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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慎搖頭,撫著她嘆:“女子心思,真難以捉摸。”
馬車遙遙過鬧市,忽在一條熱鬧的巷子前止住,陸慎撫了林容下得馬車來:“聽老太太說,你愛去花房,一向喜歡蒔花弄草的,這條巷子是專賣花的。”
林容一時下了馬車,果見街邊擺滿了奇花異草,不獨五月的秋海棠、月季之類的,還有些異常珍貴的盆栽牡丹,又或者用大缸養著的睡蓮,一叢叢的野杜鵑。還有些小攤子,擺著些鮮花編就的花籃、花環。
林容略走了幾步,忽轉頭吩咐幾個丫鬟:“好容易出來一趟,你們也都去逛逛吧,別跟著了。”
不等陸慎說話,鬢了一朵海棠,笑盈盈問:“好看麼?”
這女子何時這樣對自己笑過,良久,陸慎方才點頭:“很好看!只是覺得你今日,同往常很不一樣?”
林容聞言變了臉色,扯下那花來,淡淡問道:“怎麼不一樣?”
陸慎接過那朵海棠花,復簪在林容鬢邊,沒再說什麼了。又逛了一會兒,林容往石臺上那戶人家走去,不料旁邊擔花的花農,忽挑著擔子站起來,一時躲避不及,跌在一旁的花筐裡。
陸慎跟著身後三五步的距離,思索著她今日頗不對勁之處,剛想開口喚人去跟著那幾個丫鬟,便聽得前頭林容哎呦一聲,不知怎麼個情形,跌坐在滿是槐花的竹筐裡。
他趕忙上前,抱了她起來,見她臉色刷白,一臉怔怔地模樣:“怎麼了?摔到哪兒了?”他一發話,便立時有身著便服的護衛,立刻將那老農按在地上。
那擔花的老農嚇壞了,知自己惹了事,只怕賠不起湯藥,跪著磕頭:“對不住公子、夫人,老叟一時沒注意,撞到夫人了。”
林容揮手,對陸慎道:“叫他走吧,沒摔到,何況是我自己毛手毛腳的,不干他的事。”
陸慎揮手:“放了他。”那老農怕惹事,花也不賣了,急匆匆挑著擔子走了。
林容勉強笑笑,扶著陸慎站了一會兒,面色似乎越發蒼白起來,望著陸慎幽幽道:“好像撞到肚子了,有點疼。”
第80章
林容這樣一說逛街自然是再逛不成的了。又怕馬車顛簸,另換了一乘軟轎回府,過二門直抬到弇山院門口這才叫陸慎抱進簾後軟榻上又喚了丫鬟服侍她換了居家的衣裳、軟鞋。
一時彎腰去握她的手,見手心涼涼的,問:“可疼得厲害?”
林容先是緩緩點頭,又搖頭整個人鈍鈍的彷彿懵了一般,試探問道:“我有點怕,要是這個孩子有什麼意外……”
陸慎立刻截斷:“盡說些胡話不過碰了一下罷了那花筐裡墊著厚厚一層槐花,又軟又密,又不是摔在平地上,怎麼會有意外。”又不耐煩地厲聲吩咐廊下的僕從:“大夫請來了沒有?”
大夫早已經派人請來候著了,見陸慎發話這才敢請進內室去。三五個人輪番進來,具是婦科千金的聖手隔著簾子診脈,望聞問切一番,道:“夫人腹痛可還厲害?可曾見血?”
林容回:“剛才一抽一抽的疼,現在倒覺得好些了只覺得有些墜墜的、悶悶的,倒是不曾見血。”
那大夫便點頭回過頭商量一番,拱手對陸慎道:“回君侯,夫人的脈象流利圓滑、從容有力,是血氣衝盈之症。只舌苔略泛黃,有些胎熱罷了。想是跌倒受驚,動了點胎氣,實並無大礙,煎服一兩副安胎藥,先臥床靜養幾日。”
陸慎又反覆再三地問:“當真無大礙?脈象可以錯漏之處?當真沒有小產?”
那些大夫叫他這麼一問便有些吞吞吐吐起來:“這……夫人的脈像,確無小產的跡象……”
他語氣並不大好,渾然一副醫鬧的模樣,林容拉拉他的衣袖:“好了!”
陸慎只抿唇站著,林容便道:“你是在跟我生氣,還是在跟他們生氣呢?”
