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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是一件很累的事。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如此。

生命是百姓們在戰火下的顛沛流離,是王侯建功立業的野心勃勃,是權貴們慾壑難填直至崩壞的窮奢極欲,是一位位野心家心底的一個又一個謀劃。

是韓王安一世昏庸無道,安居現狀後,淪為階下囚後的悲哀。

是姬無夜,白亦非站在高處,將恐懼賞賜給跪著乞求的百姓時那一份高傲。

也是衛莊劍下的生死,更是權力體系崩壞後,在秦軍百萬鐵蹄之下的恐懼。

很多人極善弄權,拼了命的向上攀爬,為此不惜一切,可他們不清楚,權力既是自下而上的,也正因如此,它也是高於一切的。

但大多時候,那一言傾天下,一言決生死的美妙滋味會讓人忘記自己是怎麼爬上來的,以及,臨萬丈淵頂,既能一覽眾山小,也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當你在權利的體系之內攀爬得太高時,你便會離權利的根基太遠。

當你攥取了太多的權力時,你便不再是你,而只是權力人格化後的一個傀儡罷了。

秩序是牧羊人,道德是講給世人的童話,法是牧羊犬的獠牙,正義是牧羊人手中的皮鞭,是讓你以為自己在做正確之事的錯覺,也是讓自己立於高處的基石,屠戮他人的刀俎。

這就是生命。

田言覺得很悲哀,不僅僅因為她是羔羊中的一隻。

更因為屠夫,牧羊人,牧羊犬,他們也都不是羊群真正的主人,只是更高等的僕從。

只是每天威風凜凜,洋洋自得的替真正的主人管好羊群罷了。

……

會客廳中,田言一身金黃色儒服,披一件繡著花紋的長袍,清雅俊秀,一頭墨髮披在肩頭,腰左配玉珏,圓形玉佩,右掛一柄寶劍,金燦燦的銅製龍形雕飾盤踞在青銅劍柄之上。

那劍長三尺二寸,劍鞘革制,面文明星辰,背山川江海。

她背後一個長方形的木盒,裡面擺著一架五絃琴。

結合著絕美的容顏,以及那既有儒家之謙和,又有兵家之堅韌,亦有道家之超然的氣質。

依舊是女扮男裝。

但世之謫仙莫過如此。

田神周瑜焰騰麒麟魏公子言。

她很喜歡待在農家烈山堂的日子,很喜歡和梅三娘,典慶前輩,母親她們相處。

這是她唯一能放下戒備的地方。

或許會發生很多事,但他們,這些和她最親近的人一定會站在她的身邊。

只有在沙漠裡的人才能知道水的真貴,同樣的,對於一個身在黑暗中的人,無時無刻不在經歷背叛,拋棄之人,任何的真誠,信任和被選擇的那一刻都能帶來巨大的名為“幸福”的感覺。

和在乎的人相處,心緒和情緒很容易便會被撥動。

她做不到和她們相處時還是一片冰冷無情。

但梅三娘並沒有給她太多敘舊的時間而是拉著她向著那一間會客廳走去。

“三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麼風風火火的。

母親,阿賜和典慶前輩近來如何?帶我去看看他們吧。”田言一隻手扶額,有些無奈的道,另一隻手被梅三娘拉著,田言也沒掙扎,就這麼任由她拉著自己走。

田言也不僅在心底疑惑,到底是一尊什麼樣的瘟神來了?

不過看梅三娘神情,好像除了這位“客人”以外沒有什麼其他的大事發生,所以她也不怎麼緊張。

既然被稱為客人,那應該也沒什麼惡意。

不知不覺之間,兩人已經走到了一棟高樓之前。

這是一棟三層的小樓,戰地兩百平有餘,瓦礫整齊,張燈結綵。

青銅鐵窗鑲嵌在牆壁上,田言和梅三娘走到大門前。

“屬下失禮了。”梅三娘停下腳步,才反應過來,對著田言一禮道。

“無妨,你我是家人,些許小事何足掛齒。”田言擺擺手,對著梅三娘道。

“夫人,二公子,我師兄他們現在都很好。

夫人近來心情不錯,氣色好多了,公子他還是老樣子,夫人在教他練習劍法,唉……”梅三娘說完,又搖了搖頭,想說什麼,卻又並未說出口,繼續道:“我師兄他近來也很好,但每天還是老樣子,有時做些木雕之類的。”

“三娘辛苦了,多注意休息。”田言開口關心道,一邊優雅的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襟。

“多謝大小姐掛念,那位客人就在裡面,我能感覺到此人不簡單,不過他說自己是大小姐的故友,我們也就好生招待了。”梅三娘對著田言答道。

“三娘辛苦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田言對著梅三娘道,但目光卻一直投向面前農家建築的門上。

梅三娘點了點頭,隨後便向後退了幾步。

但她並未離開。

她不是沒考慮過來人是刺客的可能性。

但能暗算到田言的人不多。

至於典慶,他住在夫人和二公子身邊,不可輕動。

如果來人有異動,她會用生命去保護大小姐的。

在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刻,是大小姐收留了她,大小姐視她如家人,為大小姐死,不恨!

田言雙眸之中金光一閃而逝,察言觀色之功結合著神紋讓她近乎一瞬之間就完美的捕捉到了附近的一切氣息流動。

田言一抬手,滂湃的真氣掀起一陣勁風,直接將面前這扇大門推開。

一道裹在黑袍內的身影出現在她們眼前,立在大門中央,橫刀立馬,彷彿恭候多時。

幾縷白髮自黑袍中垂在胸前,隨風微微飄揚,雙手拄著鯊齒劍,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主僕二人。

“是你!?”田言一愣道。

衛莊,他怎麼來了!?

“我一直以為你只是長的像個女子。”深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衛莊看向田言開口道。

“不過對你這樣的強者,這些已經不再重要了。”衛莊上前幾步,從門內走到臺階下,手柱長劍將鯊齒劍立於身前,微一用力,道道金色劍氣環繞劍鞘,剎那間土地崩碎,鯊齒劍鞘被他定在土中。

一抬手,鯊齒劍出鞘三分,一股凜冽至極的勁風夾雜著一二劍氣向著田言壓來,霸道的氣勢,十足的壓迫感。

凜冽的劍風讓梅三孃的硬功強化後的面板都有些隱隱作痛,她眉頭一皺,一隻手握住了背在悲上鐮刀的刀柄。

田言揮手示意她不必輕舉妄動,她目光直視衛莊,似在詢問,雖未露半分戾氣,但衛莊催動的勁風,卻也沒讓她的衣袖紊亂半分。

彷彿那狂風不存在一般。

“魏言先生,多日不見,不知可否在較量一番?”衛莊揚眉開口道。

他可不是一個輸了一次就一蹶不振的人,如果是的話,早就讓蓋聶打自閉了,哪能有今天。

“善,有朋自遠方來……”

“宜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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