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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下待得久了,“水鬼”上岸之後,沾了不少水,溼淋淋的,跑都跑不快。

還沒跑出兩米,就被慄酥的符紙定在了原地。

“水鬼”哆哆嗦嗦的,雙腿抖成了篩子。

溼淋淋的長髮糊在臉上。

血淚和水混在一起。

看起來十分狼狽。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在湖邊玩,就會發現,湖面的石路上,溼了一大片。

慄酥和鬱時霽還沒走到跟前,“水鬼”的哭聲就先傳到了耳朵裡面。

“大師,我錯了!我不該裝水鬼,求求你放過我!”

“我發誓,我沒想害人!”

“……”

慄酥皺了下眉,“沒想害人,跑那麼快乾什麼?”

“水鬼”偷偷看了一眼慄酥旁邊的鬱時霽,說:“害怕……”

“他身上的氣息,讓我渾身不舒服,本來在水下裝水鬼就夠難受了。”

“而且……你不用符紙,只用一隻腳,就能接觸到我,肯定是很厲害的天師,我再不跑,哪裡還有命能活啊?……”

“水鬼”又一次地重複道,“大師,我……我真的沒想害人,我也是個可憐鬼……求求你放過我吧,就當積德行善了……”

“水鬼”的話還沒說完,一道雷訣便在她的耳朵邊炸響。

嚇得她又哆嗦了一下。

連忙糾正道:“我胡說的,我就是想了想,還沒動手。”

“還沒動手?動兩次手了吧?上一回,你就把那個女孩拉進了湖裡,要不是有人救她,你現在還會在這賭咒發誓?”

“……”

“水鬼”垂下了眸子,不說話了。

“為什麼選她?”慄酥問。

“水鬼”說:“我……我蹲了兩天,選了個最有把握的,她身上陽氣弱,看起來最好下手的樣子,被我拽過一回,更弱了,第一回不熟練,這一回我也有經驗了……”

語氣中,竟然還有一絲遺憾。

慄酥小臉微微沉下幾分。

又問道:“為什麼會想到躲在這裡害人?”

“水鬼”說:“之前,我一直是在附近路上飄的,時間久了,身上的陰氣越來越弱,後來遇上一個鬼大哥,告訴我說,我再這樣弱下去,就要變成沒有思想的遊魂了,然後直到陰氣散完,就什麼都剩不下了。”

“我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

“是大哥給我出了個主意,他說水鬼想逃離河道都要找替身,我真的不想變成遊魂,就也想試試,學著水鬼的樣子,找個替身……”

“……”

慄酥終於忍不住,說道:“找替身,他敢說,你就敢信啊?”

“我也……我也不知道……”

亂七八糟的頭髮後面,是一雙茫然不帶任何內容的眼睛。

看起來,比鬱懷序的眼睛中還多了幾分天真。

慄酥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我可以確定地告訴你,你如果真害了人,你就會變成厲鬼,再也不能投胎了!”

“怎麼……怎麼會?那鬼大哥明明說……”

“水鬼”瞳孔地震。

慄酥問:“在哪碰見的?還找得見他嗎?”

“水鬼”說:“就……就是一個過路的,他很好的,我在那條路上迷了路,還是他把我從路上領出來的。”

幾句話中,慄酥大概知道了“水鬼”的情況。

“出車禍被困在原地了?”

“我不知道……”

“那你還記得生前的事情嗎?”

“我不知道……”

“……”

“水鬼”一問三不知。

唯一知道的事情,便是自己在那條路上飄了一段時間了。

慄酥說:“問題出在那條路上,你找不到下去的路,是因為魂丟在那條路上被困住了,找到你的家人,去那路口燒點紙錢,叫叫魂,就能解了你的困境,我可以幫你……”

“或者最簡單的,找個鬼帶你下去,你遇上那個鬼大哥,沒帶你下去,反倒給你出了這麼個臭主意,不是什麼好鬼!”

“……”

“水鬼”站在原地,茫然地眨眨眼睛。

“你真的……能幫我?”

“當然。”

這邊,慄酥剛準備把符紙揭開把“水鬼”先收起來,店老闆就過來了。

“大師……您還在這啊?水鬼抓了嗎?”

“嗯,抓了。”

店老闆鬆了一口氣,“太好了!免得再害人!抓鬼的費用大概是多少啊?我明天拿給您!”

慄酥說:“一共用了一張符紙,晚點兒我會再給你女兒一張符紙,你給我兩張符紙錢就行。”

“那怎麼行?抓鬼肯定麻煩得多,還勞煩您跟鬱總專門跑了這一趟,又在這湖邊吹風。”

“一隻小鬼而已。”慄酥說,“你回去吧,店裡剩你老婆一個,你能放心得下?”

店老闆撓了撓頭,“好的好的,大師以後多光臨,等過幾天槐花開了,我給您包些槐花餡的包子嚐嚐,您一定沒吃過!”

“好。”慄酥應聲。

一陣風吹來,將原來慄酥就揭開了一多半的符紙給吹飛了。

“水鬼”忽然得了自由。

朝著店老闆就衝了過去。

店老闆一個趔趄,差點掉進湖裡。

還好慄酥反應快,往前了一步,拽住了店老闆的衣服。

另外一隻手,掐了引雷訣,不偏不倚地劈在了沒附身成功,又打算逃跑的“水鬼”身上。

“怎麼……怎麼回事?”

店老闆驚魂未定,害怕地四下看看。

慄酥說:“大概想附身,沒成功。”

“啊?不……不是抓了?”店老闆的腳連忙往外挪了兩步。

“不老實,想跑。不用擔心。”

“哦……那……那我先走了……免……免得給大師添麻煩。”

店老闆結結巴巴。

說完,轉身就跑,生怕再被水鬼盯上,他只敢沿著路的最外面跑,以至於跑得磕磕絆絆,深一腳淺一腳地,幾乎要掉到外面樹叢裡。

慄酥的視線收回,看向“水鬼”。

她剛才劈那一下,故意收了勁兒。

雖然不要命,但足夠疼。

“為什麼要跑?”

“水鬼”身上的陰氣又弱了幾分,身上的水對於她來說,更是負擔。

“鬼大哥說,天師都是騙子!不能相信天師!”

“……”

慄酥一時被氣笑了。

她說:“如果我真想除掉你,引雷訣稍微劈大一點,你現在就不在了,還用的著跟你廢那麼多話?”

“……”

“水鬼”沉默了。

許久,忽然脖子一梗,“要殺要剮,隨你的便,我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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