陸慎只得作罷,揮揮手:“都下去吧。”
一時去端茶,見那茶盅裡的茶水已經涼透了,重重擱在小几上,放得又不穩,頓時嘩啦啦摔在地上:“這些服侍的丫鬟,何其疏忽職守,你屋子裡的茶都是冷的,恐怕別處更有不盡心之處。”
又皺著眉問:“你貼身的那幾個丫頭呢,怎麼不見進來伺候?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你寬縱她們,倒叫她們沒得分寸了。回頭叫來管事的來,該打的打,該罰的罰,肅一肅這院裡的規矩。”
林容臉上帶著點笑,拉了拉他腰間的那條藍田碧玉帶,叫他離得近些,伸手去撫他緊皺的眉頭,輕輕靠著他身上,好一會兒,嘆氣:“好了,總是沒事,虛驚一場。你這樣一發作,老太太哪裡如何能不知道?她老人家一知道了,便只是動了胎氣,只怕也得懸心好幾日。再說了,那些丫鬟才不過十七八歲,倘不得用,打發出去就是,做什麼打人?”
溫香軟玉在懷,又是這樣半嬌半痴的語氣,叫陸慎再生不出一絲怒氣來,淡淡道:“你總是知道怎麼對付我的。”
又輕手輕腳抱了她到床上:“你在床上躺著,休息一會兒。”
說著,便要起身出去,衣袖叫林容拉住,問:“你要到哪裡去?”
陸慎不知何意,這小女子何時問過自己的行蹤,不在乎也並不關心,道:“我出去瞧瞧。”
林容靠在枕上,略垂了垂眸子:“說好陪我去逛逛的,連小半個時辰都沒有,又要急匆匆出去,你就這樣忙?”
陸慎不說話,良久,伸手去撫那鳳釵上搖晃的珠翠,末了,意有所指道:“你那日說寧願清醒,我今日卻覺得難得糊塗,有時候原要糊塗些才好,有些事只有天知道了。只是,你要知道,這樣的事,是再一不可再二的。”
說罷,倒是不再出去,脫了衣衫,陪著林容小憩起來。不多時,丫鬟端了安胎藥進來,林容喝了一碗又睡下了。
直到傍晚時分,有丫鬟進來通稟:“君侯,沉管事在外頭候著,說有要事稟告。”
林容叫吵醒,坐起身來,見帳外已灑滿夕斜的碎光,推了推陸慎:“去吧,沉硯尋你,總是有要緊事的,只怕還是外頭的公務。”
陸慎掀簾起身,囑咐她:“晚上不必等我用飯了。”
林容點點頭,悶悶坐了會兒,回頭問:“翠禽回來沒有?”
外頭立著的小丫鬟回:“夫人,翠禽姐姐已回來多時了。”不一會兒,翠禽便捧著碗冒著熱氣的黑乎乎的湯藥走進來,半跪在床前,不由自主地流出淚來:“縣主,真要喝這藥嗎?奴婢小時候,見嬸孃流產過,不知留了多少血,止都止不住的。要是喝了這藥,縣主有個什麼意外,奴婢這賤命,一萬條都賠不起的。”
林容接過那藥,略吹了吹,喝了一小口,實在燙得厲害,伸手去撫翠禽的淚,嘆息:“我來這裡,事事都身不由己,獨這事,我實在是想自己做主。”
翠禽道:“縣主就這樣厭惡君侯,不願意生養他的孩兒?”
林容淡淡道:“是他還是別人,實沒什麼分別,總是些叫人難以忍受,又不可理喻的大男人。生了孩子出來,憂他慮他,做母親的一顆心在油鍋裡煎。”
說著,那湯藥涼了些,她吹了吹,又喝了一大口,問:“那酒樓裡包廂裡的藥是我早幾月便藏好的,你去的時候,有人跟著你麼?”
翠禽並不大確定:“奴婢只說那家醬肉好吃,要買些回來請院子裡的姐妹們,那時縣主跌倒了,慌亂得很,倒是沒人懷疑。只是,有沒有人跟著,奴婢倒不清楚。”
林容點點頭,把那碗藥一氣兒喝光了,叮囑她:“你就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來,知道麼?”
翠禽只默默搖頭:“縣主倘有意外,奴婢豈能獨活?”
林容嘆:“傻丫頭,這藥一個時辰之後,要再服一碗,要不然腹中血塊流不出來……”話未說完,便見門砰的一聲被人踢開來。
陸慎這邊,剛出得門來,見沉硯候在階下,手上奉著一封書信:“君侯,德公來信!”
他開啟略瞧了一通,便疾步往外而去,一面走一面道:“真是三軍已備,東風將至。”
沉硯跟在後邊,走到院外這才稟告:“君侯,夫人身邊有個貼身丫鬟,叫翠禽的,今兒去了酒樓買醬肉,出來的時候,抱了一大包袱的東西。跟著的人瞧不清裡面是什麼東西,又不好上去搜,只尋了個機會,走近探了探,很大一股藥材味道。”
陸慎頓住腳步,問:“去酒樓買藥材,還有呢?”
