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靈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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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壁石階之前，姜宿停下腳步，側頭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著素色紗裙的少女。

她輕輕咬著嘴唇，柔聲道：“姜宿師弟，此時可有暇麼？”

姜宿眸光微凝，卻是並未回答此事，而是問道：“許映靈師姐，不知你是如何認出，我便是姜宿？”

許映靈似是沒想過他會問出此言，先是怔了怔，隨後笑道：“我所誕生出的命火，喚作破妄真火，此乃眾人皆知之事，通神法寶的偽裝，瞞不過我。”

靈犀山界十七山，命火通玄境的弟子足有數萬，其中的第一序列天驕，卻只有寥寥十餘個。

擁有稀有命火，並不一定就能做第一序列天驕。

可若要成為第一序列天驕，卻必然擁有稀有命火才可。

姜宿微微頷首，道：“不知許映靈師姐，有何事尋我？”

許映靈道：“無雙根骨實在難尋，我向師尊求了那神通的初始玉簡，想要無償送予你，若是你有閒暇之時，可嘗試著修悟一番。”

還不待姜宿開口，素裙少女便急忙補了一句，“姜宿師弟，且放心，無需你做第十七山的記名弟子，更是沒有任何額外的附帶條件。”

姜宿早知曉她前來就是為了此事，心下卻是愈加警惕，面上不動聲色，道：“不曾想到，落魄長老竟是如此執著。”

許映靈輕輕咬著牙，道：“這是我的主意，與師尊無關。”

話雖如此說，可是隨著四面八方朝著此處看來的弟子愈來愈多，她的面色卻是愈加羞紅，這酡紅之色，一直浸染到了少女白皙如玉的耳根。

許映靈並未遮掩容貌，說話的這會兒工夫，便有許多第一山的命火通玄弟子認出了她，驚訝道：“第十七山的許映靈！”

“命火通玄境的第一序列天驕！”

“她來我們第一山做什麼？”

“與她對話之人是誰？”

“聽她所言，難道是傳聞之中，那個擁有無雙根骨的姜宿師弟！？”

“當真是他！”

熙攘喧囂聲中，望舒庭山壁平臺之前，聚集的弟子愈來愈多，朝著此處望來的目光亦是愈加詭異。

“聽聞這許映靈素來雅然恬靜，未曾想到，此時竟是三番兩次地，主動送上門來！”

“還不是其師尊太過古怪！落魄長老素來行事瘋癲，真不知曉他是如何才能教得出，許映靈這般優異的弟子！”

“據說許映靈乃是其撿回來的孤女，從小養到大，所以才會對其這般言聽計從。”

“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知曉許映靈是第十七山落魄長老的弟子！”

“這般丟人之事，便是換了你，你也會羞於啟齒！”

議論聲中，因著姜宿依舊使用通神法寶遮掩行藏，故而諸多弟子的目光，絕大多數皆是落在了許映靈這裡。

“姜宿師弟。”

許映靈自素裙紗袖之中，取出一塊光華流轉的玉簡，雖然早就已經是羞赧難當，卻還是目光堅定地望著姜宿，神情懇切，“伱便略微嘗試一番，可好麼？”

姜宿靜靜地望著眼前的素裙少女，似乎看到了那個在她身後似有似無，彷彿藏在陰暗處，冷冷注視著自己的落魄長老。

按照常理來說，尋常生靈被拒絕之後，礙於顏面，都不會再繼續死纏爛打。

而這第十七山的師徒倆，卻是盯上了自己一般，胡攪蠻纏，極為違反尋常生靈的邏輯。

“許映靈師妹，如此卻是有些過了。”

沉穩的聲音傳遍望舒庭山壁平臺，諸多第一山的命火通玄弟子抬首望去，面上皆是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恭敬之色：“楚牧師兄！”

“我等見過楚牧師兄！”

“見過楚牧師兄！”

上屆十七山大比之時，楚牧作為第一山的序列天驕，橫壓數萬命火通玄生靈，取得命火通玄第一，不僅使得第一山的命火通玄弟子，隱隱比其餘巨山的命火通玄弟子高出一頭，更是為望舒庭爭得了大量靈物資源獎勵，故而這些弟子才會對其這般恭謹。

楚牧御著玄光落下身來，望著有些失措的許映靈，沉聲道：“許映靈師妹，你到底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前來叨擾姜宿師弟？”

