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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

太乙山。

陰陽家與道家論道之地。

臺下的道家弟子面色各異,有人眼中帶著幾分灰暗,有人面帶緊張之色,有人眼中帶著幾分期冀之色望向道家最後的支柱,天宗掌門赤松子。

田言的挑戰無異讓道家陷入了兩難之地。

道家不是沒有治國的學問,但到了他們這一代,已經很少有道家弟子活躍在廟堂之中的高層了,這點和儒家,兵家,甚至這一代的墨家和縱橫家都沒法比,陰陽家雖然沒什麼實權,但是星魂、月神兩人也都位列秦國護國法師之位,能為陰陽家攫取巨大的利益。

而道家在這一方面雖然不是毫無建樹,但遠遠無法與上述諸家相比。

如果今日天宗,人宗兩大掌門以車輪戰的形式與陰陽家一十六歲少年交手,卻一一落敗,那整個道家在江湖上不就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了嗎?

尤其是交戰雙方有著幾十年的年齡差,且對方已經連敗人宗一名長老,以及一名人宗掌門,或多或少有些許消耗的情況下!

這比直接被田言挑戰並被戰勝更丟人。

“孟章先生,如此年輕卻又有如此修為,當真是少年奇才,不過孟章先生當真不需要休息一下嗎?”赤松子身形一閃,猛地消失在原地,又猛地出現在場上,在田言的對面。

這一手叫“和光同塵”。

田言對這一手頗為好奇,在赤松子發動“和光同塵”進行短距離瞬移的時候,他的氣息也被完全的掩蓋住了。

真是好用的招式。

也就是田言,在有神紋加持的情況下才能窺破一二端倪。

單純的察言觀色都很難完全看破他的手段。

赤松子在試圖和她交流,順便試探一下她,當然,試探的意味不重,大概是因為其身為道家天宗掌門的某種魄力吧。

田言則是在琢磨著要不要再幹他一票,反正這次已經把道家得罪死了,不如趁著有東皇太一撐腰的功夫,去道家天宗的那所謂的“心齋”,也就是道家的藏經閣逛逛。

當年她是怎麼偷雲中君的,今天是不是也能復刻一下當年的操作……

今日的她可比當年的她強大了太多,以她如今的斂息功夫加上察言觀色之功,不太可能有人能發現她。

道家的很多功法也許能對如今的她起到一些錦上添花的奇妙作用。

至於會的東西多而不精的問題……現在先把會的問題解決了吧。

“多謝赤松子閣下,不過在下以為,不必了。”田言經過修飾後的聲音自詭異面具後傳出。

不過赤松子依舊沒有動手的意思,而是不緊不慢的繼續開口。

“在下很好奇,閣下為何非要以一張面具視人呢?”赤松子一捋鬍鬚,另一隻手持雪霽背在身後。

田言:???

你幾個意思?

今天她經歷過的事情已經足夠魔幻了。

咱就說陰陽家和道家這種體量的龐然大物碰撞,怎麼也得有點兒儀式感吧,結果什麼都沒有,她來了,然後就開打了。

“生於塵世,每個人都戴著一張面具,摘下了這張面具,不過是另一張面具罷了。”田言開口回應道。

直接開打?

不不不,這不得嘴炮一會兒。

像原著之中六劍奴那樣六個人被張良單方面知識碾壓多跌份。

“是啊,陰陽家劍走偏鋒,追求天人極限,但只要還在塵世之間,終究無法避免帶上一張面具的結局。

連閣下這般天縱奇才也是亦然。”赤松子平靜的開口道,只不過語氣之中帶著幾分惋惜。

“哦?”田言並未因他的話語有一二惱怒的意味,相反,她還有些好奇,好奇對方到底想說什麼。

“道之高下,如果以人的強弱來論定,未免太過武斷,閣下天資世所罕見,戰勝木虛子,逍遙子自憑本事,我無話可說,但這卻並不意味著陰陽家的道就比道家更正確。

閣下入陰陽家能有今日之成就,也許入我道家,成就會比今天只高不低呢?

孟章先生說是嗎?”赤松子開口道,他平和的聲音彷彿帶著某種特殊的魔力,讓一眾道家弟子平靜了下來。

“道這個字,未免太過高調,遙遠了一些。

就以道家天宗來說,閣下與北冥大師以超脫為道,可是閣下真的能做到超脫嗎?

那些天宗的其他弟子,又有幾人真正能看破所謂的生死,所謂的紅塵,達到所謂的超脫呢?”田言開口看向赤松子道。

兩人一時沉默,對於田言並不深奧的問題,答案赤松子自然知道。

正因為他知道,所以才要說那一番話。

那一番話也不深奧,既不是給自己的,也不是給田言的。

“這個世界很殘酷,我曾經翻遍各國的史書、律法,字裡行間皆是“吃人”兩個字,但相比現在,我更好奇未來。”田言開口,隨即頓了頓,繼續道“未來史官,該如何撰寫青史,記錄今日的一切?”

“也許又是聊聊幾筆帶過吧,某年某月,某國攻某國,殺多少萬人。”田言平靜的話語自面具後傳出。

臺下一眾道家弟子不明所以,但正因為不明所以,大家都開始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臺下的逍遙子再一次止住了幾名道家天宗和人宗的長老要為他療傷的動作,不顧傷勢,起身。

他總是對這些事兒很敏感,所以……他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這種預感讓他想要繼續聽下去。

“只能如此了。”田言的聲音依舊平靜。

“大概只能如此了,因為現在芸芸眾生所遭受到的苦難是沒有任何語言、詞藻能描繪的。

人們懷揣最後的希望走過這個滿是戰亂,動輒殺人盈野時代,踏過鮮血與淚水匯聚而成的河流,最終去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新時代,這一切也許沒有任何手段能記錄。

很多事,沒去看過是永遠也無法明白的,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正真實的存在著,也許沒人記得,但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會見證這份前赴後繼。”田言道。

“我躲在面具之後,但我正為了心中的信念奮鬥著,為此受盡苦難而不厭,帝王有悔而我不悔。

所以啊,赤松子先生。

你口中所謂的那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不可能的,因為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高居雲端,給自己套上“超脫”、“忘情”的標籤,然後就那麼望著人世的苦難,什麼也不做。

正因要面對無法戰勝的強敵,努力才有意義,端坐山中一世,空有力量卻什麼也沒能留下,那不就白白來到這個世界上了嗎?”田言看向赤松子道。

赤松子一怔,但很快便回了神。

“好了,我沒什麼別的想說的了,來戰吧。”田言開口看向赤松子道。

“既如此,多說無益……”

“有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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