沉硯覷了覷陸慎的臉色,實在難看,道:“夫人身邊的另一個丫頭,叫鳳簫的,這些日子心神不寧,奴才命小丫頭盯著她,總聽她一個人哭,嘴裡還唸叨著‘縣主要做傻事’。雖是些細枝末節,但同夫人有關,奴才想著回稟君侯為好。”
陸慎聽罷,已是滿面寒霜,轉身往弇山院而去,剛至門口,便聽得‘流不出來’這四個字,一腳踢開門,略用了些力,那門往後倒去,連帶著幾大扇屏風,一時嘩啦啦倒了一地。
林容靜靜半坐在床榻上,一臉淡然,倒是翠禽嚇了一大跳,手上的藥碗頓時摔在地上,整個人跪在地上,止不住發抖。
陸慎拔劍,指著那碎碗,冷冷問道:“這是什麼?”
林容的語氣平靜得彷彿沒有起伏,十分默然:“滑胎藥,已經喝了一碗了,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沒了,再等上片刻,血水就會流出來了。”
陸慎的臉色忽變得死寂,怒極反笑:“好,舞陽縣主崔十一,不愧是長公主的女兒,連日伏小做低、虛情假意,便是為的今日?”
一時沉硯提溜了個大夫進來,手裡拿著不知從哪裡搜檢出的幾大包藥材,那大夫驟然聞此辛秘,抖著手去辨認:“五行草、麝香、藏紅花……這……這都是些墮胎的虎狼藥,便是喝上一小口,也斷然保不住了……”
偏這時翠禽似回過神兒來,跪著上前一步,哭著求饒:“君侯恕罪,夫人只是一時糊塗,只是一時糊塗,都是奴婢沒有規勸。”
陸慎此時已雙眼血紅,當下提劍刺去:“你既是忠僕,那便自然該成全你。”
林容大駭,立刻撲過去,那劍鋒一偏,頓時在胳膊上劃出一大條血痕來,湖碧色的衫子立時叫鮮血染透。
她回過頭,眼裡又滿是那種叫人討厭的疏離,笑笑:“陸慎,你今日也嚐到了,被人出爾反爾的滋味了。”
林容慢慢站起來,仍由那血漸漸滴在裙子上,她笑著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想生這個孩子嗎?”
“因為你不配,你這樣的人,不配叫我替你生孩子。你不明白嗎,不是因為你從前待我不好,也不是因為我心有所屬。我只是單純的瞧不上你,單純的不喜歡你。你可能一直覺得,你這樣手握重兵的一方諸侯,天下的女子都應當愛慕你,即便是現在沒有,將來也會對你死心塌地。哼,其實,你這樣的人,我連一秒鐘都難以忍受。”
陸慎望著她,嘴裡滿是血腥味兒,忽大笑起來,連道了三個好字:“好好好,大丈夫何患無妻,你這樣水性楊花、心腸狠毒的婦人,怎配生下陸氏血脈?”
厲聲吩咐沉硯:“來人,去端墮胎藥來。”
不多時,那一大盅墮胎藥已叫人呈了上來,陸慎長劍一揮,挑起那婦人的下顎:“君子成人之美,舞陽縣主,陸某今日便成全你。”
翠禽本已叫人壓在一旁,見此強掙扎起來,她記得縣主說過,這藥雖然要服三次,但是毒性頗大,不能連著服用,要每間隔一個時辰才服用一次,藥量也要減半。倘若一次服下,那是要出人命的。只可惜,她掙扎不動,只得嗚嗚叫:“縣主,不能喝,不能喝。”
林容遲疑的端起那藥,連喝三碗,只怕會腹痛流血而死。
陸慎哼笑:“你們夫人不敢喝,喂她喝下去吧。”
不多時,進來兩個膀大腰圓的僕婦,按著林容,便要灌藥:“夫人,得罪了。”林容躲避不及,衣襟上灑了一大片,叫嗆得直咳嗽,好容易止住,勉強說得出一句話來:“我自己喝,我自己喝。”
她端起那藥,直喝了三大碗,又忽地嘔心反胃,撲在地上乾嘔起來,一時身上紅的血,黑的藥,頗為狼狽。
陸慎冷漠地望著她,道了一句很好,大步轉身而去。
一時屋子裡的人皆散了,只留下林容、翠禽二人,翠禽忙取了帕子替她包紮手臂上的傷口,泣不成聲:“縣主,怎麼辦,你喝了那麼多的藥,怎麼辦?快吐出來,快吐出來……”
林容對她頗為愧疚:“我大概也就是這一兩天的日子了,只連累了你。老太太是個和善人,我早求了她,放你們這些人回江州去,倘若有幸,我在六姐姐哪兒給你們留了一筆錢。”
她說著,忽覺渾身發冷,往床邊踱步而去,已顧不得翠禽的哭泣聲,臉上一片慘白:“翠禽,我睡一會兒,不必叫醒我了。”
第81章
林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沒有預料中的腹痛難忍,反覺得渾身暖洋洋的,除手臂上的劍傷隱隱作痛之外竟與素日無異。
她略一動睡在腳踏上值夜的鳳簫、翠禽二人立刻坐起來一人撫開霞綃簾帳,一人忙把小几上的綽燈移過來,問:“縣主,可有哪裡不舒服?”
