會死啊?
陸慎悶哼一聲,捂著胸口,皺著眉頭,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那手放下來的時候,竟還沾了些血。
那痛苦地樣子,看起來不像是裝的,林容問他:“怎麼了?你別告訴我,你胸口的箭傷還沒好?”前兩次歡好的時候,一次病著一次醉了,幔帳裡又暗沉沉的,她沒注意,注意了也瞧不清楚,只依稀記得的確是包紮著的。
陸慎並不說話,只掌心朝上,手心裡那一抹血痕在昏黃的燭光下,十分地顯眼。
林容瞪他一眼,替他解了衣衫,慢慢把那滲血的白布揭開,果見胸前那一處傷口又裂開來,掀開簾子,喚:“外頭誰在值夜,把藥箱拿來。”
不多時,翠禽便送了藥箱進來,又另打了水放在一旁,問:“主子,要不要你宣太醫過來,就在後面偏殿候著的?”
林容還沒說話,陸慎便揮手叫翠禽退下:“先不叫他們知道。”
翠禽只望著林容,見她點頭:“你去休息吧,別值夜了,明兒也多睡會兒。”
翠禽這才退下了。
林容擰了帕子,替他擦了一遍,這才上藥包紮,已經□□日了,雖沒有感染化膿,卻癒合得極慢,那語氣十分的不好:“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這傷口養不好,也是要死人的?”
陸慎聽她一邊包紮一邊數落,嘴角反勾起隱隱地笑來:“我知道。”
林容冷哼一聲:“你知道,你還不好好躺著,還每天晚上都來我這裡,給我喂藥,還……”
陸慎聽出幾分不對來,立刻辯駁:“你生病那次,是你拉著我的玉帶不叫我走的。今天醉酒,我也是問了你的,你雖然迷糊了點,但也是答應的。頂多算順水推舟……”
林容叫他氣得眼冒金星,恨恨道:“滾出去,立刻給我滾出去。”
不自覺,又說錯了話,陸慎只得站起來,正遲疑著,那藥瓶、托盤、消毒的藥酒都統統被擲出帳外來,頓時噼裡啪啦一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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