許映靈輕咬著柔軟嫣紅的唇瓣，道：“楚牧師兄，昨日裡我剛剛得知，師尊他已經只剩下了十餘年壽數，若是其耗費畢生心血所鑽研的神通就此失傳，只怕他老人家到死都不會瞑目，我……”

“莫要再說了，”楚牧一甩袍袖，側頭望向姜宿，“姜宿師弟，我且問你一句，落魄長老的神通，你可願學麼？若是你明言不願，我便在此為你擔保，今後絕不會有生靈前來無故滋擾於你。”

聞聽此言，許映靈白皙清麗的小臉之上，已是泫然欲泣。

她素來自重自愛，在此之前，極為看重自己在山界弟子之中的形象。

只不過為了了卻從小將自己養大的師尊的遺願，許映靈不僅在眾目睽睽之下，暴露了自己第十七山弟子的身份，這段時間同樣承受了許多弟子異樣的目光。

此時此刻，她更是成了楚牧口中“無故滋擾”的生靈。

這讓許映靈心神深處的委屈之意，不受控制地洶湧而出，凝聚成了一顆一顆的晶瑩淚珠，在素裙少女有些泛紅的眼眶之中打轉。

聽得楚牧此言，姜宿望向許映靈手中的玉簡，霜白的業火漫入瞳孔，顯現出了玉簡之上所纏繞著的，絲絲縷縷的微光靈氣。

“《靈闕》，可使神闕穴的經絡完全改變，化作前所未有的靈闕穴，使其玄氣容納上限暴增，只有絕等根骨與無雙根骨的神闕穴，才有資格修行此神通。”

“此神通僅至通神造化境，此境之上，再無前路。”

姜宿的眸光之中，霜白的業火逐漸散去，其心神深處，逐漸有了些許不適的抽離之感。

這也是姜宿極少使用業火洞察物事的原因，每一次催動業火觀看物事本質，都會消耗不等的業火本源，更是使其隱約有著許多不適。

雖然其曾經在青鹿妖府之中，吞噬礦脈之時，業火本源已經增長了許多，不過到了後面，吞噬青鐵礦石所得的業力已是愈來愈少，直至趨近於無。

“這神通看上去很是誘人，實際上卻是一個可怕的陷阱，”姜宿目中露出哂笑之意，已是知曉了儘管十七山之中有著許多絕等根骨，卻始終都無人願意修行此神通的原因，“三大竅穴乃是天生，若是強行將其改變，帶來的後果且不說，單單通往神照臨真境的路途，便會被徹底斷絕。”

想到這裡，姜宿抬首望向許映靈，道：“許映靈師姐，你可知曉這玉簡之中，藏著的是何等神通？”

許映靈搖了搖頭，道：“師尊不讓我看，我便從來也不曾看過。”

姜宿面露詭異的笑容，道：“許映靈師姐，將此玉簡予我罷，不過我卻不能保證，一定能夠將其修行成功。”

聞聽此言，許映靈這裡下意識地有些不可置信，隨後面露驚喜之色，道：“姜宿師弟，你只需嘗試一番之後，將結果告知於我便可，成功與否都不礙事！”

姜宿輕笑點頭，在素裙少女的手中接過玉簡，翻袖將其收了起來。

楚牧走到姜宿身側，笑道：“姜宿師弟，另外兩位道兄正在梨花院之中等候，我這便帶你前去。”

“自無不可。”

姜宿應道。

諸多望舒庭的弟子回過神來，望著姜宿與楚牧離開的身形，皆是露出恍然之色。

“怪不得能夠讓楚牧師兄親自下來迎接，原來當真是那個根骨無雙的姜宿師弟！”

“應當叫姜宿師兄才是！”

“此言無差！姜宿師兄已經是我第一山的序列天驕，當為師兄！”

“聽聞姜宿師兄的骨相模樣亦是無雙絕世，生的清美如畫，此番有些可惜，被那素白玄光遮掩，始終都不曾見得其真正的相貌。”

喧囂熙攘之中，許映靈靜靜地站在原地，安靜恬雅，彷佛與四周的聒噪格格不入。

她的眸光深處，依舊倒映著那白袍少年如畫般的眉眼，方才遞過玉簡之時，手指交錯間，指尖之上亦是有著極為清晰的，柔軟冰涼的觸感。

素裙少女回過神來，按下了心神深處有些紛亂的思緒，也不再在乎他人異樣的目光，御起法寶在山壁平臺之上飛越而過，離開了望舒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