林容只搖頭仍有些倦意聽這兩個丫頭都帶著濃重的鼻音,眼睛腫得跟桃兒一樣,便知必定是哭了許久的:“真奇怪喝了那樣多的藥怎麼一點發作的跡象都沒有?”
鳳簫跪在床前,泣道:“縣主,你跟翠禽姐姐,雖則素日裡瞞著我。可我日夜貼身伺候,你們的心思又豈能不知道?我怕縣主傷了自己,趁著翠禽姐姐不注意將那些藥材掉了包,偷偷換成素日常用的安胎藥了,又怕自己勸不住縣主,告訴了沉硯。那滑胎的藥一副都還沒用都叫搜了去……”
她說著話,泣淚不止抽噎得說不出來:“都怨我……如今叫君侯知道了,縣主,您罰我吧!”說罷,便在床沿上砰砰砰地磕起頭來。
翠禽聞言瞪大了眼睛,猶不敢相信:“你好大的膽子,平日只知吃喝穿戴,哪裡把什麼正事放在心上,竟悄不聲地做出這樣一樁事來。你既有心勸縣主,為什麼不對縣主私下說?偷偷換了藥便罷了,又怎麼好告訴沉硯?你是誰的人,他又是誰的人,他一旦知道,君侯豈能不知?”
鳳簫叫翠禽質問得說不出話來,只知道一味的哭。林容這才明白:“原來如此,難怪我喝的時候覺得味道有些不對,我還以為是藥材放久了,受了潮氣,失了藥性。”
又笑笑,無力地躺下:“別哭了,我要謝謝你才是,倘若不是你換了藥,此刻我已血流而死。這樣算來,陰差陽錯,倒是你救了我。”
翠禽聽出林容語氣中的灰涼,只怕她再做什麼傻事,哀求道:“縣主,您自己的身子要緊,千萬不要……”
鳳簫直起身子勸:“怎麼會,沉硯知道是安胎藥才敢端上來,君侯知道是安胎藥才叫縣主喝的,又怎麼算是奴婢救了您呢?”
林容只不說話,失神兒地望著帳頂的飄騰的雲鶴,一隻手輕輕放在小腹上,彷彿哪裡真有一顆心在跳動,良久,似自言自語般低聲喃喃:“都一樣,無論這個孩子有沒有真的流掉,結果都是一樣的,都能叫我如願。如今能叫我少受些苦頭,自然要謝你。”
鳳簫搖頭:“縣主,怎麼會一樣呢,不一樣的!君侯那樣愛重縣主,只要縣主肯回心轉意,又有這個孩子,這些嫌隙又算什麼呢?”
林容長長地嘆息:“以他的性子,倘知道這個孩子還在,恐怕明日就會命人送真正的墮胎藥來了。不過,對我來說,都沒區別了。”又實在覺得厭煩,揮了揮手:“不必再說了,你們出去吧,我困了。”
鳳簫還要再說,翠禽忙拖了她出去,二人在廊下站住。翠禽冷冷道:“你給我跪下,你越發膽大了,做出這樣背主的事,倘還在江州,早拖出去打死勿論。縣主念你年幼,只把你當個小姐姑娘來養著,從沒有半句重話,反倒縱得你不知天高地厚,忘了自己的本份了。”
翠禽、鳳簫是十來年的情誼,七八歲剛進府時便互相照拂,翠禽板著臉一發話,鳳簫便只得跪下,只一臉的倔強:“難道姐姐不知道,縣主腹中的孩子有個什麼意外,以君侯的性子,這滿院子的丫鬟婆子都活不了。剛才不是縣主擋在姐姐身前,姐姐早被一劍紮了個通透。縣主待姐姐好,姐姐便要以死報之麼?縣主的命是命,難道我們的命不是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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