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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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宿師弟，這茶還是趁熱喝，涼了便不是滋味了。”

顧寧輕聲道。

姜宿怔了怔，在顧寧臉上移開目光，端起剛被倒滿的茶盞，啜了一口。

雖然面上不曾顯現波瀾，不過姜宿的心神深處，卻是有著驚駭。

顧寧，不是人。

這並不讓姜宿意外。

不過詭異的是，姜宿以業火望之，所看見的顧寧，卻是一大團扭曲的霧氣。

不似妖，也不似鬼，更不似靈怪。

天地浩瀚，渺渺山河。

無垠人間之中，藏著數之不盡的秘密，更是存在著許多，尚且不為人所知之物。

許是業火的修境不夠，姜宿只能隱約看見其本相，除此之外，卻是得不到更多有用的資訊。

“顧寧師兄。”

姜宿放下茶盞，問道，“據我觀察，十七山之中的通神造化境，似乎很是稀少，以靈犀山界的龐大氣運，理應不該如此才對，這到底是為何？”

聞聽此言，顧寧與趙菡萏對視一眼，皆是露出笑容。

趙菡萏休憩了一會兒，面色稍好些，挽著紗袖，又為顧寧將茶盞斟滿，笑道：“姜宿師弟，看來你對靈犀山界，還是不算太過了解。”

“通神造化境的修行極難，困守一地已經無甚大用，故而山界弟子一旦破入通神造化境，幾乎絕大多數都會選擇外出歷練，除卻十七山大比之時，極少有人留在山界修持。”

顧寧端茶輕飲，在旁道：“菡萏所言無差，便似我等所在的第一山，這裡山壁平臺之處，是命火通玄境弟子所居的望舒庭。”

“而在山巔的深林之間，則是第一山通神造化境弟子，所居的明心庭。”

“第一山明心庭的通神造化境弟子，僅有數十個。而此時留在第一山之中的，更是隻剩寥寥數個，你見不到，實屬尋常。”

姜宿應道：“原來是這般。”

第一山，有兩庭。

望舒庭，命火通玄境弟子所居。

明心庭，則是通神造化境弟子所居。

茶壺漸輕。

飲盡盞中茶水，顧寧放下反射著明亮光芒的琉璃杯盞，笑道：“姜宿師弟，快些前去運阻殿罷，早一時，便好一時，此事不宜拖延。”

姜宿應道：“謝過顧師兄。”

與顧寧、趙菡萏作別，出了蓮花院，姜宿這才察覺到，自己的神闕玄氣，竟是在這會兒工夫裡，已經恢復至了盈滿。

經過靈茶滌盪，這些玄氣似乎比此前精純了些。

雀躍翻湧，在竅穴之間的迴圈愈加活躍。

“此物確實是上好的靈茶，若是能夠時時暢飲，修境的進展定然是飛快無比。”

姜宿笑了笑，心下知曉此靈茶乃是有價無市，有靈岫也難買，故而暫且按捺住了心中的想法。

隨後沿著石階小路，走到望舒庭的盡頭，一步踏出，凌空而起。

身下的軟緞踏雲履迸發出玄氣，御風飛行而上，朝著山巔之處的煉氣庭行去。

對於姜宿而言，運阻殿，根本沒有必要去。

誅殺數十個獅駝侍衛的運阻，早已被業火盡數灼燒乾淨，吞噬的半點不剩。

熙熙攘攘的煉氣庭石闕之前，有著許多十七座巨山的弟子或坐或臥，在此等候。

“這是你的排隊玉簡，在你前面還有一百六十五個弟子排隊，預計十五日之後，能輪到你。”

一個身著雲紋青袍的巡守弟子面無表情，自袖中取出一塊玉簡，遞給姜宿。

而在其身側的石闕之後，則是有著足足數百座庭院。

這些庭院之上的陣法光芒大放，即便在白日裡，也是煜煜生輝，顯然在其中修行的弟子已經爆滿。

若要使用煉氣庭的庭院，只能按照順序排隊等候。

姜宿卻並未接那玉簡，而是取過自己的杏花院令牌，輕聲道：“我要使用序列天驕的特權。”

那青袍弟子一愣，隨後接過杏花院令牌，略一感應，面色微變，望著被通神法寶玄光籠罩著的姜宿，驚訝道：“原來是前些時日裡，新入我第一山的姜宿師兄！”

下一刻，他便將那塊排隊玉簡收回去，重新拿了一塊碧綠玉簡，笑道，“姜宿師兄，按照山界規定，無論在何處修行，序列天驕都可以直接插隊，到排隊順序的最前方，有著優先之權。”

“有勞。”

姜宿道過謝，取回自己的杏花院令牌，將那碧綠玉簡扣在手中，朝著石闕之內行了進去。

青袍弟子望著姜宿離開之處，目中似是有些不可思議，喃喃道：“姜宿師兄身為無雙根骨的序列天驕，居然親口向我道謝！此前遇到的那幾位序列天驕，皆是高高在上，冰冷無比，連話都不曾多說半句……”

就在此時，姜宿那裡卻是傳來了喧鬧之聲，其中偶爾還伴隨著女子尖厲的叫聲。

青袍弟子眉頭一皺，連忙將手中的活計交予身邊之人，快步走了過去。

還沒等他走到，就有爭吵的聲音傳了過來。

“憑什麼他可以插隊，我就不行！”

一個身著淡紫紗裙的女子面目猙獰，聲音尖厲無比，死死地盯著石闕後面的看門弟子，引得四周的弟子皆是皺起了眉頭，“你不過是一個看門的灰袍弟子，有什麼資格讓我離開這裡！”

“師兄，且稍待片刻，”看門的灰袍弟子先是朝著姜宿拱了拱手，隨後轉頭望向紫裙女子，冷聲道，“伱的排隊玉簡是六十八號，你卻直接旁若無人地走到第一號前面，我讓你離開，有何錯處麼？”

聞聽此言，紫裙女子愈加怨怒，面目扭曲，指著姜宿尖聲道：“就在數息之前，此人便走到了第一號前面，憑什麼我就不行？！”

“都讓一讓！”

見此情景，青袍弟子推開人群，走到近前，望向灰袍弟子這裡，“怎麼回事？！”

灰袍弟子行了個禮，看了紫裙女子一眼，道：“師兄，這廝欲要強行插隊。”

青袍弟子面色陰沉下來，朝著紫裙女子道：“難道你不知曉，我第一山煉氣庭的規矩麼？”

紫裙女子咬牙道：“我乃是第二山的初入弟子！天資橫溢，拜有梧桐長老為師尊！此人既然能插隊，我也要插隊！”

其言語與眼神之間，處處都在指著姜宿這裡。

姜宿目露哂笑，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並未開口。

而原本站在姜宿身後，那排隊第一號的弟子則是面露憐憫，道：“這位師妹，我勸你還是回山好生看一看你的身份令牌，上面有著許多你需要知曉的資訊。亦或者去問一問你的師尊，為什麼這位師兄可以插隊，你卻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